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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新衣服,怀揣两毛钱,吃过酸菜馅的饺子,谭叙手里握着谭守林昨晚上守岁时给他新削的冰尜和鞭子,一蹦老高。
“笑笑,这是爸给你的新年礼物,看看喜不稀罕。”
谭笑从谭守林手中接过一根大红色的六角铅笔和一本写着作文本三个大字的本子,脸上满是惊喜:“爸你哪弄的呀?你要教我写字呀?”
“当然要教你写字了,爸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这笔和本子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今天给你当礼物呢。”
笔和本子是谭守林起大早去屯子里有学生的家里跟人家买的,他连给谭叙的冰尜都是临时起意,又怎么会提前为谭笑准备本子和笔呢。以前过年,从来没给过孩子准备过新年礼物,不仅他家是这样,其他人家也一样没有。
可昨天晚上,谭守林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笑笑聪明,小叙也不笨,想要两个孩子通过求学这条路脱离农村,改变命运,首先自己这个当父母的就要有所改变才行。
上学的时候曾学到过一篇文章,里面讲那一家大人总是在节日里给家人准备礼物,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后来网上流行的仪式感,但他觉得人家说的有点道理。
逢年过节、生日庆典,给孩子准备一个礼物,孩子们指定开心,至于他媳妇的那一份,压根就没想过,好在王佩也没这个要礼物的意识。
一根铅笔一毛钱,一个本子二毛钱,虽然不贵,但好歹也值五六个鸡蛋,新本子新铅笔,只有上了学的学生才能用。爸爸竟然拿给自己练字,谭笑想不兴奋都不行。
谭笑反复摆弄自己手中的纸笔,喜爱非常,没有注意到王佩从柜子里拎出来两小包果子和两瓶罐头放在炕上。
“瞅啥瞅,眼珠子都快进去了,这是给你奶买的,没你的份!”
东西放好,王佩剜了一眼盯着果子一个劲儿吞咽口水的谭叙,没好气的说道,双手在围裙上用力抹了两下,一肚子火气转身走了。
“爸,咱去我奶家吗?”
“去,今儿个初一,得去你奶家拜年。”
“来,爸给你俩一人拿一块,都尝尝。”
果子就是圆形的小蛋糕,在这个地方,人们都叫它果子。这里的果子按斤称,每一斤用几张黄纸包裹好系上麻绳,逢年过节买来送老人看病人。
罐头瓶子打不开,谭守林就在每斤果子里拿出来一块分给两个孩子,然后再原样包回去。
谭守林知道媳妇因为啥生气,自己俩兄弟在供销社上班,自己妈那根本就不缺这点东西,每年买点东西为了不让孩子看见,都是藏着掖着,等到初一的时候拜年用。
老太太那边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点东西,每次拎过去就被放到被橱的顶上,时间长了,坏了、长毛了、扔了也不给俩孩子吃一口。媳妇觉得孩子们太可怜,更气老太太没有一点当奶奶的样。
可他是啥办法也没有,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拜年的时候啥也不拿吧。尽管拿东西过去也一样被无视,但好歹自己这心里好受点。
正文 第65章不想去
谭叙接过油汪汪黄澄澄的点心,急忙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没嚼俩下就咽了下去,登时噎的直抻脖子。
谭笑赶紧到他的后背上一顿猛拍:“你慢点吃,噎坏了咋整,又没人跟你抢!”
“呜……嗯,爸,这果子真好吃,明年还给我奶买吗?你还给我拿出来一块行不?”谭叙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小块放进嘴里,伸出舌头把粘到手上的果子渣子都舔干净,眼巴巴的看着那两包果子。
谭守林假装没看见儿子眼中的希翼,随口应和:“买,年年都买,明年还给你。来都把衣服穿好,咱去你奶家拜年去。”
爷仨穿戴一新走出家门,谭守林双手拎着装果子和罐头的线袋子,走在最前面,身后一米远缀着俩个小豆丁。
“姐,我不想去,咱能不能不去?”
谭叙嘴巴撅的都能挂个油瓶子,身子在雪地上扭来扭去,磨磨蹭蹭。
“咋的?你不想去啊?为啥呀?”谭笑明知故问。
“我、我想捡炮仗去,你看道上那么多炮皮子,肯定有好多没着的,我想去捡一些,留着以后放。”
初一早上都放挂鞭,一百响或者五十响,的确存在谭叙说的那种没有着的小鞭剩下,俗称哑鞭。但现在都快中午了,那些哑鞭早就被那些大一点的孩子给捡完了,地上剩下的肯定全是皮子,谭笑知道,谭叙自己也明白。
这个借口找的不错,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撒谎了,孩子就该心思直接存粹,弯弯绕绕的处事哲学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不能接受更不能纵容。
谭笑没说话,只盯着谭叙看,眼神里仿佛洞悉了一切。
被盯得久了,谭叙有些受不住,吞吞吐吐泄气地承认:“姐,我害怕。奶是不是又得骂咱俩?老姑也可凶了,我一看见她我就打哆嗦。还有大娘家那几个丫头片子,总是用那种眼神看咱俩,笑话我们呢。我不想去。”
谭叙说的是实话,奶奶家是谭丹谭双谭何的游乐场,有吃有喝有宠爱,可对谭笑姐弟俩还说,还真就是一个打死也不愿去的祠堂,不仅要上杆子遭长辈的白眼,还得受堂姐妹的奚落,连带引得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出来。
别说谭叙不想去,就连谭笑自己也不愿意去。可不去不行啊,他们要是不去爸心里该多难受。
在心里叹了口气,谭笑瞅了眼前面大步流星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爸爸,快速地对谭叙说:“我也不想去,可不去不行,那是咱奶奶家,咱俩要是不去,爸会遭人说道的。
你不是想吃果子嘛,姐早上那块果子没吃,一会儿从奶奶家回来,我就给你吃行不?”
嘴里叮嘱孩子待会儿到了奶奶家要听话,可是说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回应,一回头谭守林才发现孩子被他甩出去老远,停脚站在路边,大声地嚷嚷:“哎,你俩磨蹭啥呢?快点走!这俩孩子,走个道都不赶趟,真让人着急。”
“快点,爸叫咱俩呢,你去是不去?”
“我、那行,你回去把果子给我吃,你得说话算话。”就像姐姐说的,去不去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他俩能决定的,爸肯定不会同意他不去的,反正咋的都得去,还不如换一块果子吃呢,一想到早上吃过的油汪汪的果子,谭叙嘴里就不自觉的出口水。
“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快点跑,一会儿爸该生气了。”谭笑拉起弟弟的衣服袖子,拔腿就跑,把谭叙扯的像块抹布。
“咋这么慢呢?磨蹭啥呢?这都几点了还不快点走?”
谭守林脸色不善,在外面他是一个标准的严父,那些温声笑语只限于关上大门的家里面,前世谭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理解爸爸的这种行为,不但恐惧还多有微词。
等她明白了爸爸这么做是为了维系自己当父亲的威严之后,也就不再害怕了。
“爸小叙走不动了,你要不背他吧。他这双鞋有点不跟脚,我妈给做大了。”谭叙今天穿的新鞋是明年的鞋,王佩不小心给拿错了,俩孩子一样的脚,谭叙的鞋子明显就大了一圈。
“大了?我瞅瞅,你妈这眼神儿也不行啊,咋给孩子做这么大的鞋呢。行吧,老儿子,上来,爸背你。”谭守林把线兜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蹲下身子,让谭叙爬上他的后背,然后站起身,大步向前,谭笑一路小跑紧紧的跟随着。
“二哥来啦,快进屋吧。”
老谭太太家院子里,郭欢正出门倒水,看见迎面走来的谭守林和孩子,连忙上前打招呼。
虽然自家男人看不起谭守林这个二哥,可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亲兄弟,恩恩怨怨跟她郭欢又没啥关系,犯不着给人家脸色瞧,所以面上该有的都还得有,她可不是张秀华,啥事都写在脸上,用脚底板看人。
“三婶儿过年好。”
“三婶儿过年好。”
不用谭守林说话,谭笑率先张口,一张小脸虽然削瘦可贵在笑容明媚,看的人心情舒畅,谭叙也跟在姐姐的后面给郭欢拜年。
“哎,笑笑真是越长越好看了,看这小辫子梳的,真稀罕人。还是女孩好呀,不像谭何子,一天天跟个皮猴似的,把人给愁死了。快点带孩子进屋吧二哥。”
三婶儿就是比大伯母强,不管人家心里是咋想的,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还有这话也说得好听,虽然谁都知道谭何长得像三叔谭守森,又白静又文气,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耐看。
郭欢在前,谭守林领着孩子在后面,前后脚进屋子,待遇却相差巨大。
“郭欢啊,你说你出门也不多穿点,这大过年的冻着可咋整?”
“三婶儿你冷不冷?上炕坐会儿。”
“守林来啦,让孩子上炕吧。”
正文 第66章气疯了
一张靠边站,张秀华坐在西边的正中央位置吃毛嗑,抬眼见郭欢从外面进来,话里明着责备实际上是关照。
谭叙首先看见的就是她大伯母那口牙龈外凸脏兮兮的大黄牙,想起之前姐姐说大伯母不刷牙的那些话,连带着对她手中的三道杠大瓜子都没有了向往。
坐在张秀华左右两边的谭丹和谭双也站起身跟郭欢套近乎,一屋子的人,只有早上就来给老谭太太拜年的周韶春从炕沿上抬起屁股跟谭守林打招呼,其他人一律没有反应。
“三哥啥时候来的?笑笑、小叙,给你三伯父问好。”
“三伯父过年好。”
“哎,过年好,这俩孩子,长得真好,水灵灵的,真是随了孩子他妈。”
周绍春是老谭太太姐姐家的小儿子,一家人住在屯西头,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就带着孩子给姨妈拜年,谭守林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炕沿上跟老谭太太、谭守森聊天。
“韶春啊,你妈最近来信了没呀?在东宁那边日子咋样?”东宁是辽宁省的一个地方,周绍春的哥哥前些年搬到那里,老太太也就跟着过去了。
老谭太太依旧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一根烟袋锅子用手端着,嘴角耷拉着,眼皮也不撩一下,压根就好像没见到儿子和孙子孙女进来。
“老姨,我妈入秋的时候来信了,那边比咱们这边好过,也比咱这边暖和。她老想你了,就是年纪大了,不方便回来。”
“你妈可是比我强多了,有福,哪像我,生的一堆儿不省心的玩意儿,天天给我添堵。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说我当初咋不把他们都掐死,留这些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干啥……”两句话不来,老谭太太又开始指桑骂槐,明眼人谁还能不知道她这是说给谭守林听得。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热闹氛围,顿时冷到了冰点。
谭守林把线兜子放在炕上,正好看见谭守森家的谭何穿着漂亮的白毛衣站在屋门口向里面张望,推了推谭叙的肩膀:“去,老儿子,找你弟弟玩去。”一点也没有尴尬的表现,显然这样的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他不是习惯就是已经免疫了。
“我、我、”谭叙我了半天,也没敢说出来不去俩字,但眼神怯懦,动作迟缓,显然心有畏惧。
“小叙,过来,跟你弟弟到东屋玩去,何子,拉你哥哥过去。”郭欢见状向谭叙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儿子谭何的脑袋,让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