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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得了守林,你俩把东西卖完吧,这才啥时候,这么早回去耽误钱啊!”
怒火中烧的王佩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谭守林一个“四舅姥爷”给堵了回去,再往谭守林身后瞧,说话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四舅姥爷林兆发,他的身后,是老头的儿子自己的大舅林海。
王佩快速收起脸上的戾气,嘴角带笑,“四舅姥爷、大舅,今个儿过来赶集呀?”
“王佩呀,你两口子别管我们,再卖一会儿吧,我俩走着回去就行。”
老头年纪不小了,消瘦的脸面部黝黑,脸上的皮肤已经松弛,额头几道深深的皱纹,像是沟壑深深的老松树皮。
王佩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不得了四舅姥爷,今天来得早,鱼卖的差不多了,再说俩孩子也不抗冻,功夫久了怕把他俩冻坏了,你和我大舅等等,我们这就回去。”
谭守林一边大声跟四舅姥爷说话,一边趁机小声跟王佩解释:“大舅卖牛的钱被人抢了,四舅姥爷又给抢回来了,老爷子让人在雪地上拽出去十几米,手都出血了,脚也崴了,咱赶紧回去,别卖了。”
“咋还让人、行,我这就收拾。
怪不得自己刚才觉得哪里不对呢?现在一看可不是咋的,四舅姥爷最是喜欢自己的胡子,每天都要用梳子把胡子梳的又顺又滑,可现在老头不仅胡子凌乱,还脏兮兮的。
夫妻俩手忙脚乱地把摊位上的冻鱼装进袋子,连同支摊子的架子、放鱼的棉被一并扔到身后三轮车的车斗里,谭守林抱起谭笑和谭叙,一次一个把俩孩子放到车里,然后又把狼狈不堪的老头扶上车,王佩的大舅也跟着上了车。
“王佩,今个儿咋这么早就回去了呢?货都买完了?”
“没有,哪那么快!遇上亲戚了,回家吃饭去,不卖了。”
遇上熟悉的人,王佩坐在副驾驶上高声跟人打着招呼,谭守林把车子启动,几串响声过后,三轮车退到市场后面的大道上,调转车头,奔着长安七屯的方向驶去。
“到底是咋回事啊?咋还能让人抢了呢?”
“买家把钱交到林大舅手上,就被人一把把钱全给夺了过去,林大舅当时就傻了。四舅姥爷反应的快,直接就向那个人扑过去,没够到钱,把那人一条腿给搂住了。然后就被人拖出去十来米,手脚也被踩了几脚,要不是我跑过去把人截住了,今天这钱指定是保不住了,老头子人也得造的够呛。”
冷风呼啸中,谭守林向王佩讲述事情的经过。话说也是赶巧,他领着俩孩子去给王佩买包子,正好经过卖牛羊的地方,听见有人喊,就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再伸头往人中间一瞧,就瞅见那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林大舅,还有地上一边拼死了也不放手一边大声呼救的林四舅姥爷。
当时他想都没想,扒开人群就往里面冲过去,奈何看热闹的人太多了,费了半天的劲才钻进去,好歹把抢劫的人给制住了。
当时一时激愤,可当他把钱夺回来交到老人家手中转身发现俩孩子不见了的时候,魂都要飞了。
有心想去找孩子,又担心老人家身体不行,最后还是带着俩人回到摊位,没想到俩孩子已经回来了。
“林大舅也是的,比我还要大十几岁呢,四十来岁的人还是熊熊的,卖个牛也让人抢了,能干点啥?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他就干啥都不行,论起来沙楞劲还没有我六姐厉害呢。这都多少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要不是四舅姥爷,今天这钱,百分百是得让人给抢走了。你说四舅姥爷这么能耐的人,咋就生的儿子这么熊呢?”
车子开得快,风又大,后车斗里的人听不见前面人的说话,王佩一边感慨一边抱怨。
谭守林也很感慨:“以前光是听人说长荣四队的林兆发尿性,不知道啥样。跟你结婚以后,见过四舅姥爷几次,光是觉得这老头干净、利落,看着也不孬,但还真没觉得咋地。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七八十岁的人了,精神头一点也不输给年轻人,要不是他抓着那人不放,等我挤进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正文 第178章摸胡子
“那么老些围着的人就没有一个管的?这赶集的人不是前屯子就是后岗子的,谁不认识谁,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笑话没一个帮忙的?”
“可不是咋的,不仅不管,还把路堵得死死的,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挤进去。完事的时候我都瞅见熟悉的人了,就是六姐家隔壁那个,姓啥来着?”
“六姐家隔壁?是不是一个大鼻子的人?还红红的?”
“对,就是,蒜头鼻子,大眼珠子,头上戴着一个狗皮帽子。我们把钱抢回来的时候他正往外面走,我瞧得真真的。”
“倪青波真TM不是个东西,想当年我爹在的时候,他们家借了多少光?见到我们家人比见了自己家的亲戚都亲,这我爹一没,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生怕谁找他干点啥!”
俩人你一言我一句,一直车都进了屯子王佩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就这么把俩孩子丢下,也不怕他俩被人贩子给弄走了?说这个不行说那个不行呢?我看你才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虎了吧唧呢!别人再重要有你闺女儿子重要不?孩子要是找不着,你今天哭都哭不上溜来!”
谭守林很愧疚:“你说的在理,这回是我想岔劈了,等后边找不着俩孩子,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腿肚子差点没抽筋。回去看俩孩子都好好的,这心才回肚子里。孩子要是丢了,我也活着没意思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说你扬了二正吧你还没傻透腔,说你聪明吧,你还竟干没脑子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老谭家香火有问题,一个个都精的跟猴子似的,就你傻了吧唧一个,还让我给摊上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向自家院子拐去,王佩这口气没撒完,也出了六七分,再喘几口气,平缓一下不满的情绪,等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来,她快速地跳下去,用钥匙打开门锁,拉开大门,让谭守林把车开进去。
“大舅、四舅姥爷,你们赶紧把鞋脱了上炕,别外道。这寒冬腊月的在外面待一天,冻得不轻。笑笑、小叙你们俩陪着太姥爷和舅老爷,妈烧点热水,你爸一会儿就进来了,别闹啊!”
“嗯呐!”俩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林兆发把棉鞋从脚上脱下,整整齐齐地摆在炕墙根,两条腿慢腾腾挪到炕上,身子靠在墙壁,舒服地出了口气。
真是岁月不饶人,跟人一顿撕吧,这把身子骨像差点散架子了。稍微缓缓,老头眼睛在屋里扫视一遍,屋子不大,收拾的到挺干净,地上有一台崭新的缝纫机、柜子上摆满了像砖头一样厚的书。
按照屋子里这摆设,到看不出来家里过的多好,可一想到谭守林开的那个新的三轮车,老头知道王佩这日子现在过的是顶不错了,心里着实安慰了不少。
上车之后,谭叙就盯着老头看,看了一路不说,回家了还继续不错眼珠子地看,路上老头实在是太疲乏了,没有力气逗孩子,身子热乎热乎,老头咧开嘴巴笑了:“你俩都叫啥名啊?知道我是谁不?”
“太姥爷好,我叫谭笑、这是我弟弟,谭叙。”谭笑一张嘴,声音又脆又甜,听着就舒坦。
“谭笑、谭叙,这名字起得好,听着就有文化。谁给你们起得名啊?”
“是我爸起得。”
老人指着柜子上那几排书问道,“那些书都是你爸的?”
在得到谭笑的肯定答案之后,老头感慨道:“你爸是个有本事的,又能干又有文化心眼也实在,你们俩长大也都错不了。”
“小家伙儿,咋一直都是你姐跟我说话,你咋不吱声呢?你害怕太姥爷啊?”
明明对自己很感兴趣,却偏偏不说话,林兆发想逗一逗谭叙。
没成想谭叙听见他的话之后,眼睛骤亮,盯着他的胡子竟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咋的?你想摸摸太姥爷的胡子是不?来摸吧,想咋摸就咋摸。”
糟了!谭笑刚想说不行,可还没等她把阻止的话说出口,谭叙已经蹭蹭蹭挪动膝盖凑到林兆发的面前,伸出右手抓住了那把让他垂涎许久的胡子。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谭笑只好眼睁睁地盯着谭叙的手,盼着这孩子摸一会儿就松开。
谭叙的小手在长胡子上顺着摸、反着摸、一缕缕摸、一根根摸,一边摸还一边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一会儿浓眉微拧一会儿又舒展开来,精彩极了。
摸着摸着,小家伙两只手都上去了,把胡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左一缕右一缕,谭笑很担心他会玩编辫子的游戏。
“谭叙!你干啥呢?抓你太姥爷的胡子干啥,快点放手!”
屋里的气氛温馨又和煦,却被一身冷气的王佩给打断了,一声厉喝,不仅把众人的视线吸了过去,还成功地吓得谭叙一个激灵。而带来的后果则是,小家伙手上没有个准头,扯了几根胡子下来,谭笑把太姥爷呲牙咧嘴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谁让你揪太姥爷胡子了?我刚才咋跟你说的?是不是让你、”
“哎呀,你吵吵啥呀?是我让孩子摸胡子的,他喜欢,就让他摸呗,还能摸掉咋的?你瞅瞅你这个急头白脸的样,跟你爹一个德行。咋的,是不是不愿意让我在你家吃饭啊?不愿意你就说话,我这就走!”
老头子不知道是真急还是装的,反正在谭笑看来,装的也挺像的。
“哎呀,四舅老爷,你这是说的啥话,我哪能嫌弃你呢,我这不是……”王佩想说她只是教训孩子而已,可话到嘴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忙改口:“您快点回去坐着吧,这么大岁数了,咋脾气还这么急呢。我保证不说了行吧?”
“哼!”
老头用鼻子哼了一声,倒也没再下地,转身看向被吓得不清的谭叙:“乖孩子,别听你妈瞎喊,她就这样,从小就事事的,不招人稀罕。你这个孩子不错,太姥爷喜欢,想摸太姥爷的胡子就摸吧……轻点就行。”
哈哈哈,谭笑想仰天大笑,可她担心会被妈妈给揍死,只好咬紧牙关在肚子里闷笑。这样的笑话以后不要再讲了好吗?会死人的!
正文 第179章你几岁了
谭叙刚才真是被吓坏了,换成谁沉浸其中的时候突然被喝止,也会惊慌失措,更不要提他还不小心把老头的胡子给揪下来几根。
怕什么又偏偏甩不掉,手中的胡子就像是烙铁一样紧贴在掌心,小家伙已经绝望地看到自己被妈妈按在炕上笤埽疙瘩抽屁股的那一幕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太姥爷竟然替自己说话,一向强硬的妈妈也不得不退让,谭叙现在怎么瞅这个老头怎么觉得欢喜,又想到自己手中那几根花白的胡须,小家伙脸红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谭叙因为内疚而脸红,林兆发却错理解为这孩子是害怕了。这么可人又懂事的孩子,王佩怎么就舍得呵斥,屯子里那群这么大的小子,天天不是上房掀草导致下雨天漏雨就是满屯子追人家的鸡鸭鹅抓住烧了吃,哪有这孩子懂事。
王佩这脾气,还真是跟他那个爹一个德行,不管不顾地就发火,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