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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顾霜霜终于放下笔,一脸认真打量他:“陆大哥,你又不是国家领导,他们为什么要报道你?咱们村里只能收到中央一频道。我二叔说了,央视新闻只会报道国家大事!怎么会报道你呢?你想多了吧?”
“只能收到央视的台?”好吧,更糟糕的消息他都听过了,这个消息实在算不上什么。
的确,央视新闻不会报道他的事情,只会报道他们家的事情。
陆怀瑾深吸一口气,满是无奈。顾霜霜捻起画纸起身,问他,“陆大哥,你觉得我画的丑不丑?”
陆怀瑾不想看,肯定丑。但他怕这姑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还是扭头看了眼。
这一看陆怀瑾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妈的,这村姑这么强悍?这国画画的,比他家老爷子画得还要有意境,笔力老道,实在不像小姑娘手笔。震惊之余,他抱着怀疑的心态问她:“村姑,这是你画的?”
顾霜霜把画纸放回石桌上,翻了个白眼,“陆大哥,我觉得你这人挺奇怪的,要么说废话,要么不说话。”
陆怀瑾咳嗽一声,“我觉得你更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他不免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你不是叫我村姑吗?我可不就是村姑喽。”顾霜霜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她的言行让陆怀瑾蹙了眉头。他心里顿时有种憋着口气无法吐出来的闷沉感。在山村外,除了秦衍,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在厦川,谁敢招惹陆怀瑾?
陆怀瑾十分不爽的瞪着顾霜霜,偏偏这丫头还一脸天真无邪,咧开嘴笑得灿烂,“陆大哥,你瞪我干啥?”
“别叫我陆大哥。”他腿脚不能动,坐在石凳上脊背挺得笔直,“我跟你熟吗?套什么近乎?”
“唔。”顾霜霜一面收拾画纸笔墨,一面点头,笑眯眯闭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陆怀瑾见她进了屋。他在院子里坐着一动不动,看见厨房的烟囱开始往外冒白烟,听见厨房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炒菜声。
顾霜霜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面汤鲜白,面上盖了一层青翠的嫩豌豆尖。她用木筷一拨,一只裹着蛋白的煎鸡蛋从面汤里拨了出来。
顾霜霜当着陆怀瑾的面,挑起鸡蛋往嘴里送,一下口,橙黄可口的蛋液溢出来,浇在青嫩的豌豆尖上,面碗里热气一冒,黄绿交接,让人胃口大开。
她吃面时发出“呼呼”声响,鼓着腮帮子吃的尤其香。平日里半点不爱吃面条的陆怀瑾,看她吃的这么香,居然开始吞唾沫。他紧蹙的眉头一松,不再瞪她,声音轻了一点,“喂,村姑,我的呢?”
顾霜霜呼哧呼哧吃着香嫩的豌豆尖,抬头眨着大眼睛看着他,“我恨你糊嘛?”
我跟你熟吗?
“哈?”陆怀瑾的太阳穴一突一跳,“你说什么?”
顾霜霜一口食物下腹,并不急着搭话,只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热滚滚的面汤,满足喘了口气,抬头看他,“我跟你熟吗?”
听清楚她的话,陆怀瑾一口血没喷出来,“村姑,你故意的?”
顾霜霜下巴一抬,一口气把余下的面条吃完,然后起身,打量着他,以教育的口吻说:“陌生人,不是我不给你饭吃,你的态度真的是不!太!好!我可没欠你面条!哼!”
她的“哼”字从喉咙里飚出来,怨念颇深,抬手擦了擦嘴,端着碗回了厨房收拾。留下陆怀瑾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怔。
陆怀瑾拧着眉头,情绪复杂。就在他以为顾霜霜会断他粮的时候,顾霜霜另盛了一碗面条出来。这碗面比她刚才那碗更大,面更多,嫩豌豆尖更多,还多了一只荷包蛋。
他没反应过来,盯着面看了一会,这才扭过头看站在一旁的顾霜霜。
顾霜霜把筷子递给他,“喏,吃吧。”
陆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了她一眼,缓缓抬手,准备去端面碗。奈何面碗太过沉重,他勉强能双手端起来。但一只手拖碗,一只手拿筷子,对于现在N级伤残的他来说,做不到。
顾霜霜见状,主动端起面碗,用筷子卷起一撮面条,递到他嘴边,“喏,张嘴。”
陆怀瑾拧着眉头,要面子,死活不张嘴。
“爱吃不吃,不吃我喂狗!”顾霜霜扭过身,正准备张嘴喊狗,陆怀瑾立马张开嘴,咬住筷子,斯文地将面条吃入嘴里。
顾霜霜见他肯吃,有点欣慰。她又挑了一筷面条,递给他,他很配合的吃进嘴里。
面吃的差不多了,陆怀瑾盯着碗里两只荷包蛋,“挑只鸡蛋。”?
☆、第5章
? “那我能叫你陆大哥吗?”顾霜霜挑起鸡蛋放在他嘴边诱惑,并不急着喂他嘴里。
陆怀瑾脸色一沉,长这么大,这姑娘是第二个威胁他的人。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冷冷道:“随你!”然后就如愿以偿吃到了鸡蛋。
顾霜霜挑了一筷嫩豌豆尖给他,他嫌弃地撇开脑袋,“这是什么青菜?”
“豌豆尖,新鲜着呢,你们城里吃不到的东西。”顾霜霜八岁之后几乎没去过大城市,她二叔经常念叨,豌豆尖在城里很难吃到。
陆怀瑾:“豌豆尖?豌豆发的芽?”
顾霜霜想了一下,点头:“差不多吧。”
“我不吃芽菜类植物。”陆怀瑾不吃的东西很多,尤其讨厌豆芽。
顾霜霜头一次见人挑食,她二话不说挑了一大筷豌豆尖塞进自己嘴里。奇怪的是,陆怀瑾看她吃,突然就来了胃口。他打断她,“留一口,给我尝尝。”
顾霜霜从碗里捞了几根,递给他。陆怀瑾又特别嫌弃的撇开脑袋,“换双筷子。”
“爱吃不吃!”顾霜霜白眼一翻,准备把菜往自己嘴里送时就被陆怀瑾打断,“等等。”
她停住,抬眼看着他。
他轻咳一声,“我尝尝。”
顾霜霜倒是好脾气,也不记仇,笑眯眯把筷子递过去,送到他嘴边。陆怀瑾小心翼翼避开筷子,尝了一口。
她问:“好吃吗?”
他仔细咀嚼,居然发现这种菜口感不错,很清爽。他点头,闷闷“嗯”了一声。
这声“嗯”让她觉得特别满足,两只杏子眼又眯成一条缝:“陆大哥,你这人脾气太奇怪了!跟我二叔一模一样!”
陆怀瑾手帕擦擦嘴,一派斯文儒雅。这条手帕一直放在他兜里,被顾霜霜清洗的很干净。他问:“你二叔什么脾气?”
顾霜霜把碗里最后一口面条夹起来,送到他嘴边,说道:“就你这样!动不动就凶!错了还牛脾气不承认,总是一副全村人都欠他的神情!我都害怕死他了。”
“你还有害怕的人?他不会被你气死吗?”陆怀瑾吃下最后一口面条,胃里总算暖和了一点。
“怕啊,我怕我二叔,也有点怕你。”顾霜霜说的很直白,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想到什么说什么。
陆怀瑾嘴角一扯,“你这分分钟想气死我的节奏,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害怕我。”
顾霜霜一手端着碗,一手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刘大婶经常说,女孩子受气千万不能忍。你给我脸色,跟我使气,我当然不能忍着啊!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村姑,你懂得还挺多啊?”陆怀瑾看她的眼神有点冷,“还挺实诚。”
顾霜霜知道他的话不带褒奖,嘴巴一撅,得意一哼,“我就当你是夸奖我啦!”
“呵,脸皮还挺厚。”陆怀瑾发誓,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又实诚,还透着点文化气息的村姑。
接下来两天山里又开始下雨。陆怀瑾在床上躺了两天,真切的体验了一把作为一个农村残疾人的枯燥生活。
早上吃面,中午吃面,晚上吃面。他每晚做噩梦不是被泥石流盖住,而是被从天而降的面条裹住,然后被面条给勒死。
到了第三天,总算不是面条,却变成了稀饭咸菜、稀饭咸菜,到了晚上咸菜君人间蒸发,就只剩下一碗稀饭。这对于饮食一向规律的挑剔的陆怀瑾来说,简直是崩溃的。
头两天他暂且可以忍,虎落平阳还被犬欺。他陆怀瑾落难山村,委屈一下不打紧,以前留学创业时,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只是……特么这也未免太苦了点吧?
这里的厕所,是肮脏简陋的露天猪圈。他每次上猪圈蹲厕所,都觉得有人偷窥他。这里的屋子潮湿,阴暗,比他家金元宝住的房间还差。
金元宝,是陆怀瑾养的一条阿拉斯加雪橇犬。由于他的关系,他的狗也在微博上一炮而红,金元宝参演过秦衍主演的一部电影,现在登上了狗生巅峰,成了条娱乐圈名狗。
至于高贵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为什么会有这么土鳖的名字。陆怀瑾亲爷爷干的。
陆怀瑾发现顾霜霜每天早晨都会出门,晌午才会回来。有时候她在院子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隐约听见院子里有“唰唰”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在射箭。
雨连下一周。陆怀瑾每天都盼着救援队来村里搜救,但他这几日除了顾霜霜和狗,刘大婶,就再没看见过任何人。陆怀瑾空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想,是不是家里人连葬礼都给他办好了?
越想越心烦。顾霜霜把他扶去院子里晒太阳,坐在院子里给他换药。他刚在石凳上坐下,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问道:“村姑,路通了吗?”
这已经是陆怀瑾问的第一百八十九遍。顾霜霜好无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村长说了三个月内不会通路,就一定不会通路!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陆怀瑾看着她,点头,“会。”
顾霜霜攥紧拳头,抬起来,有点想打他:“我从来不说谎!”
“呵,这是骗子最常说的一句话。”陆怀瑾见她跟只小野猫似得,有点抓狂,顿时有点得意。“怎么,还想打我?欺负一个伤残人士,你好意思?”
“好意思!”顾霜霜哼一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顿时有种出了口恶气的舒爽感。
被打了脑袋的陆怀瑾脾气噌一下窜上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低吼道:“你想死吗!”
顾霜霜冲着躺在床上得他做了一个鬼脸,很解气,“气死你!”平时没人跟她玩儿,现在多了一只暴躁瘸腿,毫无反击之力的大灰狼跟她闹,她觉得特别好玩。孩子脾气顿时涌上来。
陆怀瑾拧着眉头,攥紧拳头,却又无可奈何的很。他坐在那里,怒不可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村姑。”
“不许叫我村姑!”顾霜霜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小姑娘脾气一下上来,“我有名字!我叫顾——霜——霜!”
陆怀瑾看她有点怒,反倒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重复:“村姑——村姑——村姑。”
这下顾霜霜真有点生气了,她鼓着腮帮子,涨红脸,攥着拳头,耸着肩膀,声音微怒:“叫一两次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重复!你故意的!”
“是啊,我是故意的。”陆怀瑾嘴角一勾,笑容邪魅十分猖狂。
顾霜霜气得肩膀发抖。她觉得这男人就是白眼狼,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居然这么讨人厌!比她二叔讨厌得多了!至少她二叔不会故意气她!
她把从刘大婶家取来的草药放在一旁,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石凳上,闷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陆怀瑾见她坐在一旁生闷气,也不去哄她。哄女人这种事,他不会干!
现在他的胳膊勉强能动,他自己拆了腿上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