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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给你,结账直接刷就行。开一天就能用一天,以后和朋友吃饭懒得挑地方就去吧。”
那是一张newl的黑金卡。
路秾秾问过店里,季听秋昨天是很晚的时候去的。一个人坐在角落,只点了一个菜,没要喝的,全程就着白开水,很安静地吃了一顿饭。
newl消费不低,他点的是店里最便宜的一道菜。
季听秋的条件她知道,大学时出来做模特,累死累活挣的钱全拿去给家里还高利贷,进了天赫以后一年到头根本没几个工作,收入不高,哪有积蓄。
“下回想去,白天正大光明去就是了。”路秾秾说,“难不成躲一辈子狗仔吗?没做亏心事,怕他们干嘛呢。”
言毕,她提步走出去。
季听秋拿着黑金卡,愣愣看着烫金花纹,沉默地站了许久。
没有人懂他的心情。
和路秾秾第一次见面是一年多以前。
那时他为了一个小角色,在ktv喝到吐。他喝的酒里被人加了东西,差一点,他就被那位诨号“男女通吃”的导演带走。
是路秾秾帮了他。
被架着经过走廊时,挣扎的他遇见了路秾秾,才得以逃过一劫。
她送他就医洗胃,给了他别的试镜机会。后来的日子,也是因为她的关照,他过得比从前好很多很多。
她总是对他说,不要多想。但他没办法不想。
他心里无比纠结,不想给路秾秾添麻烦,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利益。可又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每当她为他的事伸出援手,给他资源替他处理麻烦,他才能在她眼前有一点点存在感。
季听秋不是没有想过,她用那样的眼神,透过他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他从来不敢问,怕逾越了这条界线,惹她不高兴,他们之间这种古怪的关系便不复存在。
在看到网上那些扒出来的内容后,他出神好久。
那个人是段靖言吗?
他不敢去问她。默默想起她,她的生活,想到她开的餐厅,听说开业那天好热闹,去了好多人,都是她的朋友。
季听秋知道,他是不配的。
犹豫了很久才出门,去那家被她取名为“newl”的餐厅。他只点了一道菜,甚至不敢看服务生的脸,怕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窘迫。
现下手里握着的这张卡,好似有千斤重,滚烫灼热,让他掌心不停发汗。
季听秋捏着它,紧紧捏在手里。
许久,他垂下眼,摸了摸那烫金的花纹,慎而又慎地将它放进口袋。
不多时,蒋浩冲进包间,兴奋地想和他聊综艺的事。
季听秋敛好表情,坐回位置上。
见他情绪不高,蒋浩问:“又怎么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蒋浩怕他钻牛角尖,道:“你别是……”
季听秋忽然抬眸,问:“你觉得,我和段靖言长得像吗?”
蒋浩一愣,想到网上那些事,面露犹豫:“这个……”
季听秋直勾勾地盯着他。蒋浩低咳一声,含糊道:“像也不是很像,就眼睛有那么一点点。”
蒋浩想劝他不要听外界乱七八糟的声音,季听秋嗯了声,像在听又像没在听,执起银匙,一下一下搅动咖啡。
……
车上。
路秾秾歪靠着,瞥了眼程小夏:“你看我干吗,有话要说?”
“没有。”程小夏不承认,默了几秒,又道,“我只是觉得老板你对他太好了。”
“……是嘛。”路秾秾似叹非叹应了声,眉眼倦倦。
见她这般,程小夏想说话,又感觉不合适,干脆闭嘴。
送路秾秾回了家,程小夏跟司机一道离开。
家里暂时只有她一个,霍观起还没回来,路秾秾上楼稍作歇息,无聊闲得慌,钻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占了大半层的衣帽间刚整理好,衣服、包包、鞋子、首饰、分门别类归置得井井有条。暂时抛开烦心事,路秾秾兴致勃勃地开始换衣服。
刚换上一件,霍观起回来了。
路秾秾正在镜子前自我欣赏,霍观起上楼,闻声过来,一眼就看到她自恋的情形。
她愣了半秒,很快撇开尴尬,询问他的意见:“好看吗?”
霍观起的目光从上而下,稍加打量,点评:“还行。”
她明显不满意,转身又进去,在衣柜前精挑细选。
霍观起顺势在衣帽间前坐下,道:“晚上大哥约我们吃饭。”
“我知道——”她在里头应。
悉悉索索一阵动静之后,她穿着另一身出来。
还是那个问题:“好看吗?等会刚好可以穿出去吃饭。”
霍观起莫名当起了点评师,然而实在没有什么新意,用词除了“不错”、“差不多”、“还好”就是“可以”。
许是有他点评拖累的缘故,试了五六件,路秾秾全都不满意。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顺眼的裙子,路秾秾拎出来给他看。
“这个怎么样?”
她拿着原木衣架,转了转,将裙子后面也给他看。
霍观起一顿,第一次给出明确评价:“这条不好看。”
“会吗?”路秾秾表示怀疑。
她眉头微皱,而后拍板:“不管了,我先试一下!”
不一会,换上裙子的路秾秾出来,到镜前仔细端详。
“我觉得很好看啊,上身效果这么好……”
霍观起看着她背后露出的那一大片,抿了抿唇。
那厢路秾秾欣赏够,转过身来,嫌弃道:“你眼光不行,这条明明很好看。”
霍观起沉默半晌,缓缓道:“你就穿这样去见大哥?”
她一愣,“呃……”
她哥那人,八成会对她说教,说些诸如“不得体”之类的话。尤其他才刚因为热搜的事情说过她。
路秾秾悻悻进去,步子踩得重,“我换一条就是了!”
在衣帽间耽搁半天,等路秾秾选好裙子,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她后知后觉,才发现霍观起竟也陪着她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到路君驰订好的餐厅,不可避免又被当面教训了一顿,几次都是霍观起岔开话题解围。
路秾秾能感觉到他的“好意”,吃过饭,回家路上,却谁都没提这茬。网上的事,热搜,绯|闻,乱七八糟的声音,她不想说,他也很少主动提,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那些东西仿佛在他们的世界里被屏蔽。
车开着开着,感念他在路君驰面前解围的举动,路秾秾忽地道:“明天我做些点心给你尝尝?”
霍观起略感意外地侧眸:“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她咳了声,往窗外看,“没什么,就是想下厨了。”
娶了个“腥风血雨女魔头”做老婆,在霍见明眼里,怕是肯定认为他头顶绿云一片。
他也挺不容易。
霍观起道:“下厨随时都可以。不过说起来……你的餐厅开业这么久,我还没去过。”
明面上,他们俩之间没有关联和互动。
路秾秾想了想这一操作的可行性,思忖片刻,道:“其实也不是不行。那就过段时间吧,我准备一下,好好你招待一次!”
……
入夜,路秾秾洗漱完,正打算好好睡个美容觉,躺下没多久便感受到一股热源靠近。
她回头看霍观起的脸,愣了愣,旋即在他接下来的动作里涨红耳朵。
谁都没有说话。
好几个瞬间,路秾秾在挣扎和迷失中,很想问他真的清醒吗。
窗外如此黑。
二十二岁那年,他们也有过这样一个夜晚。
断开联系几年后在宴会上重逢的那一天,他们仿佛两个陌生人,连周围其他宾客都以为他们是初识。朋友为他们做介绍,她借着酒意,故意将酒倒在他手上、袖上。
她和他的不合传闻,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然而除了他们自己,只有唐纭知道。那场宴会她后来喝得烂醉,在厅外的走廊上,她脚步不稳地冲到霍观起面前,红着眼拽住他的衣襟。
第15章
路秾秾和唐纭在国外大学里相识,因家境相仿,朋友圈重叠,性格又合得来,很快玩到一起。毕业前她们一同回来,那场宴会两人都有去。
彼时霍观起已在年轻一辈中崭露头角,一边完成学业,一边为霍氏出力,常能听到各家长辈们拿他做榜样。
当天的事在旁人看来,应当十分匪夷所思。
一位相熟的朋友替他们做介绍,她却嚣张轻狂地,丝毫不把霍观起放在眼里,借着碰杯的动作,酒杯伸过去,将杯口朝着他倾倒,半杯酒全倒在了他手上。
在诧异的目光中,她笑着,半点诚意都没有地说:“不好意思哦,手没力气。”
霍观起沉着脸未曾言语。
而她敷衍至极地说了这么一句,放下酒杯便悠然转身。
连唐纭都吓了一跳,拉她到一边问她怎么了。
她满脸无所谓,说:“不为什么,看他不顺眼需要理由吗?”
那晚她低气压环绕,喝了好多酒,走路都不稳。无奈之下唐纭搀着她先离场,结果在宴会厅外的走廊上遇到霍观起。
只一秒钟,就那么一个照面,路秾秾仿佛听到脑袋里“崩”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断线。她借着酒意甩开唐纭,脚步虚浮地直奔他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唐纭忙不迭上来解释:“她喝多了,不好意思……”
她的手臂被霍观起捏住,他沉沉开口:“麻烦唐小姐稍等,我和她说两句。”
于是唐纭就那样被他的两个保镖拦下。
再之后,就是第二天。
唐纭赶来她的新公寓,见她一身疲惫,惊诧交加:“……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路秾秾沉默再沉默,而后回答:“是你想的那样。”
唐纭气得当场要去找霍观起算账:“他什么人啊?我t真的疯了!昨天就不应该让他把你带走,我日他大爷的霍观起——”
被路秾秾拦下:“是我的原因。晚上睡一觉,明天把这件事忘了吧。”
唐纭惊讶:“啊?是你喝醉了……那个他?”
不想生事牵扯更多,路秾秾默认了。
唐纭纠结万分,略有微词:“那他也不能就这样顺水推舟,拒绝一下不行吗?”
深聊下去很尴尬,唐纭只好岔开话题,告诉她:“昨天宴会上的事已经传开了,好多人说你不给霍观起面子。”
她随口应:“嗯。”
唐纭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是你占他便宜,不是他占你便宜?你不是说你看他不顺眼吗?你不知道,你昨晚冲上去揪着他领子骂他的时候,我都愣了。”
路秾秾听得抬头,只问:“我骂他什么?”
唐纭如实道:“你一直质问他说,‘你了不起什么’?说了好多遍。”
“了不起什么……”
路秾秾恍惚着,愣愣重复,眼睫不由垂下,在眼睛下方投出一片阴影。
唐纭见她神色不对,也不再追究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宽慰道:“算了。就当是找了个小狼狗春风一度!以后不管跟谁说起来,反正就是你睡了他!任他再有钱再出色,还不是被你拿来消遣?”末了借用她的一句,“他了不起什么!”
路秾秾嚣张跋扈的名声从这次宴会传开,唐纭对霍观起的印象也由此改变。
后来发现路秾秾和霍观起两人都在避开对方,谁也不出席有对方的公开场合,唐纭一杆天平彻底歪了,愤愤道:“他躲什么躲,你不想见他才是!难怪你看他不顺眼,当时就应该泼他一脸!睡他一晚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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