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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在鱼缸中间放上一块透明的玻璃板; 每当大鱼要游过去吃小鱼的时候,都会撞上透明的玻璃板; 久而久之; 即便是再饿,看到近在咫尺的猎物,都不会游过去; 以免碰头。
到了最后,哪怕是科学家将透明玻璃板抽走; 大鱼始终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游动,不越雷池一步。
这是一期关于动物界习惯的实验。
可当动物换成人类呢; 在面对自幼殴打暴虐的人时; 人的大脑会唤醒曾经的痛苦,继而变得软弱,哪怕已经成长为人,习惯依旧在心中根深蒂固,失去反抗的能力。
然而祁臣竟然站出来了; 他反抗了自幼殴打他的父亲; 以保护者的姿态庇护着叶朝。
这令有着相同经历的叶朝心头泛起巨大的浪潮;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抓住了祁臣的手。
心头那个漂泊的地方终于感觉到安心,在最恐怖最无助的时候,有人来保护自己。
祁臣手心微凉; 低头一看,对叶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指轻轻拢住叶朝的手。
他们之间的温情根本没有被祁臣父母看见,更不如说他们已经被愤怒烧燃了理智。
祁父从没料到自小任自己打骂的小子敢对自己不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祁母维护自己的丈夫,张嘴立刻对祁臣开始破口大骂。
这是他们家以往对待祁臣的方式。
声色俱厉,毫无温情。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忍耐,渴求着一点点的温暖,然而事情已经变了,即使他的父母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祁臣在祁母的喝骂下始终保持着冷然的表情,俊美的面容宛若冰雕,当祁父又冲上来要打他时,他一个闪身避过攻击,趁机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狠狠一推,这一次祁父再站立不住,直接倒地上了。
人高马大的男人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声音与震动都极大,祁母慌张的立刻蹲下身去扶,碍于力气始终不得。
这时候她气得眼睛都红了,“祁臣你疯了啊,你心怎么这么毒,你爹多大岁数了你跟他动手,他打你是为你好!你还敢还手,太不孝了啊!”
“不孝?”叶朝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这世上真是太多宽以待己的人,对自己毫无约束,对他人却是摆起道德的框架。
“孝敬父母是应该,问题是你们两位是祁臣该孝顺的吗?”
人都说生养之恩大于天,可眼前这两位,既不是祁臣的亲生父母,作为养父养母更不合格,所作所为实为禽兽之流。
可到底这事实叶朝不忍心让祁臣挑明,倒不如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听到叶朝的话,祁母失神片刻,很快声色俱厉的吼:“你胡说什么!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轮的到你来说话吗!”
叶朝说:“我不仅是祁臣的女友,还是他的律师。”她雪白的双手交叠成一个漂亮的姿态,眉眼唇角带着冰冷的锋锐,职场上的铁血手腕亮出,惊得人心头一颤。
祁父祁母是没接触过像叶朝这般强硬的女人的。
在他们眼里女人有两种,一种如菟丝花般任人搓扁揉圆的小姑娘,另一种是泼辣厉害的蛮横妇人。
如叶朝这般安安静静却能够瞬间动摇人心的女人,在她们眼里简直如同妖怪,当叶朝语气冷静的说出他们并非祁臣的亲生父母,而是他们拐卖而来的事实时,他们还在狡辩,等叶朝告知他们拐卖儿童的判刑年限时,精准而冗长的法律条文让两人的心理防线几乎要崩溃了。
他们竟然知道了祁臣的身世?!
而且还要把他们送到监‘狱里?!
祁母把希望放在了祁臣身上,用软软的语气央求着:“臣啊,你怎么能相信这些胡话呢,你是我亲生的啊!这女人是骗你的,你千万别信!妈以前对你那样,都是为了你好啊,怕你长歪了,哪家父母不打孩子啊,打你的时候妈也疼啊。你再想想这么多年,妈少你一口吃的了吗,你要上学,妈拦你了吗。”
祁臣望着泪眼婆娑的母亲,心头泛起一阵阵的冷意。
就是这种表情与语气,让他这么多年还对家庭心存希望。
从前,他还在赵茹那里时,偶尔见到她,她会对自己好一些,实际上不过是对他说一些温柔的话,让他乖乖的待在小姨家里,造成一种她爱他的假象。
可对于自己而言,那已是难得可贵的温暖。
这么多年,每次当自己被逼的狠了想反抗时,她便装作一副慈母模样,从前的一切虐待都说成为了是他好,她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希望他能够体谅,理解。
可若真的是好,为何从不见他们这样对祁宝?
至于吃饭上学,不过是为了堵住周围人的嘴,身边的亲戚都知道自己被送给了赵茹,如果他考上了高中大学却不让他念,岂不是自打嘴脸,为了面子,他们也必须让他读下去,可生活费却是一分不拿,暗地里逼着他辍学回家给家里赚钱。
当初祁宝偷了他的学费,他们逼着他回家打工,最后不断的向他索取,否则威逼再不要他,家不再是他的家。
这些事难道不是他们做的吗?
现在希望他再和从前一样心软,可他已经不需要这虚假的亲情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很简单,我们去做亲子鉴定,数据不像人心会骗人,或者,我们可以去一趟我出身的医院,故地重游一趟。”祁臣狠心道。
祁臣的表情很冷,是祁父祁母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这让他们简直认为这是一个和祁臣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种陌生同时让两人意识到,祁臣真的变了。
不会再软弱,不会再妥协,这次他是铁了心。
祁母脸色一暗,而且祁臣连医院的事情都点出来了,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他是有备而来,他们根本无从招架。
她心知再没办法逼他,还有可能被举报进监‘狱,顿时眼前阵阵发黑。
祁父这时已经坐回椅子上,眼睛一瞪又要像以往一样大吼,祁臣瞥了一眼,淡淡说:“如果你还是要说那些废话就不必开口了,真想动手,信不信你出不了这个屋子。”
祁父气得胸口直喘,通红的眼怒瞪祁臣,看到他健硕的体格以及刚刚的力道,终究是那只手慢慢落下了。
祁母在桌子下拽着祁父的袖子,转过来哭求祁臣:“臣啊,毕竟我们母子一场,你别这么狠心啊。”
“我们可以不追究,但是有条件的。”叶朝拿出合同和红印,“签了这个就可以,我们也会签字,保证对你们拐卖的事情守口如瓶。”
祁母是识字的,仔细的读了合同,里面说明了祁臣从此以后与他们断绝父母关系,并从此不支付赡养费用,而且他们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祁臣的身份,同时,他们放弃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也就是说,他们不必坐牢。
祁父祁母从赵茹那里知道了祁臣如今的身份,知道他有钱了,抱着这么一颗摇钱树却拿不到一分钱,怎么能不恨。
可相比坐牢而言,显然比没钱花更苦,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签字按手印,见到祁臣同时签字,合同一式两份,叶朝作为第三方公证。
当然实际上这种合同并不具备法律效应,只不过用来镇压祁父祁母已经足够,有了坐牢这层威胁在,再恨,他们也不敢来威胁祁臣。
而且事后真的爆出新闻,他们一样可以拿这个合同公布大众,有了证据,舆论的风向改变并不难。
“对了,赵茹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插手,”叶朝收起合同,对面前的祁父祁母说,“而且若是她得了钱,对你们也是不公平的吧。”
祁母是看出来叶朝的厉害了,再怎么恨她,得承认这话在理。
凭什么赵茹得钱啊,她连养都没养过祁臣,让她平白得了一千万凭什么啊,那可是一千万!
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压了自己这么多年,绝不能再让她白得这么多钱!
祁母装作大度的模样,“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看向祁臣,“臣啊,爹妈不怪你,以后你想家了,回来看看爹妈,咱家永远是你家。”
她故态重萌,又做从前的怀柔政策,祁臣早不吃这一套了,唇抿成一条线,牵着叶朝离开这个让他难以呼吸的屋子。
——
出来时重重的呼吸一次,喃喃低声:“以后,我不会再见他们了。”
叶朝抱着他的手臂,轻轻靠着他,无声的说:有我呢。
祁臣抱了下叶朝的肩膀,低声道:“我没事的。”
心里面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连自己都惊讶,在签字时竟然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也许他真的是冷血又狠心的人,但他不会回头的。
只不过叶朝心中仍有一件事压着,“你真的不打算找你的亲生父母了吗?”
“嗯。”方才签约的合同里是有这一条的,虽然不具有效应,可他真的没有这个打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比起陌生的父母,我更想维护好我们的世界。”
父母的爱对于孩子是唯一,可对于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样狂热的需求了,找到亲生父母势必会牵扯到从前的事,而且,对于未知陌生的人再来插手自己的人生,他不会愿意。
他不想在陷入血缘的枷锁当中了,这世上独属于他的光,他已经找到了。
——
屋内,祁父还没从房间里出去,他总觉得这件事太不对劲了。
怎么祁臣这么快转了心性,他们被逼签字的事太顺利了,事先连合同都准备好,倒不像是他们施舍一条生路,反而像迫不及待似的,难不成是中了圈套?
“这件事不对劲,我得去找祁臣!”祁父站了起来。
“你傻啊,你再逼他,信不信他真会去告我们!”
“他敢!”
祁母瞪他一眼,“他怎么不敢,他都能和你动手了,你要是不信,刚才为啥不吱声!”
“我不是……”想起祁臣方才冰冷陌生的目光,祁父也沉默起来了,他是跟人动过手的,对方眼里的有没有狠劲儿他一眼辨的出来。
他知道,祁臣是不会心软了。
“为了大宝,咱可不能进去,现在大宝媳妇儿跑了,总得另找一个,要是咱俩进去,大宝还能找到媳妇?你还指不指望老祁家有后了!”
祁父心存侥幸:“也不一定真进去,跟人商量商量……”
祁母瞪他,“别瞎说了,我去年看电视了,法律这条改了,真追究的!你别忘了,刚刚祁臣说起医院的事,他肯定是知道了,指不定连自己父母都找到了……”
这时祁父伸手推了祁母一把,埋怨道:“看你当初干的好事!”
“你还怪起我了,当初是你没照顾好孩子的,不然我十月怀胎的孩子能病死了?”提起这个,祁母比祁父怨愤更大,第一个死去的孩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就是因为这个,她才对祁宝百般宠爱,生怕再受一次离别之苦。
她气愤道:“要不是当时那医生说我不能生孩子,你说老祁家无后,让村子里的亲戚知道会丢人,我能把他偷来?现在怪起我来了,早干嘛去了。”
看祁父还要旧事重提,祁母不愿意吵了,飞了祁父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容易签字了。”
难道自己老婆留了一手?
祁父心头一动。
祁母露出一个诡笑,“这一年来我早看清了,从祁臣考上大学走出去后压根就不把咱俩放心上了,给的钱都三瓜两枣的哪够花,指望他是没办法的。毕竟是外人,他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能把咱俩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