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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东方承朔又道:“忠义王派来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车夫道:“还有气。”
东方承朔没有直接下令让他们处死,也就留下了。
“让他走,叫他回去给他的主子送信,想要活,必须得拿出诚意来。”
车夫闻言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应声,他侧着头悄悄斜着眼角打量东方承朔,对上东方承朔沉寂阴晦的眼眸,赶紧收回了视线。
东方承朔问道:“怎么?觉得很意外?”
“属下不敢。”
东方承朔自嘲的低哼了声。
他本不曾跟忠义王有任何牵连,可因为几个乱贼拙劣的反间计,武德帝竟然也猜忌他,世人怀疑他,他再怎么殚尽竭力,依旧不得全心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他何必还坚守着,反正也没人真正相信他明白他,不如遂了他们的愿,方不枉他背负这冤屈。
而且这些忠义王花大力气培养的人就这么死了,真有点可惜,他有信心能够收服其中大多数人为己用。
他只问:“听见了吗?”
车夫神情一肃,赶紧道:“属下马上就让人去办!”
“嗯。”
“侯爷,要不要派人跟着他摸清楚他们的藏身之处?”
“不用,现在任何船只都不能出海,你们又都不谙水性,等着吧,他们会自己想办法送上门来。”
~
天亮了,城门也开了。
城门口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惨绝消息。
童观止说好了会晚点儿回,可第二天都过了四分之一,他未归。
林二春心里笃定他不会死,可他再次食言,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慌。
第227
林二春还是没有走远。
她在寒山寺那儿就停下来了。
她是想走的,走得远远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的生下她的阿策。
可天大地大,她并没有想好去哪,如果走哪算哪儿,现在通讯不发达,交通又不便利,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啊。
她决定再等等。
至少等到前门街的火灭了,等到里面的消息传出来。
一直等到太阳偏西了,苏楚阳才冒出来给她送了消息。
“大爷病了,不能过来,让人过来接夫人。”
马车停在山脚下一处普通小院前。
林二春从车上下来,张小虎就从院门处过来了,低声道:“大爷在里面,大夫也在屋里。”
林二春点点头,也没有心情问他什么,跟着他进了院子。张小虎在回廊里就站住了,指了指面前的虚掩着的房门,林二春推开这房门,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数落声。
“早都跟你说过了,这都有小半个月了吧,让你注意些。按时服药,结果呢,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是不是吐过血了?以为自己好了吧?又瞎折腾不肯吃药,不听老人言。这次尝到苦头了吧,你呀,该!”
她循声穿过小小一间花厅,掀开帘子,帘子后就是一间卧室,精致的山水屏风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声音继续从这屏风后传出来。
“我告诉你,小子,下回吐血都是轻的,这回给你开的药方一定要按时服用,不然留下了病根,以后反复发作有你苦头吃。。。。。。”
林二春大步绕过屏风,就见才给她看过病的大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在号脉一边说着,而童观止就半靠在床头上,耷拉着眼帘,嘴唇干裂,面上红得不正常。
听见了脚步声他抬眸往屏风后看过来,扯了扯嘴角朝她笑了,然后虚弱的道:“九叔,我媳妇胆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别吓唬人了,哪有这么严重。”
老大夫回头看看林二春,又转过头继续数落他:“是不严重,也就是思虑过重又邪湿入体,本来就一直没有养好,这次又外感风寒,几症一起爆发出来有点凶猛了。”
童观止赶紧道:“九叔医术高明,给我开几贴药,喝了就能好了。”
老大夫受了这顿马屁,还是继续讽刺道:“对了,差点还忘了说,你这身上虽然没有烧伤,但是火烤了,疼是正常的。不严重,就是这几天抹了药别蹭到了。”
童观止双手合十朝他作揖:“我知道了,九叔,你开药吧,我知道惜自己的小命。”又看向林二春,“绝对不会留下孤儿寡母的。”
老大夫哼了一声,甩袖子就站起来了,哼了一声,“别怪我没有嘱咐你,就你那烤伤,搂搂抱抱都不行。算了,随你去吧,我老头子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林二春闻言算不上多羞,只是在童观止背对着那大夫可怜巴巴的看过来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然后她转身送大夫出去:“多谢您,我会嘱咐他喝药抹药,有什么要注意的您告诉我就行。”
等她回来,童观止依旧眼巴巴的看着门口,林二春一出现,他的目光就随着她而动。
她走到床边,方才没有近看,现在近了,看清楚他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嘴上的几片白皮,他手放在薄被上,也是不正常的红,有点儿肿,他都这模样了,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是怕她生气吧?
想到那大夫说的话。想要责备他不守约定也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心里还有点儿酸涩。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成这样了?
以前他最不怕她生气,还总是故意惹她,现在他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歉疚样子,看得她难受,语气有些哽:“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薄被,示意她坐过来:“你没走,我就不难受。”
刚得知她一句话也没留就走了的消息的时候,他真的懵了,坐在林子里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林二春坐在了床畔。
他直起身想要靠过来,她扶住他肩膀,“大夫说了不能搂搂抱抱,身上也烤伤了吗?”
“二丫,你看我脸上又没有受伤,脖子上也没有,衣服下面的等会让你看,现在让我靠一会好不好?我不碰你,就是想靠一会,床头靠着不舒服。”
林二春妥协了。
他蹭过来,头靠在她肩膀上,低叹道:“二丫就是嘴硬心软呢,是不是看我可怜。就不生我的气了?”
林二春没回答。
他什么都知道,并且善于利用这一点。
她也知道。
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什么赔小心,都是他的套路。
童观止继续低声问道:“为什么没走?还是舍不得我是不是?舍不得到都顾不得害怕了,即便还在怀疑我能不能护你周全,还是舍不得我,是不是?”
他知道从斗酒会之后她就一直在害怕,那种恐惧是他不管怎么保证都无法消除的。
他边说?端边拱到她清爽柔润的发丝里嗅着,“又舍不得又觉得我讨厌,是不是?有没有气自己不狠心点儿?”
林二春被问得有点儿恼了:“你歇着吧,说这么多话喉咙不疼啊!”
他笑道:“别担心我,二丫,我没事。。。。。。”
“躺下休息吧你!”到底还是没有出手推他。
他突然语气有点沉,“我能逃出来,但是因为我却死了很多人,他们全部都是受我连累的,有些是宗亲,有些人我认识。有些我根本不认识,
有孩子,有老人,还有大着肚子的妇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却因我而死。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也不能救……
那里面炼狱一样,他们无处可逃,我明明可以帮帮其中的一些人,可我没有,里面……我还想着继续自己的计划……我自己逃出来了。罪孽深重,是不是?
二丫最怕欠人债,可我欠了这么多,怎么办呢?你有没有觉得我更冷血无情了?”
林二春心里也沉甸甸的。
“二丫……”他低声呢喃,似叹似咽。
林二春伸手摸着他的后脑勺,他轻声哼了哼。放松了些。
她干脆挑了他的发冠,指尖穿进他干燥的发丝里,一下一下轻轻摩挲:“那我们一起还。”
童观止低声笑了笑,道:“我心肠硬,还能找到一个对我这么心软的媳妇,你这么爱我,自己的委屈该怎么办?”他亲了亲她的脖颈。
有点儿痒,林二春将他拱来拱去的头按住。
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真是欠了你的。”
童观止笑,头被按着不能乱动,他原地在她后颈上重重的嘬了一口,悬着的心落下来了。
好一会儿,他动了动。林二春松开手,他抬起头来看着她道:“以后这世间没有童观止,他也死在那场大火里面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二丫,你再不要我,我就疯给你看。”
林二春“嗯”了声,问:“你跟着我,你那些族人怎么办?”
童观止幽怨的看着她:“我又不欠他们的,我早就不是家主,没有责任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也比不得我媳妇孩子重要。”
林二春看着他不说话。
他才叹道:“我死了。他们说不定就松口气了,该死的那几个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剩下的没本事也不成气候的也就散了,逃命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隐姓埋名,舍财免灾吧。”
顿了顿,他又说:“喉咙其实还是有点疼。手也有点肿了,二丫,我想喝水,你喂我好不好?”
她站起来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他嫌弃的道:“嘴也裂开。碰得有点疼。”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先亲亲我,听说亲吻能止疼。”
真是惯得他……
林二春抱怨归抱怨,还是小心的贴了上去,刚合在一起,他就迫不及待来吮她的唇。卷她的舌,像渴了很久,又暗暗试探了很久才敢靠近水源,得了机会,终于敢狠狠的喝了起来,要一次把自己灌饱。
最后饱是饱了。可他唇上出了血,掉了两小片皮,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只能干看着,再不能恣意妄为,他得寸进尺的抱怨:“二丫,你故意的是不是?”
未完,今天会补一点
第228
童观止的一时放纵,让他的嘴唇过了大半个月才好。
半个月已经足够将在大火中丧生的人数和家中情况都摸清楚了,赔偿是以童柏年的名义发出去的,这次大火,童家在江南的所有产业都赔出去了。
童柏年“痛失独子”后继无人,伤心过度,一切都是交给管事操持的。
因为这次大火还丧生了几个大家族的子孙,他们联合在一起威胁一定要彻查,必须要给个交代,童柏年又掏银子悬赏线索,线索不拘大小,赏钱都很丰厚。银子跟风刮来的一样往外撒。
不知道是真的征集来的线索,还是有人刻意引导,倒还真的传出来不少残酷的流言,人心浮动。其中最为烦躁不安的当属东方承朗。
他是皇子,又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偏偏跟撞了邪一样,这两个月里的流言蜚语都跟东方氏有关系。肇事者走了,他就成了被泄愤的对象。
他跟江南地方上的关系异常紧张,短短几日,他还被杀手袭击过两次。
童观止和林二春远避喧嚣。却也不安宁。
林二春听人跟童观止汇报:“京城那边三爷已经定罪了,秋后处斩,老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两天都没有用饭,近来憔悴了许多,前两日还病了一回。”
林二春有点担心,童观止安慰道:“老头子要是知道二丫有喜了,一定能高兴起来,等过阵子风声过去了,我们去看他。”
暂且也只能如此了。
信刚送出去,童观止还没有从有子嗣的喜悦中回神,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