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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清晰严肃。
“……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终生的伴侣。
好像有回声,荡在胸腔里。
苏南觉得,自己再没有听过比这五个字更美妙的句子了。
宣誓完毕,让他们去做体检。
苏南捏着宣誓词,还在低头去看那上面的字,没发觉陈知遇的脚步已经停下了,差一点撞上。陈知遇握着她手腕,往另一边一推,“女同志去那儿。”
看一眼她,明白她心里是什么感受,靠前一步虚虚地一揽,“……去吧,一会儿说。”
苏南被体检的一些问题,闹得有一点红脸。
走廊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陈知遇捏着常规检查的单子出来了。
“怎么样,你……”
一声笑荡在她耳边,“我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然后就是拍照,拿证。
红色的,硬硬的两本,盖着钢戳,封面上有烫金的国徽。
拿在手里,有一点沉。
工作人员说了一声恭喜,然后递来一只小小的袋子。
等走出民政局大门,苏南把袋子解开,看一眼……
又合上了。
一袋子的计生用品。
陈知遇已经看见了,瞅着她笑,“国家发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用起来?”
苏南:“……”
刚刚酝酿出来的,一点关于“婚姻”的肃穆之感,瞬间就被陈知遇给破坏了。
等到了车上,苏南再把两个人的结婚证拿出来,正面背面,里面外面,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过一遍。
最后定在两个人的合照上。
陈知遇的登记照,都能拍出一种写真的气质。
就盯着他看了好久,心想真好看啊真好看啊。
这么好看的男人,现在是她的了。
看完了,不由生出感慨:“第一次结婚,好新鲜啊!”
陈知遇目光扫过来,“你还想结几次婚?”
回家,偷偷把户口本放回苏母房间衣柜的抽屉里,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校。
苏母觉得苏南要是能跟着陈知遇的车一起走,有个照应当然更好——苏南都长年累月各地乱跑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下午一点,到达崇城。
苏南很久没住大学城的公寓,再去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两个人简单做了打扫,又去附近买了新鲜的蔬菜回来——陈知遇的坚持,结婚后的第一餐,一定要在家里吃。
苏南起太早,领了个证,又从槭城奔到了旦城,饿了,懒得张罗太多,就炒了两个菜。
陈知遇倒是比以前好打发,也不挑,就着没啥荤腥的两个素菜,吃了两碗饭,完了还破天荒头一回帮她把碗刷了。
老婆的待遇,比女朋友还好。
苏南没什么实感,这样就算是结婚了?
陈知遇洗过碗,洗了个手,出来看她在发呆,把有点儿冰的手背往她脸上一贴。
苏南缩了一下脖子。
陈知遇在她身旁坐下,摸出一支烟点燃,转头看她,“想办婚礼吗?要想办,你去之前,可以先办了。”
“暂时……不办吧。”
“怎么?”
“嗯……”苏南想了一下,有点儿自私的,想把婚礼当做自己凯旋的庆功宴。
陈知遇听了她的想法:“随你。”
看她还是有点割舍不下的样子,“苏南,你既然决定去了,就好好干。外派,还是非洲,不是轻轻巧巧一句话的事。你遇到什么事,我都帮不上忙,你得真正开始靠你自己。”
苏南点头。
陈知遇手指点在她肩膀上,“诉苦没用,跟我哭也没用。”
苏南再点头。
“……要是干不出个人样,你屁滚尿流逃回来可以,千万别说我教过你。”
苏南:“你以为我吃激将法这一套吗!”
“你吃啊。”
苏南:“……”
把他烟夺了,掐灭,扑过去抱住他肩膀,“陈老师……我要是想你怎么办。”
“憋着。”
“你要是想我呢?”
“我不想你。”
苏南梗了一秒钟,心想,都是“少妇”了,还害羞什么。
手一下摸下去,笑得很坏,“……它要是想我呢?”
陈知遇:“……”
陈知遇捏住她手腕,“乖乖的。”
不能真吃,还不如不要撩。
苏南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今天我们结婚。”
陈知遇:“嗯。”
“是个特殊日子。”
陈知遇:“……嗯。”
“其实……之前没跟你说,我去医院那天是在12月19号,今天是2月9号了……”掰着手指数给他,“五十多天了……”
陈知遇瞅她。
“医生说,一个月内,不能……”
陈知遇还是看着她。
苏南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退回去,“算了。”
陈知遇挑眉:“……算了?”
*
窗帘没完全拉上,留了一线,夕阳蹑足而入,一小片,投在地板上。
从下午三点,一直持续到夕阳渐落。
这一次的感受,很不一样。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的投入过,契合过,像是彼此血肉融合之后,从胸腔里发出的共振。
停下来,苏南汗津津的,脸上还挂着泪。
陈知遇把她手抓过来,贴着自己胸口,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急促的呼吸:
“……线在这里,随便你飞。”
第45章
我寄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中,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
——鲁迅《两地书》
·
苏南回校注册,之后又立马去h司报道。
实习本来年前就该开始;要修养身体的原因,苏南硬是跟主管把时间磨到了年后。
忙了一上午;先是谈明外派意向;然后没时间缓冲,直接就开始上手做主管布置的任务。
没时间喘气,在格子间里忙活了整整三四个小时,中午给辜田打电话,一起去食堂吃饭。
辜田对她与陈知遇的事情分外关注,又懊恼当时自己嘴上没把门;一径追问后续情况。
苏南:“结婚了。”
辜田呆住。
苏南笑说:“不要歧视已婚妇女。”
辜田懒得管这个;“……确定了吗?不会后悔吗?我听好多人说,异国是没什么好结果的。外派非洲的那些男人,赚了钱就去东欧包个小妞,藏在别墅里;白天当保姆;晚上当性奴……不管结没结婚的。”
苏南:“……你让我去包个东欧小帅哥?我不好外国人这一口啊。”
辜田手伸过来使劲晃她两下,“严肃点。”
苏南一笑,“你知道老师这个职业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辜田:“……稳定?”
苏南:“有寒暑假。”
虽然有寒暑假的陈老师,已经明确表示过:寒暑假这么宝贵的东西,我能浪费在你身上?
之后几天,都是昏天黑地。相较于辜田年前就入职的,苏南的进度已经落下很多。h司本来节奏就很快,团队里多是底层出生,咬牙拼杀的狠角色。除了进出食堂,偶尔会被阳盛阴衰的h司的男同事多看两眼,苏南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别收到一点优待,反倒得比男人更加努力,才能消除一些固有的偏见。
朝九晚七,时常加班,等下班到家,基本倒头就能睡着。
刚开学,陈知遇事情也多。
他去年刚替孙院长把院里垂涎已久的两个奖给拿了,在学界进一步声名大噪,讲座座谈邀约不断,也不能都拒,规格高的,有交流意义的,还是得择几个应承下来。
同时,孙院长还会时不时给他塞几个任务。比如这学期,就让他开一堂统共八节课的选修课,双周周四晚上。这是孙院长与一个有名的公开课平台合作的项目,旨在扩大学科和学院的影响力。
这种公开课,内容就不能草草敷衍,考虑各方面因素,一堂课差不多得花上一周的时间来做备课。
苏南沮丧,“为什么是周四晚上啊?我周四最忙了……”
陈知遇:“你想来听?”
“对啊。”
陈知遇:“以前你选我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个热情?”
“我还没热情?我们院长的课我有时候都敢翘的,你的课我一堂没翘过,还记了这么厚的笔记。”她比了一个厚度。
陈知遇笑一声,想到当时坐第一排,哼哧哼哧记要点的“小萝卜头”。
有回,趁苏南去洗手间的时候,他把她笔记本拿过来看。
一五一十记得很详细,哗啦啦翻到最后,掉出一张纸来。就从本子里扯下的,折了一折。展开,里面郑而重之写着“知遇”两个字,然后是随意涂画的一句话:
人生相知,如杏花遇雨,如浊酒遇歌。
他当时看见这话的感觉,像是深夜出门,被兜头清澈如霜的月光泼了满怀。
“等公开课上线了,你再去看,”陈知遇起身,伸手把她笔记本电脑盖上了,“现在去睡觉。”
“我还有事没做完……”
“你做事方法就不对,”他就站着,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纸,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刷刷在纸上花了一个十字。
苏南:“……坐标系?”
陈知遇:“……”
提笔开始写字,“没教过你?紧急重要,紧急不重要,重要不紧急,不重要不紧急……你把每天要做的事分类,照这个优先级顺序来做。”
苏南:“听过,但没照着这个执行过……”
把他手里的笔夺过来,就要去划拉明天的任务。
陈知遇:“……这件事非要今天做?紧急吗?重要吗?”
苏南眨眨眼。
陈知遇瞅着她,要笑不笑的,“我这儿有一件重要又紧急的事……”抠下她手里的笔,攥着腕子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苏南:“……我……我明天还要上班。”
陈知遇把她往后一按,一只手撑在书桌上,低头去吻她:“……我快一点。”
***
三四天下来,苏南初步适应了公司的工作节奏,然后被领着进了组。
组长是个中年胖子,瞅着有点眼熟。
苏南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就是当时第一轮面试的面试官。
组长也认出她来了,笑着伸出手,“我叫徐东,大家都叫我东哥。”
苏南跟他握手,“我叫苏南,要麻烦您多指教了。”
徐东摆摆手,“好说好说——咱不废话了,事儿还挺多的,你过来吧,马上开会。你先跟着书记做会议记录。”
苏南正式接触工作内容,初时觉得忐忑紧张,但会议没开始十分钟,就只剩下深深的沮丧——全英文的,她英语日常会话还行,但这会儿专业词汇满天飞,一个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个就钻入耳朵,只能连蒙带猜地去领会意思。
中午小做休息,下午接着开。
六点会议结束的时候,苏南脑袋里已经是一团浆糊,然而还不能下班,还得帮忙书记整理会议记录。
徐东走过来,把很厚一本书往她桌上一搁,笑说:“是不是听得挺费劲的?”
苏南很坦诚说是。
“没事,新人刚进来都这样——这书你拿去看一看,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