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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的青春无处安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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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对对对……”老王爽快地笑了,“准确说,我是想带着我的人来投靠你们。不过目前时机还不成熟,你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得好好重振旗鼓,我会让秦大义先在暗中帮你们一把,你们的作品我早看了,很不错,绝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业界良心啊。所以你们一定要有信心,好好做,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成为同伴。”
    年叔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非常兴奋的,对于别无选择的我们而言,眼下这已经不是一件好事这么简单,而是绝处逢生的巨大转机。抓不住这次机会,我们很可能永远失去翻身的机会。然而退一万步,就算老王是来坑我们的,我们也早就没什么好输的了。
    “没问题。”果然,片刻后年叔就毫无悬念地答应了。
    “我就喜欢爽快人。”老王意气风发地举起酒杯,“来,今天这顿算我的。我仅代表白鸟公司里我手下部门的那些员工们,给你们梦航所有人,赔个不是。”
    “王总你这话就太言重了。”年叔客气着,率先起身了。
    碰杯的一瞬间我居然有一种悲壮之后又热血重燃的激情和亢奋。我应该是第一个愿意相信老王的,相信他今晚的每一句话,或者说,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纯粹而正直的人。因为如果连这点都不相信,人生又该多么灰暗绝望。
    饭局结束后老王跟秦大义先行离开包厢,离开前他再三嘱咐:“秦大义说你们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我信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信我,今晚这番话,还请务必保密。”
    “当然。”年叔说,“总之,很感谢你做的一切。”
    老王反而有些腼腆地笑了,“之前老听秦大义说起你,早想跟你见见了。对了,听说你也是星城本地人,高中读哪呀?”
    “哦,在九中。”
    “九中!不是吧?你多少届!”
    “三届,27班。”
    “哈哈,我是四届,32班。原来你还是我学长啊,缘分啊哥们!”老王显然决定暂时不走了。他抓起年叔柔弱的双肩——事实上,在老王魁梧的体型下大部分人都变得很柔弱,慷慨激昂地回忆起九中当年的风云往事,端着脸盆打算进包厢收拾碗筷的服务员,一脸哭相地被他堵在门外。
    就是在这时,我接到了简凝的电话。
    “我回来了。”那边是笑着宣布的。
    “听你的意思,是要见个面?”听到她的声音,我心情也好起来。
    “正好尝尝我的新手艺。”她委婉地默认了。
    转眼我就坐在了她久未开门的咖啡馆里,看着她把那杯最新研制的咖啡端到我桌前。有些日子不见,她又变了,不再是初次见面时那朵冷若冰霜的带刺玫瑰了,气场十足的中分女王发型如今换成了温柔的斜刘海,两侧的脸颊饱满了一些,从高端优雅很微妙地过渡成一种曼妙的清新。她肩上罩着一件蓬松的红色斗篷,下面是黑色连衣长裙,真的,我都不敢相信她居然穿裙子了。
    她心情不错,一脸期待地望着我喝下第一口咖啡。我快速抚平自己紧皱的眉头,违心地称赞起来。她狐疑地瞟了我一眼,端起来抿了一口,反应夸张地差点没把杯子都给扔了,“要死啊,怎么会有股洗洁精的味道……”
    “啊?有吗?”我煞有介事地端起又尝了一口,“原来洗洁精的味道是这样啊。还不错呢。”
    她好气又好笑:“你就这么急着讨好我?”
    “当然,我还指望着能见到你妹妹呢。”我半认真半开玩笑。
    她仓促地收回笑容,端起自己桌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眼底掠过一丝失落。我忙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你最近看起来气色不错。”
    “今天化妆了。”
    “不,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怎么说呢?以前你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像是刚被人吵醒起床气没处发泄。”
    “还真给你猜对了。”她轻轻挑了下眉,“我失眠,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一天只能睡两个小时,安眠药都快当饭吃了,也没用。反倒是酒精的效果比较好,每次醉酒后晕乎乎地可以睡上好久。”
    我恍然大悟,“难怪你爱喝酒。”
    “你根本不知道一整夜清醒地数着时间有多煎熬。”她抬头静静看我一眼,“不过最近改善多了。”
    “我说,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我话里透着关切。
    “没多少了,很快我就没秘密了。”她露出一个类似自暴自弃的微笑,“到时候你就彻底对我失去兴趣了。”
    她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根烟点上,再把打火机跟烟盒整齐叠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目光随之变得严肃,让我觉得之前所有的闲聊仿佛都是为了给这一句话做铺垫:“卫寻,其实这次我来找你是……”
    手机偏偏就在这时响起来,是我的。她夹着烟的手轻微颤了一下,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换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神色凝重下来。
    “谁?”她问。
    “我妈。”
    “那接呀。”简凝微微仰头,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烟。她当然不会明白我的迟疑,要知道,我跟我妈已经很久没通过电话了,所以如果她哪天主动打电话给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而重要的事通常都不会是好事。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带给我什么好事。
    二
    我老家离星城不算远,但不通火车,唯一的交通方式是三小时的长途汽车。沿途是连绵不绝的苍翠山脉,会经过三座几乎连在一起的隧道,差不多一首歌的时间。我离开南水镇时是春天,沿路山脚下的田地里铺满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如今回来,转眼已是四年后的冬天,不,其实也已经是春天了,但从山脚下的零星残雪来看更像是晚冬。
    我有说过我的老家吗?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名叫南水镇的南方小县城。自从两年前它正式改名为南皖市后,才扬眉吐气地晋升为一座三线城市。
    在我的印象中,老家大人们脸上总是挂着一种安于天命的懒散,后来这里被开发商相中,大兴土木,我那懒散的老乡们靠山吃山,生活水准跨过小康直奔富裕。于是南水镇四周乡县的年轻人疯狂往南水镇挤,有些女孩为了一个户口恨不能嫁给一个八十岁的中风老头。正因此,老家的人们大多都被纵容出一种很可笑的优越感,变得越来越盲目傲慢。
    但,我不是,我从不为自己是南水镇的人而感到自豪。就像我父亲,他不是本地人,因为服从工作安排才来到南水镇,最终结识我美丽的母亲并安家。他永远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走到哪都散发着儒雅的书卷气,让他永远与这群自大的井底之蛙之间界限分明。
    小时候他是让我自豪的理由,我引以为荣的偶像,可惜最后他亲手摧毁了这一切,换来的是我永生的仇视。罢了,其实我用不着回想起这些往事的。
    走出车站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自己没走错路——四年前那条窄小的马路已经扩建成过个人行道都要半分钟的主干道,路边做餐饮生意的小店也全都焕然一新成各大数码产品的专卖店。
    不过日新月异的家乡并没让我感到不适,反倒是我身边的简凝,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是的,忘了说,她跟我在一起。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就在昨晚,当我决定回老家时她主动提出跟我一起回去。这我措手不及,说来可笑,我一紧张,竟答应了。
    现在,再来说说我接到的那个电话吧。我妈的肝脏硬化严重,又一直不肯去医院检查,如今已经到了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就会危及生命的地步。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七十,电话并非我妈亲自打来的,而是邻居黄阿姨——一位隔壁家小孩偷了妈妈五块钱这种事都能宣传得整条街都知道的超热心中年妇女。黄阿姨态度明确:就算是冲着那百分之三十的危险,我做儿子的也应该回来一趟。
    我平静地说了声“好”,收了线。
    我匆匆起身跟简凝告别,她却喊住我,“我陪你一起回去。”
    “是些私事。”
    “我陪你一起回去。”她不疾不徐的话里带着不容争辩的强硬。见我很为难地沉默,她声音才软下来,“其实我一直也想找时间回去看看,虽然那已经没有家了,毕竟是我长大过的地方。”
    回到南水镇时才知道我妈的手术早在一星期前就动完了。手术很成功,她顺利恢复着。但黄阿姨还是觉得我有必要回家一趟。不过我妈似乎并不知道昨天来探病的黄阿姨偷拿了她的手机给我打过电话,所以当我第二天中午敲开家门时,来开门的她一脸错愕,她虽然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但花了老半天才接受我就在眼前的事实。
    “你……回来啦。”她脸色苍白如纸,反复烫染的头发因为久未护理枯槁得像一团稻草。她一只手紧握在半开的门沿上,一只手抓着一个挂了三瓶滴瓶的吊瓶架,整个人虚弱得随时会晕倒。
    “他不在家?”我声音沙哑,并非难受,仅仅是好久没说话导致的。妈知道我指的是继父,心虚地避开我的目光,“他在英国,这几天赶不回来。”
    “总有一天你死了他也不会管。”差一点我就骂出来了。转念一想,比起冷漠的继父,我也好不了多少。
    我心烦意乱地叹口气,粗鲁地帮她拿起并不轻的吊瓶架,扶她回沙发上。如果不是那么近地触碰到她的身体,我差点就被她那蓬松的棉睡衣给欺骗了,她比记忆中瘦多了。妈重新躺好后我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找出一些煮粥的食材捣鼓起来。简凝跟着进来,一脸疑惑地盯着我,问:“你都不跟你妈介绍下我?你平时就这样跟你妈相处的?你爸呢?她刚动完手术都没人照顾吗?”她意见还真不小,一连问出了好多问题。我心不在焉地继续着手中的事,一句话也答不上。
    我要如何跟她解释,我妈从小就很怕待在医院,不等死到临头她绝不去看病,其实类似这种娇气病她还有很多,比如从不吃蒜,从不洗碗,打针会哭,无论喝多少水始终吞不下药丸,最终只能磨成粉末再捏着鼻子灌。有时候我觉得我妈不适合长大,她应该一直做个年轻漂亮的少女,这样就永远有大把男人趋之若鹜,可当这些娇贵随着年龄的增长还顽固地残留下来,就变成了一种可耻的恶习。
    我又当如何解释,继父从没爱过我妈。可能刚结婚那两年他有爱过她风韵犹存的美貌,如今却只剩下冲动过后无奈的责任。他最爱的只有自己不争气的亲生女儿,我那个留学英国的妹妹。不用猜也知道,这次她肯定又在国外闯出什么祸。吸毒?堕胎?跟那群玩哥特的英国朋友抢劫被抓?谁知道呢?反正,这个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男人肯定是在接到校方电话后连夜飞过去的,别说肝脏有问题,就算我妈现在要动的手术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的脊髓移植,他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如此想来,这些年可真算难为了她。比起一开始就选择明目张胆地反抗和逃避的我,她却一直在积极努力地融入这个家。可是,看看她都得到了什么,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无助地躺在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沙发上,手上插满输液针管,起身去开个门都要花上好几分钟,活得像个孤独而可耻的罪人。
    我们三人在家吃了一顿晚饭,我下厨。
    托傅林森的福,跟他相处的这几年里我还是有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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