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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他们喝酒。此时此刻,我真想对梦航二代工作室的绝处逢生感到欣慰,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喂?”傅林森的直觉总是很敏锐,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关于陆笙南的事,你知道多少?”我冷冷地问。
“什么事?”他装糊涂。
“苏荷曾告诉我,她叫人把陆笙南轮奸了。我一直以为她在骗我……可今天我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卫寻!”我能想象,电话那段的傅林森是以什么表情在辩白,“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呵,不是苏荷还能是谁……”
“是小央。”傅林森斩钉截铁地打断,这个名字让心头一紧,“你想想,高中那几年,苏荷从没见过你,却为何能了解到你的那么多事?”
“是因为……”我有些恍神,“她私下认识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她常常跟苏荷说我的事,但苏荷并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是小央。”
我呆住了。
“小央一直恨陆笙南,因为你。陆笙南生日的那个深夜,苏荷察觉到了小央的一些动作,以为她是要伤害你。当她半夜赶过去阻止时,才发现受害人是陆笙南,那些收了小央钱的混混早把她给糟蹋了。这些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而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事会伤害到你,不如让它过去。”
仔细想想,这确实才是最合理的真相。当年小央在班上人缘极差,女生们都排挤她,但并不包括陆笙南。我跟陆笙南谈恋爱之前,她是个特别热情的女孩,一群人有什么活动她也总是不忘叫上小央。这样想来,她们当时的关系确实算不错。后来小央又跟我暧昧,所以想要得知我跟陆笙南之间的事情并策划一场报复可说轻而易举。
我接受了这个最合理也最讽刺的真相。
可就算这样,我依然无法不恨苏荷。
“傅林森,你为什么信她?”我冷笑。
“什么?”他有些错愕。
我握着手机,痛苦地摇着头,“为什么你会那么相信苏荷,为什么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因为她并没骗我……”
“不!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你,还有你们,通通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全他妈知道。我一次又一次地相信她,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把我当个傻逼一样玩弄!”我控制不住地吼出来,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他察觉到我已在崩溃边缘,“卫寻?你没事吧……你在哪?我这就过来找你。”
我挂了电话。
沮丧、绝望、痛苦、悔恨,所有糟糕的情绪一并袭来,千军万马摧枯拉朽。我行尸走肉地呆坐着,呼吸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迅速石化,龟裂的表层一层层剥落。我真想就这么死了。
时间失去了意义,我忘记那样待了多久。
一个略显老气的黑色手提包放在了我身旁的座椅上,我下意识地转头,芳姐坐了过来。她没看我,出神地望着马路对面的幼儿园。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贤淑,头发往后梳,在一枚红色发卡的辅助下井井有条地披在后背,成熟的白色高领毛衣,蓝色牛仔裤,坡跟鞋,还化了一点遮瑕的淡妆。其实她算得上眉目清秀,却总是刻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成熟端庄毫无情趣的持家妇女,仿佛一层保护色,自动跟年轻人拉开了距离。
“大家都挺担心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她笑,语调没有了以往在公司里那种微微压人的长辈气息。
我一言不发。她也不尴尬,浅浅一笑,自顾自地絮叨:“幼儿园阿姨说我家贝贝胆子太小,动不动就哭,女生都可以欺负他。今年夏天他就上小学了,老实说我挺担心的。我表姐家的孩子,他们班上有个男生就用打火机把同桌的脸给烧毁容了。你说现在城市里的小孩,心肠怎么就这么坏啊。我最近一直想,干脆把贝贝送回他外婆家好了,乡下的孩子反而比较淳朴,可能更适合贝贝。等上完小学,我再接回来……”
“芳姐……”我突兀地打断,“你是怎么过来的。”
“啊?”芳姐一时没太反应过来,“走路过来的呀,我家离这不远。”
“不,我是说,你是怎么就过到了今天的生活?有爱人,有孩子,有家庭,每天都有事可做,生活幸福美满。在来到这一天之前,你难道没经历过特别难熬的时候吗?那种恨不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恨不能把自己揉碎了塞回娘胎重造的时候,没有过吗?”
“当然有。”她居然欢欣地笑了。
“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没力气再掩饰自己脸上的茫然和困惑。
“没诀窍,自然而然就过来了。”
“我不信。”
“信不信都没关系,反正你迟早会过来的。”她温柔微笑,换了一只腿跷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眯眼时双眼皮显得更深了,“要不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不过,估计没你的精彩。”
“好。”我麻烦地点头。
“我从小就很内向,在同学眼中就是个成绩好的书呆子,整天只知道考试复习做试卷,然后中考、高考、上大学……但很多事只有我自己清楚,谁的青春会真的风平浪静呢,你说对不对?我很晚熟,大一才有真正喜欢的人,在那之前只是很模糊地暗恋过一个男生。当时刚军训完,我去开水房打开水,一个女生插队,还很粗鲁地挤了我一把,害我差点被开水烫到。他大我一届,是风纪委的主席,当场就义正词严地批评了那个女生,并坚持帮我把开水提到宿舍楼下。就这样,我没出息地爱上了他,一爱就是很多年。那会我跟你们老板年叔是同班同学,他跟年叔经常一起打篮球,我就总是借机去找他,什么也不做,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可能是我表现得太明显吧,慢慢地,我喜欢他这件事就变得人尽皆知。大二那年的元旦晚会上他演唱了一首歌,当时小虎队红遍大江南北,他唱了一首他们的《爱》。唱完后,他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我表白了。那时的大学可不比如今开放,顶多跟现在的高中差不多。反正,很疯狂的啦。不害臊地说,就算现在我早已嫁做人妇孩子也几岁了,有时午夜梦回,还会想念那个晚上,他跟我表白的时候,咧嘴朝我笑。想着想着都能哭出来。”
“他是你现在的老公吗?”我好奇。
“怎么可能啊。”她吃惊地笑了,却看不出失落,“后来我们确实有在一起,他对我还算不错吧。可他是个很要强的人,很大男子主义,太有野心。大四毕业后,他在大学本城工作了一年,一是为了积攒经验,二是为了等我。但这却让我很有压力,我本以为我只需要考个初级会计师证,找个安稳工作,再跟他结婚生子。但他听完我对未来的规划后表示不屑和不理解。他明确表态,必须出国。差一点,我就决定什么都不管跟他走了。但后来,你猜是谁让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谁?”
“小年。”
“年叔?”
“就是他。怎么说呢,能跟他在一起我确实是开心的,却也非常累。相爱的那三年里他从没给过我任何承诺,毫无安全感的一段感情是折磨人的,有时候半夜做梦都会吓醒。我必须非常努力和拼命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更像他的搭档,而不是爱人。他最常对我说的也是‘我需要你’,而不是‘我爱你’。”
芳姐叹了口气,回忆至此走向沉重,“他是我的初恋,我把什么都给了他,我爱他,我从没想过自己能真地割舍下他。可小年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他告诉我,我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坚持,而我可能得到什么呢?我依然爱他,他却依然没有非我不可。我继续奋斗,考中级会计师证,再考高级,再考acca,但绝口不提结婚生娃。我每天心惊胆颤,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追逐他的脚步。我永远只能遥望他的背影,而他眼中看到的全是他的宏图伟业,偶尔累了才会回头看我一眼。第二个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接受那个从大一开始默默喜欢我的男生,留在星城过稳定舒适的生活。”说到这,她总算侧过头,目光清澈地看向我,“换你,你会怎么选?”
“不清楚。”我垂下头。
“可我清楚,我是女人,女人最需要的还是安全感和归宿感。所以,我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人。”
这个结局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你……后悔吗?”
“不后悔,他对我很好,我爱现在的老公,或许你觉得那不叫爱,至少不是纯粹的爱。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不够纯粹,也丝毫不影响我现在的幸福和安定。我不敢说我的选择有多对,但至少不坏。”芳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其实嘛,人生的分岔路口远没有咱们年轻时以为的那么重要。因为无论你怎么选,都会有遗憾的。”
“这我懂。”
“懂就好。”芳姐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虽然我不清楚你最近经历了什么,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感激地点点头,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芳姐,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里,男主角对女主角说: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菜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芳姐静静听完,温柔地眨了眨眼,“你想说,这就是你的爱情?”
“我不知道。”我抓住头发,再次陷入了痛苦,“很奇怪,每次当我想靠近时,只会逃得更远,我无法不去计较爱情中的得失和伤害。他们说,如果在爱情里始终太在意自尊,只说明还是太自私。我想,我就是那个自私的人吧,我不配爱她……”
“爱就是自私的啊。”芳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仔细想想呀,不管你选择爱谁,用什么方式去爱,最终还不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多快乐点少难受一点吗?不要被这些爱情名言或者什么条条框框的真理给束缚了,一千个哈姆雷特还有一千种爱情呢。跟随自己的心走吧,准没错。”芳姐挺直了背坐起来,“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们的年叔当年开导我的原话。”
不等我回答,她脸上突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起身了。马路对面的幼儿园放学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背着灰太狼的书包,娇气地跑向芳姐。她一把将他抱起,往他的肥嘟嘟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见过小胖子,是芳姐的儿子贝贝。
芳姐抱着贝贝转身朝我招手:“来,跟叔叔说再见。”贝贝的眼神里透着小女生才会有的羞怯,挥了下手,立刻别过了头。
我愣在原地,望着两母子的背影久久地出神。芳姐不会知道,比起自己之前那番苦口婆心的开导,此刻给我留下的这个温馨素净的背影,才真正具备了可怕的说服力。多幸福啊,虽然每条路都有遗憾,但她选择的无疑是遗憾最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那条。她选对了不是吗?而我呢,依然傻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迷茫无措。
“请问你是卫寻先生吗?”突然间,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是一个微微秃顶目光锐利的中年男人,穿着短皮衣夹克,黑色牛仔裤。他很礼貌地看着我,尽管笑容可掬,却一点也亲切不起来。
我愣了老半天,才缓缓开口:“……是我。什么事?”
“可能的话,得麻烦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