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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上官月之前还对陆星辰犹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这丝希望到现在彻底破了。她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这人是自己的敌人,他不再是自己的朋友,不再是自己的同事、拍档、兄妹或是其他别的什么。她曾经真情实感地以为自己对陆星辰来说还是有一点儿份量的,现在知道,是她想多了。他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
她哪儿能受得了这个屈辱?反手又想去打他,他的反映超快,一把就把她的双手攥住了,随手推倒在沙发上,看着她,居高临下地道:“只要我不想任何人都休想碰我一根汗毛。我想让你打,你才能打我,否则的话,别想伤我分毫!”
他下手并不重,她却摔在沙发上,哭得什么似的,半晌没爬起来。他犹不解恨,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还要什么脸面?还留什么余地!他在地狱里,别人也不能好好活着。
“放心吧,”他语出如刀,鄙夷地说,“我不会怎么你的。被人穿过的破鞋而已,你想给,我还不稀罕捡呢……”
上官月气得浑身发抖。
都不知道怎么出的北极星,坐在车里好久也没有缓过劲儿来,手执钥匙试了几次,才勉强把车子点着,一路哭得梨花带雨,晕头转向地把车子开出了北极星大厦。
拥挤的城市大街车水马龙,街上人来人往,从傍晚时分天空就开始下雨,冬雨冰冷刺骨,每个人都心烦意乱,行色匆匆,再也没有平时的从容。红色保时捷由西向东行经一座立交桥下,突然间,一辆电动车由南向北横冲而来,吓得保时捷车主连忙猛打方向盘,车子立即失控,一头往桥体一侧扎去……
雨水越下越大,天地间连成一片,城市被雨水浸泡,道路开始陷入混乱,救护车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划破天际……陆星辰的手机也拼命地响起来,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听见林飒说:“陆总,月亮出事了……”
叶千妤的诅咒到底应验了。
她哭得天崩地裂,于劲文、于嘉礼和其他几个大男人都拉不住她。她怨天怨地,怨别人怨自己,为什么要对女儿说那么残忍的话?月亮是上官邈留给她的唯一一个宝贝,她要把她弄丢了,以后拿什么脸去见上官邈?!
她自己知道,上官邈的死跟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危难时刻,正是她的不理解、不支持和没完没了的指责、谩骂、诅咒摧毁了这个山一般高大坚强的男人,上官邈走的时候,不是不怨恨的,他拉着女儿的手,一遍一遍地问:“我的宝贝女儿以后应该怎么办呢?”那个时候,就已经不信任她了。
他早就知道,她当不了一个好妈妈。
上官邈一死,她立刻就负气改嫁,这些年来,一腔愤恨悲苦无人诉说,于是一股脑地发泄到了最亲的人身上,她对她采取冷暴力,漠视她、冷待她、挖苦她、诅咒她……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是上官邈留给自己的惩罚,为什么他都死了,他害了自己的儿子,还要留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给她,让她朝夕相对,受尽折磨,日日夜夜的不得解脱?
她对不起上官邈。上官岚是她的儿子,难道就不是上官邈的骨肉了吗?那是他的心肝宝贝啊,亲生儿子因为自己而惨遭毒手,他已经够伤心了,她还要拿刀去挖他的心头肉,他怎么还能活得下去?他只能去死!她任性刻薄、自私又放纵。她放任自己的情绪操控理智,肆无忌惮地伤害身边人,上官邈也罢,上官月也罢,都没能幸免。丈夫尸骨未寒,她就迫不及待地改嫁给于劲文,说是赌气,其实不过是逃避现实罢了。
她接受不了丈夫儿子骤然离去的事实,忍受不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日子,她养尊处优惯了,不能接受从云端掉下来。虽然没有人指责她,可是她自己知道,她背叛了和上官邈的感情,背弃了他们的家庭,她已经够对不起他了,如果月亮再有什么事儿,她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她哭得肝肠寸断。
事到如今,反而清醒了,不再为难沈明河。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到看不见一丝血色。夏莲和沈之介怕他撑不住,一直不停地安抚他,夏莲拿着手帕默默垂泪,沈之介拿手拼命地揉着儿子的背,一直劲儿地跟他说:“坚强点儿,明河,坚强点儿……”
沈明河原本强撑着。这时却突然双手捂脸,哭着说:“我不要坚强,我只要月亮……”
陆星辰就没那么幸运了。
叶千妤揪着他的衣襟,哭着喊着要女儿。他原本已经站不稳了,从接到消息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医院。整个人摇摇欲坠,偏偏叶千妤还不依不饶,对他又打又骂,他受不了了,一股浊气从胸口直冲喉头,张开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倒下去之前,听见自己恶毒的声音,像条毒蛇一样,说:“你陪我睡一晚啊,睡一晚,我就放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虐虐陆星辰吧。你是自作孽。
第61章 (完结)
陆星辰坠进迷雾里。
深夜的绕城高速上,支离破碎的豪华跑车,浑身是血的漂亮女孩子……都像是噩梦一样,紧紧地攥着他的神经,他惊慌之下抬头,看见跑车的残骸旁站了一个身姿高挑、长发垂肩的女孩子。
眼前雾太大了,他看不清她的脸,好奇地问她:“你是谁啊?”
那女孩子笑起来,笑声银铃一样,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说:“我是谁?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上官月呀。”
“上官月?你是上官月?”他浑身剧颤,惊慌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啊,”她“哈哈”笑,笑声随身影越退越远,越退越远,说,“我是死了呢,被你害死了……”
陆星辰大汗淋漓,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茫然四顾,入目是熟悉的房间。昨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对面的电视没有关,唧唧呱呱的不知上演着什么节目,头顶的吊灯大亮,晕黄的光照得他一时间心生恍惚,不知究竟身处何年何月。
一转眼,已经两年过去了。
两年前,上官月意外遭遇严重车祸,经纪人和各方面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把消息压下来,网友们哭天抢地,粉丝和记者包围了医院,哭着嚷着要把“月亮姐姐还回来”,各相关口径丝毫也不敢懈怠,经过三十多小时的抢救,终于把上官月从鬼门关里头抢了回来。
上官月可不是一般的艺人。
她的国民度高、形象又好,一直以来都广受国民喜爱,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影响力可不止娱乐圈这么简单。自从她出事以后,网上谣言不断,各路人马想尽办法探听她的消息,粉丝和媒体们各出奇招,曾经有好几次都有人试图偷偷摸进她的病房……为了避免骚扰,沈家人很快就将她转了院,待情况好转,又由沈夫人陪着,前往欧洲疗养。
自那以后,就没什么人再见过她。
陆星辰曾经很多次去医院探视,可都没能如愿,沈家人也好叶千妤也好,一概把他拒之门外。最后一次,据说是上官月亲口说的,让林飒转达,叫他“以后不要来了”。
她不想见他。
十年的情谊,到底还是断了个干干净净。
上官月出事后,沈明河的工作一度停摆。直到她出院,送到欧洲休养,这才返回国内补拍《大隋风云》。《大隋风云》一杀青,他就马不停蹄地奔赴欧洲,之后专心陪女朋友养伤,直到半年前才回国。
复工以后,他越发低调。平时除了拍戏,很少在人前出现。网友们偶尔能从他的采访和微博里找到上官月的痕迹,但也不多。
外界得不到上官月的消息,议论纷纷,浮想联翩,好事者隔三差五就要在网上发帖求问,上官月到底怎么了?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是失忆了还是毁容了?是生还是死……如果好好的,怎么就是不营业呢?
上官月出事当晚,网上就有营销号暗搓搓地爆料,说什么“顶流小花遭遇严重车祸”“现场非常惨烈”“人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因为情况十分危急,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团队当时没有及时应对,以致这个噩耗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害得粉圈哗然,舆论震荡,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北极星”和“和光”花了很大工夫才把舆论压了下来。
可那人究竟怎么样呢?
陆星辰也很想知道。
那天晚上他说的话,是太过分了,对她的伤害一定非常非常大,如果不是受了刺激,或许她也不会出事。
这两年来,他日日后悔,夜夜锥心。午夜梦回,时常梦见她已经不在了。这个梦隔三岔五就要缠上他,时间长了,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陆星辰摸出手机,翻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拨出去,然而电话那头一如既往是冷冰冰的女中音,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是空号呢?
他抖着手,又去拨林飒的电话,林飒接起来,他气急败坏地问:“她有打电话回来吗?”
电话那头的人微微一默。
彼此认识这么多年,说真的,上官月一直待她亲如姐妹,对她予取予求,什么东西都不吝啬给她,可是最后她却背叛了她。陆星辰没有脸见上官月,难道她就有脸了吗?
林飒回答:“没有。”
陆星辰于是激动起来,又问了那个他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那她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啦。”林飒说。已经两年了,隔三岔五她就要在夜里接到同样的电话,问到同样的问题。日子久了,连她都要开始怀疑,上官月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她曾经试着跟上官月联系过,上官月不理她,想来对她也是很失望的。
她耐着性子安慰陆星辰:“之前不是有人在芬兰见过她吗,还有人说她在丹麦出现过。”
可是无图无真相,而且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就没有跟她联系过吗?”他质问林飒,“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林飒一噎。
随即安慰他:“您放心吧,她肯定好好的。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巨星,如果真要不在了,那么……”
“你胡说什么呢?”话音未落,陆星辰已经开始咆哮,“谁不在了?你说谁不在了,谁跟你说她不在了!”
“…………”
林飒顿时无语。
她觉得陆星辰需要去看心理医生。这样下去,早晚要把人拖垮。她有点儿烦躁,又有点儿可怜他。想当年他和上官月,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同进同出,共同打拼,何等幸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硬生生把一段大好姻缘作没了,现在才后悔有什么用?
她挂断电话,告诉自己得尽快进入梦乡,因为明天必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年底了,由国家文联、电影协会、广电总局联合举办的首都国际电视节在北京正式拉开序幕,这是国内最具专业性、最有权威性的电视剧评奖之一,几乎圈内所有有头有脸的艺人都会参加。“北极星”作为业内的龙头,旗下不少艺人都要到场,陆星辰也不例外,她这个经纪人自然有得忙。
以前上官月在,“北极星”的所有资源都天然往她这边倾斜,上官月又听话,从不惹事生非,她这个经纪人简直不要当得太舒服。上官月走后,她手底下陆续换过一批艺人,包括李映溪在内,但是李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