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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依山势而建,又有清澈流水穿庄而过,溪流两岸,或为房舍或建花榭,当真是美不胜收,较之漕帮分舵,不知强了多少倍。
“不走?还想让主人招待你不成?”杨希言斜了他一眼。
梁欢下意识的摇头:
“不是……”
心里却是疑惑,什么主人?自己等人既然占了山庄,可不就是这里名正言顺的主人?
杨希言也不解释,直接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山庄仿佛自言自语道:
“都是聪明人,调理好身子,可别想不开,往我妹夫眼前凑……”
梁欢等人听得越发糊涂,杨公子这是在吩咐谁呢?
明明周围没什么人啊。
杨希言却是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一扬手中鞭子,纵马而去——
杨希言自认并不是心胸多宽阔的人,能装在心里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至于这澜沧山庄的主人,也不曾因为对方名声在外,就惺惺相惜。
可妹妹的命,却是对方拼了性命不要,救下来的。
只妹夫沈承却是个别扭的,一方面无比愧疚没有保护好希和,让希和身入险境,另一方面又疯狂的嫉妒生死一瞬间陪在希和身边的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
所以这次澜沧山庄之行,沈承才拒绝的那么彻底。
要是让人知道,外人口中无所不能的龙骑卫指挥使,却也有这般举棋不定,自怨自艾的时候,怕是会惊掉一地眼睛。
可也正是这样的沈承,却得到了杨希言全然的接纳——
真是沈承和澜沧山庄的主人对上,杨希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妹夫一边。
未来说不好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身为云深宫的宫主,顾准这个人不独身手奇高,更不缺心机和手腕,和沈承之间说旗鼓相当也不为过。
只可惜,国朝气运未尽,连带的想要颠覆朝廷的顾准运气也就差了不少,再加上里面又掺和了儿女私情……
瞧着杨希言一行人渐行渐远,隐在暗处的赵辰隐隐有些不安。
不说澜沧山庄的真实情形,便是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这么多年,没道理朝廷的人抢过去后还会轻轻松松的撂开手——他们可是官府通缉的钦犯,怎么对方的意思是把澜沧山庄还回来了?
顾准却是挺直脊背坐在轮椅上,久久没有反应。
杨希言话里的意思赵辰不懂,他却是明白的。从之前不告而别时,不是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杨希和见面的准备了吗?
如何这会儿还是会,心如刀绞?!
明明最先认识希和,知道希和好的那个人是自己啊。
“主子!”赵辰惊呼一声,忙不迭朝身后招呼,“老杜你快过来瞧瞧……”
却是一缕血迹正顺着顾准嘴角淌下。明显是伤了内腑的模样。
一个脸色有些苍白衣着褴褛的中年男子忙快走几步,想要去探顾准的脉搏,却被一下推开:
“不用。”
口中说着,自己推着轮椅往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而去,那儿正有数丛野花照水而开,再往前走,则是掩映在青翠竹林里的粉白影壁……
顾准重重的咳了一声,抬起袖子毫不在意的抹去越来越多涌出的鲜血——
从亲眼目睹了爹娘的惨死,顾准就从心里排斥人间的所谓情爱,除了会让人绝望伤痛,又哪有半分快活之处?身为男子,自然只有站在权利的最巅峰,才算得上快意人生。但凡手握重权,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而不可得?
却哪里能想到一趟安州之行,竟是再也无法抹杀心头的那个影子。
却是到了再也无法拥有的时候才彻底明白,什么名利,什么皇权,相较于杨希和这个名字,全都是无足轻重。
却又偏偏是自己,此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
第255章 结局篇
“姑爷和少爷怎么还不回来啊。”小心服侍希和睡下, 廖凤娟便亟不可待的跑到漕帮门口踮脚往外张望着。
今儿个一大早,少爷便和姑爷一道离开, 连带的漕帮人马也被带走了一半。
廖凤娟倒不是嫌他们把人带走的多了,而是觉得,带走的人也太少了些吧。
毕竟,虽是爹爹没敢打听主子的事儿,也隐隐约约听说, 两位爷可不是出去转悠着玩儿呢, 而是给小姐出气去了。
廖平当下就吓懵了。既是要出气,怎么也要做足了准备才好, 须知, 给小姐气受的可不是一般人,对方一个是周雄所依仗的平洲府知府潘云海,一个更是平洲府总兵、手握一方重兵的实权人物。
就这几个漕帮兄弟,哪里会是张重的对手?
即便锦衣卫的人都服了,可那才几个人啊,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姑爷和少爷再怎么厉害,那般年纪轻轻,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毕竟这里可不是京城,姑爷再挂个元帅的职位, 这手下也没兵不是。
更别说,廖平几人根本对这一说法还有很大的怀疑,总觉得说不好是姑爷两人为了解燃眉之急, 说了大话也未可知。反正暂时也不会有人查证,先暂且哄骗一时算一时。
眼瞧着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不正该好好规划、徐徐图之吗,现在倒好,又急火火亲自送上门了。这不是犯傻吗。
可再怎么焦心,人都已经走了,追也追不回来了。
廖平和胡荣兴合计了一会儿,又赶忙各自回去,把但凡能出得上力的族人都喊了来,又让人领着去漕帮库房里挑了趁手的家伙,更许诺说,只要愿意帮着主子的,每人一天一两银子。终是召集过来百十号人,站在那儿瞧着也是乌泱泱一片,好歹心里安稳了些。
廖凤娟也吓得不轻,又得了亲爹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惊动小姐,只得把所有的不安都埋在心底。
好在和常日里总是睡不实在不同,自打姑爷到了,小姐终于能睡的香甜了。
廖平正请了因伤被留在漕帮的林放过去:
“林爷您看看,哪些人得用,就把他们派出去。虽是不如咱们漕帮兄弟厉害,可也都有一把子力气……”
正说着呢一回头,就瞧见了探头探脑往外看的廖凤娟,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不迭丢下林放跑过来:
“回去,回去!不守在小姐身边,谁让你跑出来的!”
那边儿林放也是哭笑不得,瞧着面前这些高低胖瘦、参差不齐的庄稼汉,止不住的想叹气——
这得多不相信自己老大啊。就这些人,不拖累老大就不错了,还拖来保护小姐?
只人家可是未来大嫂那边儿的,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客客气气道:
“廖老爹和廖小姐,只管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那怎么行。”胡荣兴正快步走来,闻言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认真道,“林爷可不要和我们客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们老哥俩……”
看两人坚持,林放无法,想了半天招手叫来几个漕帮兄弟:“你们去抬过来几头……”
说完冲着两人一笑:
“别说,有件事还真得劳烦两位……”
胡荣兴、廖平顺着两人手指的方向瞧过去,却是张了张嘴——
那些人怎么拖了好几头肥猪过来?
好,好,有用就好。廖平两个忙点头,刚要问得做什么,林放已经笑嘻嘻道:
“说不得老大他们这会儿也该凯旋了,正好,请两位老哥让他们帮着把猪杀了,咱们待会儿也好好好庆祝一番。”
胡荣兴、廖平神情就有些发僵,至于廖凤娟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之前的紧张都散去了不少——这个林大哥真是个有趣的人。
当下一手扶了胡荣兴,另一手搀了廖老爹:
“走吧,咱们——”
话还没说完,一阵急雨似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三人吓了一跳,齐齐回头。
林放手搭凉棚,往远处瞧去,神情也有些迷茫——
却是一个内着滚金边红色锦袍,腰束巴掌宽玉带,外披一件深色鹤氅的男子,正打马而来。
男子剑眉星目,眸光坚毅而深邃,五官俊朗逼人,即便路途颠簸,马儿速度极快,那人却依旧脊背挺直,稳稳端坐马背之上,当真是宛若山岳一般,让人止不住为之心折。
廖凤娟瞧得眼都直了——
如果说之前那位养病的公子俊美如皎皎之月,马上这人则如旷野上无所阻碍的猎猎长风,更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洒脱和张扬。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才发现彼此都不认识。
还是林放最先回神,忙疾步迎上去,遥遥拱手道:
“这里是平洲府漕帮分舵,不知这位兄台是……”
那人探手一勒马缰,本是急速奔跑的马儿倏然停下,一人一马配合默契,姿势当真是潇洒之极。
林放神情就有些古怪。
马上人不认识,这匹马却是识得的,可不正是梁欢最心爱的坐骑?
当年为了这匹马,梁欢可是足足花了几千两银子,等闲别说骑了,碰都不让人碰一下的。
且记得不错的话,今儿个一大早出去时,这匹马可不是牵给了老大?
可要说这人就是老大吧,又觉得不对,除了气势上有些相似外,其他根本就对不上。
毕竟,老大出去时可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糙汉子,甚至林放以为,就是剃去一脸的胡须,老大也不可能比兄弟们好看到哪儿去——
漕帮兄弟,经常风里来雨里去的,哪个不是满脸沧桑,自家老大说好听点儿是漕帮总瓢把子,难听点儿可不就是土匪头子,怎么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个锦衣华服、气度昂然、英挺俊拔的贵公子吧?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沈承蹙了下眉头,又扬起马鞭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同样看的傻了眼的乡党,“还有他们,是干什么的?”
离开时还算秩序井然的漕帮分舵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变成赶大集的了?
“老,老大?你是我们老大?”林放如遭雷击,这么熟悉的声音,不是整个漕帮当神一般崇拜的老大的老大,又是哪个?
太过震惊之下,嘴巴张的能放进去个鸡蛋,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沈承,好半天才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天爷,亏自己一直暗搓搓的想着,即便身上功夫比不得老大,好歹长相上还有点儿自信不是?这会儿瞧见沈承的阵容,才算明白,就是相貌上,也得被老大甩到九霄云外。
一时又是骄傲又是心酸。
“什么老大?”从骑着骏马的沈承出现在视线中,廖凤娟就没眨过眼睛,这会儿听林放这么说,下意识的扭过头来,小声道,“那个,林大哥,你们有几个老大啊?我记得我们家姑爷,好像也是你们老大啊……”
口中说着,眼前不期然闪出自家姑爷破衣烂衫满脸胡须连五官都瞧不出来的落魄模样,一时有些唏嘘感慨,怎么一个两个,生的惊人好看的,全都是别人家的姑爷?
还是廖平人老眼睛也毒,又对沈承的声音颇为熟悉,闻言忙瞪了女儿一眼:“傻丫头,莫要胡言乱语,这可不就是咱们家姑爷吗。”
说着,满心欢喜的上前:
“姑爷,您可回来了,老朽和胡老哥方才还说,只要您和少爷出马,天下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
林放听得哭笑不得,心说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吓得原地转的跟个陀螺似的。
却也不揭破,只上前帮沈承牵着马匹。
廖平也要跟上去,一回头,一眼瞧见失魂落魄的廖凤娟,忙拽了一把:
“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跟小姐说,咱们姑爷得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