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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想好要怎么做,谢家车辕里的马已是“希律律”嘶鸣一声,明显被群马给惊着了,竟是尥起蹶子就开始狂奔,那马车被一路拖拽着向前疾驰,也不知碰上了什么,先是飞出一个车轮,然后忽然从车辕处断开,除了前面部分依旧套在马儿身上,车身大部分竟是朝着旁边山崖直直跌落下去。
“三姐姐——”后面车子上发出一声惨烈呼喊,却是那阿隽正探身看向下面的崖谷,入眼处只见马车已是坠落万丈深渊,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第72章
“周鸣周亮,瞧那几匹马的马头上——”顾不得关心谢畅如何,希和抬手指着马儿鬃毛处道。
虽是距离这么远,希和却一眼瞧见那马头上明显还有个小儿拳头大小的灰扑扑物事。
“那是什么?!”周鸣周亮大惊,忙回身取了张弓,朝着那灰色物事就是一箭,耳听得“噗噗”两声响,两只小老鼠般大小的东西坠落尘埃。
希和眼睛一下瞪大——别人或许看不到,希和却瞧得清楚,就在被箭射到的一瞬间,其他马身上有东西同时一晃,宛若一条灰线般齐齐跃落草丛中。然后包括第一匹骏马在内,所有马儿嘶鸣一声同时瘫倒地上。
“把那两枝箭和射中的东西全拿过来。”顾不得问女儿身边怎么会有这般高手跟着,杨泽芳急声道。
周鸣周亮的影子如飞而去,捡起地上东西后,又闪电般消逝。一片混乱中,倒是没有其他人注意。
“三姐姐——”又一声凄楚叫声传来,却是阿隽,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跌跌撞撞冲过去,趴在悬崖边上,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个不停。只虽然喉咙都快喊破了,那万丈深渊里,便是连马车上的一片碎木头也找不着了,更别说谢畅人了。
希和也从车上下来,行至马车跌落悬崖的地方探头查看——
车子竟果然断了,还是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若是没听到那轴承的古怪声响,说不得希和也会以为是一场意外,可眼下吗……
“三姐姐她不会出事的,对不对?”阿隽正好回头,一眼瞧见希和,竟是和瞧见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捉住希和的手不放,“三姐姐那么喜欢你,临上车了还拉着你的手说个不停,怎么会才走了这么点儿路,就掉落悬崖了呢?三姐姐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阿隽本就生的娇小,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多了份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的柔弱。就是这话听在希和耳里,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只还未开口说什么,身后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连带的两队甲胄鲜明的侍卫如飞而至。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材颀长,宽肩窄腰,生的甚是英俊。他们身后则是一名身着太仆寺服饰的官员和十多个杂役。
那官员顾不得询问发生了什么,径直冲向倒卧地上的那十几匹马,好险没哭出来:
“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马突然全都发疯!咱们马场这么隐秘,知道的人根本没几个!周大人,卑职冤枉啊!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卑职,这么多马儿才会全都病倒……求大人禀明皇上,卑职真的冤枉啊……咦,杨大人——”
却是杨泽芳正好走到近前,那官员怔了一下,下一刻跟见了亲爹一般,一下匍匐到杨泽芳脚下:
“杨大人,您怎么也来了?是皇上派您来的?杨大人啊,您是知道卑职的,从来做事都小心谨慎,但凡是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绝不敢有丝毫闪失,这些日子,卑职日日睡在马厩里,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对不起皇上的重托啊,哪曾想……”
“周丰,你先起来,你的意思是,其他马也全是这种情形,无一幸免?”杨泽芳皱眉道。
“可不。”周丰简直欲哭无泪。四皇子从边关送来的这五百匹马,说是皇上的心肝也不为过,当初得了这个差事,还以为是什么香饽饽,好好侍弄几个月,能顺利产出小马驹,可不就是自己大功一件,可这才接手几日啊,竟然就出了这档子事。要是这五百匹马全在自己手里折了,别说加官进爵了,说不得项上人头都不保。
杨泽芳眼前不期然闪出那被射落的物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体型甚小,动作却不是一般的敏捷,若非女儿瞧见,怕是必然会被忽略过去,若然是这些东西作妖,还真是防不胜防。只眼下这乱局,有些事情还是面见皇上再说才好。
还有那突然断裂的马车,事情怕不是一般的复杂。也不知这场阴谋是对着谢畅,还是这些马,抑或自己,更甚者,兼而有之……
“咦,九堂叔——”那边希和也扶着阿隽走到近前。
阿隽怎么叫那周丰堂叔?希和愣了一下,转而想到一件事,谢畅乃是沿用母姓,她父亲可不是姓周?想来这阿隽是谢畅父亲那边儿的了。
“阿隽?”没想到这儿还有自家晚辈,眼下这么狼狈,周丰不免有些羞愧,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直接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勉强道,“你怎么来了?啊,对了,我记得你前些时日去了陇右,不是说要和阿畅一起回来吗,怎么就你自己,不见阿畅啊?”
口中说着,眼睛里不觉有些希冀——
要说周家也是英才辈出,尤其是嫡系几个堂兄,个个官居要职,可要说最显赫的却是三侄女儿谢畅。
谢畅身上可不止有一个长平侯的爵位,作为谢家唯一的后嗣,更是深得太妃喜爱,便是皇上也对她疼的紧。
说不得可以央她帮着自己说几句好话……
正想着待会儿该如何跟谢畅说,不料周隽已是直接哭成了个泪人儿:
“九堂叔,大事不好了,三姐姐她,做的马车遭遇惊马,躲闪不及,方才,掉到悬崖下去了……”
一句话说的周丰腿一软,直接瘫倒了地上——
果真是天要亡我吗!那可是谢畅啊,大正唯一的女侯爷,更是太妃的心尖尖。忽然忆起前些时日听说太妃身体有恙,谢畅这么急匆匆赶回来,说不好就是为了承欢太妃膝下……
那始终未曾开口的周侍卫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你说什么?你亲眼瞧见,谢侯爷摔下悬崖去了?”
许是这周侍卫神情太过严厉,周隽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不错,三姐姐的马车,就在我眼前,掉下了悬崖……”
又一指希和:
“这位,杨希和小姐,方才也是瞧见了的……”
周侍卫旋即转过身来,眼神之锐利,竟是令人不敢对视。
希和点了点头:
“不错,谢侯爷的马车,确然跌落悬崖。”
周侍卫视线顿了一下,下一刻却是转向杨泽芳:
“杨大人,得罪了。”
说着吩咐手下:
“李琦你快速回宫禀报皇上,张先你带领几个人绕到悬崖下方,其他人全都待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一概不许离开。”
这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当成嫌疑人了?
希和愣了一下,果然京城水深,虽是说不出为什么,希和却直觉,今天这事,怕是必有蹊跷。也不知自家是倒霉,还是适逢其会?
且看这侍卫的模样,分明并非是为了马儿而来,竟是来接谢畅的。既如此,要么那太妃凤体不是一般的违和,要么就是皇上对谢侯爷尤其看重。
到了这会儿,也只有祈祷自己之前提醒的话有效果,那谢畅吉人自有天相,逃过了这一劫,不然,怕是事情绝不可善了。
便也不再多言,只上前一步,静静侍立在杨泽芳身侧。
周隽却很是不忿,一直嚷嚷着要回府禀告此事,见没人理她,便只管上车命车夫上路,不妨车夫刚一拉缰绳,一把利刃便搁在了脖子上,顿时吓得好险没从车上摔下来。那之后,无论周隽如何命令胁迫,却是只管老老实实待在原处一动不敢动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又一队官兵匆匆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有大正铁面之称的大理寺卿石昌。只石昌等人身后,还有几位公子哥打扮的年轻男子并一群家丁。
待得来至近前,看到周侍卫,石昌劈头第一句话就是:
“周乾,可有侯爷消息?”
竟是根本顾不得和杨泽芳寒暄——
这里可是京畿近郊,死的人更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女侯爷,还有那五百匹生死不明的马……
石昌可不是一般头疼。
倒是周隽,看见这拨人却是和见着救星相仿,急惶惶从车上爬下来,朝着那群公子哥跑过去:
“四哥,三表哥,顾大哥,你们可来了,畅姐姐她……”
希和视线在最中间那个容貌尤其俊美的男子身上停了一下。男子正好抬头,待瞧见希和,明显一怔,却又神情漠然的转过头去,冲着杨泽芳一拱手,淡淡道:
“杨大人也在啊。”
一句话引得其他几位公子齐齐看过来,不知是不是希和的错觉,那几位公子的视线明显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些。
“这位是杨希和杨小姐。”那阿隽抽噎着道,上前一步靠近希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手间,竟是恰恰碰落了希和脸上的幂离。
第73章
“呀,你——”明显没想到幂离下竟是这么一张丑陋的容颜——宛若蜈蚣般的可怖疤痕,偏还青红紫黑,凹凸不平,生生就是一个人形蟾蜍好吗。
阿隽明显有些被吓着了,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倒:
“怎么会,这么丑!”
那模样简直和瞧见鬼一般。
太过凄厉的声音,明显引得周围人纷纷瞧过来,待看清希和的模样,也唬的纷纷偏头,一副不忍卒视的模样。
似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了,那阿隽好容易才挤出了一声“对不起”,便躲避瘟疫一般的往站的最近的杨泽芳身后躲去。
其他人也跟着往后退了下,瞧着杨家父女的模样又是厌恶又是怜悯——
倒不想以杨泽芳威名之盛,竟是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合该关到家里,令她永不出现人前罢了,怎么反倒还从老家接到帝都丢人现眼。
看父亲神情瞬时凌厉无比,甚而眼睛都有些红了,希和忙拉了拉杨泽芳的衣袖——小时候便是如此,但凡听见有人在背后嘲笑自己,父亲也好,阿兄也罢,就会全都瞬时没了理智,不和人舌战一番,把人批得恨不得把当初嘲笑自己的舌头给拔掉决不罢休。
反是自己,开始时还伤心不已,后来便渐渐不放在心上,到得最后,往往是爹爹阿兄比自己受伤还要更甚……
没想到方才还是一副儒雅忠厚模样的杨泽芳瞬时变了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简直和要吃人一般,阿隽惊得更是泫然欲泣:
“杨伯伯——”
如同小鹿般的无辜眼眸,衬着晶莹的泪水,怕是再无情的人瞧着也会心软——
之前在家里时,便是严厉如祖父,也抵不过自己这般撒娇。
更别说这杨泽芳乃是当朝大儒,所谓君子端方,总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因为无心之失为难自己一个小姑娘。
只太过防备杨泽芳,却是全然没注意脚下一块儿凸起的石头,猝不及防之下脚一软,朝着杨泽芳栽了过去,下意识的就想去抓杨泽芳的衣袖:
“杨伯伯——”
杨泽芳仿若没听见一般,身形往旁边一让,任凭周隽“噗通”一声无比狼狈的跌倒脚下。却根本连伸手扶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管接过阿兰拾起来的那方幂离,亲手帮女儿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