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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的光影将她的影子拉的特别长,长成了一条线,缠绕住他的心。他想,如果能一辈子这样看着她,陪在她身边,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叫声忽然划破了夜空。
紧接着,徐宫尧听到了可安在大叫他的名字。
“徐宫尧!徐宫尧快来!”
他立马朝她跑过去。幸而衣裤松爽,跑鞋轻便,他快速地跑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
“有人!”可安颤抖着抬手一指。
徐宫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可安的庭院里躺着一个人。从身形和长发判断,应该是个女人。只是那人侧躺着,看不清面容。
“好像,死了。”可安的声音都在抖。
徐宫尧上前一步,轻轻的将那人的身子扳过来。明亮的路灯光下,那人的面容清晰起来。
“是梁医生。”徐宫尧蹙眉。
可安顿住了。
真的是梁多丽。
梁多丽发丝凌乱,浑身上下都飘着一股子酒味。出事之前,她显然刚刚喝过酒,且喝得酩酊大醉。
可安浑身一个激灵,她往后退了一步,眸子随着那两个血红的大字,一片通红。
“她被人刺了一刀,正在流血。”徐宫尧找到了梁多丽身上的伤口:“得马上送医院止血,快去开车。”
可安没动。
“我为什么要救她?”她的声音冷漠地可怕。
“可安。”徐宫尧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陌生,她好像是可安,又好像不是。
“她害死了我哥哥,我为什么还要救她?”可安抱住了脑袋,眼里滚出了热泪:“就不能让她去死吗?我为什么不能让她去死?”
“你想让她去死吗?”徐宫尧冷静地看着她,“如果你想,你现在进屋去,就当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果你不想,我身上有车钥匙。”
“我想让她去死,我恨不能再给她补一刀,我才不要救她!”可安一边愤恨地哭着骂着,一边却跳起来,胡乱地在徐宫尧身上摸钥匙。
“不是想让她去死吗?”徐宫尧用满是鲜血的手按住了可安的手腕,深深地看着她,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可安点头又摇头,眼泪已经流了一脸。
这样生死抉择的时刻,即使心里觉得不甘,可她依旧有了答案。
“是的,如果她害死了哥哥,我一定会让她偿命。可现在,我不能不救她。”
她说罢,就飞快地跑出去开车。
“为什么要救她?”徐宫尧朝可安背影喊过去。
“惩罚坏人是法律该做的事情,我现在不救她,我会后悔一辈子。”她清亮的声音被风吹过来。
“你怎么那么善良?”
徐宫尧提高了声调,在这慌乱万分的时候,他忽然想要表明自己的爱慕。
他最喜欢她这样,真实又带着点侠义。说要梁多丽死,说得干净利落,半点没有掩藏,说要救她,又救得那样尽心尽力,半点不带私心。
这样的可安,让人觉得爱再深都不为过。
“不!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想让言泽舟恨我。如果梁多丽现在死了,她会一辈子成为我和言泽舟的阻碍,可她不配!”
难得,她在这里的时候,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清明。
徐宫尧更加佩服她了。
可安已经坐进了车里,车子发动的声音像是困兽的嘶吼,绝望却又带着希望。
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就开到了徐宫尧的面前。
他们遥遥地一问一答,也结束了。
徐宫尧将梁多丽抱了起来,她身上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运动服,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他能感觉到,一股黏腻的恶心感。
“她会死吗?”可安隔着车窗,静静地看着徐宫尧怀里奄奄一息的梁多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徐宫尧忽然笑了,似安抚却又格外坚定地道:“她不会死。”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想救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浅草离离14
可安坐在长长的走廊里,清冷的穿堂风灌过来,像是打在脸上的巴掌。
她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思绪万千。
“言检来了。”身旁的徐宫尧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她机械地转头。
迎面而来的不止是言泽舟,还有罗东生和其他两个男人撄。
言泽舟走在最前头,神色凝重,步履匆匆。
可安挪开了目光偿。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熟悉的皂角香盖过来,可安感觉到有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刚想抬眸,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家属在吗?”有护士冲出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唯有言泽舟上前了一步。
“我是。”
“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我是她哥哥。”言泽舟答。
可安看了言泽舟一眼。
他转了身,此时正背对着她,清阔的背影很坚定。
“病人情况很危险,需要家属签署病危通知书。还有,家属是不是Rh阴性血?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可是Rh阴性血是稀有血型,血库暂时告急,病人拖不了那么久,需要立刻输血。”
言泽舟摇了摇头。
“我是B型血。”
护士把目光转向走廊的其他人。
“你们有没有人是Rh血型的?”
走廊里一片静默,静得仿佛能闻到死亡的气息。
可安忽然站了起来。
“我是。”她说。
这声音犹如黑夜里风铃摆动的声音,空灵还有点虚幻。
“你是?”护士很惊喜,Rh血型是熊猫血,她本也没抱希望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么小的概率还真让她找到了:“那太好了,赶紧去抽个血样先,没有问题的话直接采血。”
可安点点头。
徐宫尧正一脸赞色地对她微笑。
可安却笑不出来甚至拉扯不出一个表情。她想,她或许是疯了。因为她根本理解不了自己矛盾的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把梁多丽从鬼门关里拖回来。
明明,她已经仁至义尽。
可安穿过了人群,从言泽舟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谢。”
耳边有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他们肩并着肩站着,可谁都没有看对方。
言泽舟的这句“谢谢”像是说给了空气,可安却觉得,这两个字打进了她的心底。
又是五味陈杂的一番挣扎。
言泽舟松了手,可安也没有开口回应。
她被护士匆匆带走。
她没有看见,言泽舟的目光,遥遥相随,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
可安坐在椅子上,目视着前方。
她感觉到,针头刺入静脉的微小疼痛,那点痛感一点一点被放大,渐渐麻木了她的心。
采血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竟是穿着一身病号服的龚姐。
医生蹙眉:“哪个科室的病人?谁准你随随便便进来的!”
龚姐被一顿轻斥也不在意,她径直走到可安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是来陪她的。”
“这里不需要陪护。”
“非要被抽几袋子血才能坐在这里的话,那抽完她的,我也来贡献一点。”龚姐大喇喇的,是铁了心地要坐在这里看着可安。
可安笑了一下,软糯糯的对医生说:“这是我朋友。我正好有点怕,能不能让她在这里陪我一下?”
医生有些犹豫,但碍于可安此时的作用特殊,只能闭嘴不言,当做没看见。
采血室的气氛有些尴尬,但龚姐却不以为然,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可安纤瘦的胳膊。
“疼吗?”她问。
“不疼。”可安抿唇,然后反问:“你呢?还疼吗?”
“我又没有扎针。”
“我是问心。”
龚姐一怔,随即也笑了,那勾唇的一瞬,犹如蝴蝶亲吻了她的唇。
“疼也好,不疼也罢,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可安欣慰:“你终于想通了。”
“我只是不想再做一个累人累己的麻烦。”
“你不是麻烦,从来不是。”
龚姐神色动容。
“你不怪我吗?因为我,言泽舟伤口裂开又感染。”
可安耸耸肩,低头轻笑:“他都不怪你,我凭什么怪你。”
“那多丽呢?”龚姐追问。
可安启了启唇,终究没有发声。怪不怪,哪有这么简单。
“我在外面听他们说了一点事情,我相信,多丽不是害死你哥哥的凶手。”沉静若龚姐,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都有些微颤。
凶手,这两个字多沉重。
“言泽舟说的?”可安淡淡的。
“不。是其他几个检察官说的。”龚姐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对泽舟和多丽的关系有疙瘩,可是你要记得,泽舟对于多丽的所有守护,都是因为他的情义,不是因为爱情。”
可安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情绪。
“我不懂这样的情义。”她说。
“我也不懂,怕是没人能懂。”
龚姐眼里波光粼粼,蹁跹出一个清晰的曾经。
两年前,洛疆发生了惊天毒案。洛疆警局内部秘密派出三位警察以卧底身份打入毒窝,展开侦查。
这是一次与残忍毒枭的斡旋作战,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幸而三位警察都是队中精英,在各自完美的伪装和默契的配合下,出色的完成了情报传递任务。
在成功掌握毒枭的行踪之后,洛疆缉毒队策划了一场围剿,决定和三位卧底警察里应外合,彻底摘掉这个毒瘤……
“我始终记得,那天下着雨。”龚姐的声音虚渺遥远,好像回到了两年前。
可安屏着息,怕呼吸都会触动心弦。
“洛疆警局的小四,哭着跑来和我说,刘叙牺牲了。”
龚姐的眼睛也开始下雨。
毒枭的行踪提前暴露,彻底激怒了这些亡命之徒,围剿行动正式开始之时,三位卧底警察就已经陷入无法突围的绝境。
那是一场枪林弹雨中负隅顽抗的恶战,他们三人都受了伤,或重或轻,可谁也没有想过要放弃谁。他们三人同心,试图寻找绝地逢生的希望,可对方人多势众,纵然他们身手再好,枪法再准,一切也成了徒劳。
“刘叙在最后的关头,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替伤重昏厥的泽舟挡掉了子弹,并且死死地护住了他,一直撑到缉毒特警的救援。他们是一起被抬出来的,多丽作为当时唯一在场的救援医生,只能两者选一。”
“她选择了言泽舟。”
“是的。”龚姐怆然点头:“那一刻,刘叙已是千疮百孔生命迹象微弱的将死之人。而泽舟,虽然伤重,但他还有希望。多丽是个医生,在生死抉择之时,她的眼里没有亲人和爱人的分别,她只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可安没有作声,她只是觉得心很难受,如深海里风雨飘摇的一叶小舟,摇摇欲坠。
“那次任务,去了三个人,刘叙死了,大郑残了,只有泽舟完好的活着,像他这样情深义重的人,被人以命相救,完好的活着,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远不如死在那次任务里来的痛快。”
可安忽然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