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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敬砚姝并不知道这短短一瞬间,闵院正已经完成了自我说服,一心一意的跟着她混了。实则她对闵院正的忠诚也没那么看重——与之相比,她更关心的是穆柏能否扛住朝臣的刁难,扛到冷枭言好转,再借势取得朝堂上的话语权。
穆柏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哪怕是面对钦天监的李监正,他依旧靠着另辟蹊径的日心说将那位大佬忽悠瘸了。他还顺手改良了星图与测星仪,重新绘制黄道十二宫的变化规律,做了几场天气预测,成功将李监正变成了自己的头号迷弟。
这般能文——搞定李监正和整个钦天监;能武——安抚群众情绪,为陛下祈福成功——的得道高人,朝臣再也没办法拒绝。唯有日渐好转的冷枭言听着敬砚姝诵读的奏章,仍是有些不屑:“砚儿不是说了这些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么,怎么没让张卿家将他赶出京城。”
敬砚姝无奈的笑笑:“一则他献上天花的防治之术确实有效,总不好苛待功臣。二来虽说大概率是碰巧,可既然他祈福确实让你好转,我总要给他几分面子。”
她趴在冷枭言耳边,小声与他说道:“最关键的是,这牛鼻子信誓旦旦告诉张丞相,说京城疫病虽防住了,可疫星尚未移走,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内,会有另一场疫病侵袭京城,定要做好防范才是。”
第60章 对弈
只“疫病”二字; 就足够让冷枭言化作惊弓之鸟,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敬砚姝安慰的拍拍他,依旧小声的唠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让张靖亭配合他搜集药材了。若是当真出现疫病; 他能救治了自然是好; 说明天佑大庆,亦是护佑你的。若是虚惊一场; 咱们再给他从严治罪; 也好说服那些被他迷惑了的朝臣和百姓。”
这确实是最妥当的办法了。冷枭言点点头; 仍是有些不服气:“那我先不见他; 等他真的灵验了再来吧。”
敬砚姝笑着点头; 将话题转到大皇子和云昭仪上:“别院传来好消息,说大皇子的病情已经稳定; 只等脱痂后稳定几日就能回来了。可惜了二皇子却没挺过去……”
她有些犹豫的看冷枭言一眼,有些别扭道:“你别觉得我是上眼药,我就看不惯云昭仪那样,两个儿子在呐; 居然一门心思想回宫,真不知道她这当娘的是怎么想的。”
早有耳报神在冷枭言跟前念叨过这事,皇帝陛下看过别院送来的简信,对云浅杉同样不满的很——庄子上的人肯定不会说他们如何怠慢云氏母子; 来回只把大皇子毁容的缘由都栽在云昭仪头上,说她不肯尽心尽责,弃陛下子嗣于不顾。
且冷墨清不止是毁容; 还瘫了一边的身子,并一只眼睛几近失明。按照胡院判的说法,大皇子若肯好生康复,约莫能训练到生活自理,可要痊愈却是绝无可能了。
巧就巧在胡院判甩锅的方向都与别院管事相同,一扣黑锅扣在了云昭仪头上,说是因为昭仪溺爱,多次阻挠他施针救治,才使得最后无力回天,让大皇子遭此大难。他伏低做小诚恳认错,越发显得委屈不甘的云浅杉无理取闹,便是今日敬砚姝不提,日后冷枭言也得发落了她。
“云昭仪照料皇子不利,致二皇子夭折,大皇子残疾,着降为贵嫔。”冷枭言语气淡淡道:“海州气候温润,等大皇子痊愈,就直接去海临郡就藩吧。”
他是缺少子嗣,可一个残疾的儿子放在跟前却比死了更打脸。之前一年里冷墨清的懦弱鲁莽无能早就磨灭了冷枭言对他的所有亲情眷顾,于这位陛下看来,给他一方之地作为供养,已经是对这孩子最好的结局。
长子被废,次子夭折,三子病弱,若是后宫不能再有新生儿降世,第四子冷乐康已经坐稳了储君之位。实则冷枭言也在考虑这个,索性与敬砚姝商量:“要不然等明年乐康满了周岁,就将他封为太子,你接到坤和宫里培养教导?”
敬砚姝皱眉:“封太子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好歹等孩子长大些立住了再说吧,谁知道往后他是个聪明的还是笨拙的,勤勉的还是昏聩的?你正是春秋鼎盛,很该多看几年再做决定。”
她半开玩笑道:“再者说,最迟明年,你前朝的大臣就该逼着你选秀了吧。与其这会儿立太子,还不如用太子之位吊着那些世家勋贵,让他们把好女儿与好资源都奉上,也算给他们个念想。”
中宫无子,拥立皇子便和后世炒股一样,不确定性越高,皇帝陛下操作的空间才越大。这道理冷枭言当然知道,可前提是他当真还能挺过十来年,以及当真可以再生出孩子来。
这段时间他渐渐好转,却也背着敬砚姝悄悄盘问过闵院正。老院正一边在心里狂赞皇后娘娘对陛下的了解之深,一边按照早就想好的答案给陛下交了底。皇帝看似一日好过一日,心肺和颅内的病灶却无法彻底治愈,往后不得轻易动气,不可劳累,受不得闷热也挨不得寒湿,否则一个不好,轻则四肢麻木偏瘫,重则脑梗心梗,分分钟猝死也不无可能。
他寒着脸问闵院正可否将此事告知皇后,老太医摆出一张忠臣脸连连摇头:“陛下的身体状况乃是机密所在,老臣只告诉娘娘,您痊愈后会比出花前虚弱些,具体却是说不得的。”
看着他一张正气俨然的老脸,冷枭言选择了相信,毕竟敬砚姝的日常反应也确实不像是知道他命不久矣的样子。且不知为何,他更不愿意将这些狼狈无奈说与她听,宁愿在她心中,他始终是可以撑起一片天地的人。
所以面对她这样的打趣,冷枭言也只能笑笑略过这个话题,却仍是道:“容妃年纪小,你多看顾四皇子些,最好还是让乐康搬到坤和宫来,反正容妃也常往你那里去,一样能照看儿子。”
敬砚姝难得的坚持:“没有谁能比亲妈对孩子更负责,容妃已经做的够好了,我可不忍心将他们母子拆散。”
这般分歧从云浅杉生下二皇子起就存在,冷枭言也不意外,只能日后慢慢劝导。实则他怕的不过是万一他走的太快,陈氏一门挟幼弟而掠夺权势,到时候敬砚姝与张靖亭投鼠忌器,怕是他打下的天下得为他人做嫁衣。
历朝历代对外戚都是重视又提防的。陈氏可以在朝堂上加砝码,但后宫一定不能被容妃把持。冷枭言暗中打算,等过几日干脆直接与陈太尉约谈,那个老狐狸一定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且以他的识趣和知进退,肯定会想办法劝容妃自己主动将皇子的抚养权让出来。
他定然想不到敬砚姝转头就给他拆台——皇后娘娘回到坤和宫就以对弈的借口召见了容妃,一边闲闲落子,一边将陛下的打算说与她听。
陈蕴玉再怎么心机小白花,对自己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到半岁大的儿子肯定是不舍的。只这一回,敬砚姝却没法帮她:“陛下的考量你应想的明白,他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是继承他的血脉与基业,而不是成为世家篡权的提线木偶。总归陈氏与你只能留一样给四皇子,你觉得你们家会怎么选择?”
容妃眼中有浅浅泪光,嘴角却是讽刺的扬起:“我爹爹——说不得能劝我称病静养,或干脆劝我去死呢。”
且这死都得死的心甘情愿,才能让皇后无后顾之忧的领养四皇子,将四皇子彻底定实在储君之位。敬砚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嗤笑道:“男人。呵。”
这些男人,说是为了家族繁茂,为了血脉繁衍,其实不就是本能的掠夺与自私么?将女人当做可有可无的玩物,或是为了延续后代的生育工具,无论曾经给与多少温情,在他们的所谓“大局”面前,全部都可以弃如敝履。
陈蕴玉心中再多不甘,对着皇后仍是真心诚意的感激的:“您能想着先提醒妾一句,已经是对妾的关照了。此事非是妾与您可以做的了主的,既是反抗不了,不如妾自己痛快点儿顺应,也好来日方长不是?”
最后几个字说的又轻又快,敬砚姝却是听懂了。若是陈蕴玉表现出抗拒,说不定陈家或是皇帝为了稳妥起见,暗中施展手段送她先走一步也是有的。不如她继续当个痴白无脑的皇后狗腿,让陛下与朝臣放心了,才好图谋往后的母子相逢。
敬砚姝仍有一丝担心,索性直言不讳的告知:“你也知我的个性,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大可以明白与我说,可要是有朝一日,你将这夺子之仇记在我头上——”
陈蕴玉直接跪下了:“自妾入宫时起,娘娘对妾的教诲,妾谨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若无娘娘栽培庇佑,妾别说生下皇子,便是能否活到今时今日都是未知。妾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恩将仇报,必将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敬砚姝并未拦着她,直到她发完毒誓,才拉着她在一旁坐下。脸上却是无奈苦笑:“你只看看平民家中,尚且有儿子娶了媳妇儿,自觉儿子超出掌控就百般刁难的。我知你这会儿看得开,可一日两日不难,一年两年——难保有人挑拨之下,你对我生出不满来。”
她直视陈蕴玉的双眼,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不让她有丝毫躲闪,嘴里毫不留情的说着真相:“你这会儿对我臣服,一则我确实对你不错,二则我生杀予夺,你和四皇子命运如何全看我意愿罢了。可等到乐康地位稳固,甚至登基为帝之后呢?你真的还能保证自己乖乖对我低头,不生出一丝叛逆吗?”
陈蕴玉沉默许久,终是笑了。然并非往常那样暖洋洋纯粹乖觉的笑容,而是颇为气定神闲:“人心易变,妾的确无法作保,娘娘智慧非常,不如想个万无一失的主意,妾照您的意思办了就是。”
敬砚姝不为所动,依旧挑着她的下巴轻声道:“最稳妥的方法,不就是让你去死么?你死了,乐康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自有把握能教他与我亲近,哪怕日后有人说你是被逼死,也大可以甩给陛下与陈家。”
她的笑颜比容妃更笃定:“到时候乐康深恨陈家,就须得彻底依附与我,你说我何乐而不为,非要再为你做打算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陈妃和皇后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
算了,反正说了你们也不信,你们……就当是百合吧(生活不易作者叹气)
被大姨妈攻击到蓝条血条一起见底,脸色惨白的在家做幽灵状晃悠然后被我娘实力嫌弃
(所以我是亲生的没错了)
实名惨,要小天使们亲亲抱抱举高高安慰才能好,嘤~
第61章 离京
皇后所说能做到么?陈蕴玉是信的; 皇后确实有这个能耐。
她低头看向大龙被困的棋盘,却无声的勾起了嘴角,仰起头是纯粹明亮的笑靥:“妾不知该如何答您的问题; 只知道您对妾向来心善; 定是不忍妾就这么死了的。”
话语说的轻快; 似乎真的有恃无恐,敬砚姝仔仔细细看她; 并未看出任何破绽; 才笑着摇头道:“可比刚进宫时长进多了。”
陈蕴玉一时愣住。刚进宫时; 她是怎样的呢?第一次在坤和宫里见到皇后娘娘; 明明被吓的大气儿不敢出; 偏甩小聪明的接话卖好,又被皇后通透的眼神看的心慌意乱; 脑子里一片空白,差点儿就殿前失仪功亏一篑。
后来得了陛下的宠幸,也不免骄纵过。怀着孕思虑过重小产,出手陷害安贵妃; 还洋洋得意的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