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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大姨妈刚来，大概是这一次受寒了，今天早上开始我就疼得浑身都痉挛，许南深过来的时候我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
他寒着一张脸叫医生，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见他的失措，站在那儿手搭在我手上有些发颤，手指的温度比我还要冷。
那是我在剧烈的疼痛中最细微的感知，打针的时候手背上的血管看不到，针扎进去很快就肿了起来，好几次之后才算是将针头扎好。我却已经浑身是汗地躺在病床上，微微闭着眼睛，就连呼吸都没什么力气了。
我昏睡了半个小时，原本以为许南深走了，睁开眼却看到他在给我盛粥。
我想起五年前我也生过一场大病，也是连续烧了好几天，迷迷糊糊的。那是我对他只有防备和谨慎，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给我喂粥。
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多温柔，可是紧绷的线条一旦松了下来之后，也足够春暖花开了。
我看着他低头将勺子递到我的唇边，眼泪突然之间从眼角流下来，最后没入发髻。
他从柜面上抽了纸巾，抬头看着我：“疼？”
我张嘴将粥吞了下去：“疼。”
他眼眸微微一沉：“再忍忍。”
我没说话，只是一口口地吃着粥。
出院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因为感染了肺炎，就算是出院了，也要好好调养。
出院的时候是许南深来接我的，医嘱全都是对着他说，我站在一旁好多次想插话告诉医生我和许南深之间并不是这样的关系，却每一次想说话的时候，都被许南深的话先一步打断。
从医院出来我们两个人都是沉默的，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我和许南深之间的关系。
“到了。”
许南深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才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抿了抿唇，却没有下车。
他已经绕到我的这边，拉开了车门：“还疼？”
我到嘴边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看着他闭了闭眼，摇了摇头，抬腿下了车。
之前失忆所以我不知道，后来被各种事情缠绕着我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如今从医院出来，脑子好像清醒了许多，这时候才发现，许南深一直都住在当年我们两个人搬进许家之前的公寓里面。
那么多年了，里面的摆设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站在门口上，我却有些不敢进去。
有时候我想，可能记不起也是一种幸福，记起来了反倒让我更加的害怕。
回忆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它的能力太强大了。
“叶瑾？”
前面的许南深又回头叫了我一下，我抬腿走进去，一步步的，好像回到当年一样。
我忍不住开口：“许南深。”
他回头看着我，没有动，只是应了一声：“嗯？”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和他之间，到底有多少是逢场作戏，有多少是真情流露？
他低头看着我，黝黑的眼眸里面就映着我的脸在里面。
我从前也曾经在这双眼睛里面无数次看到过自己的面容，那时候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如今他说他是爱我的，可我却有点分不清，他的爱和不爱，到底有什么区别了。
“很久之前。”
第043 我讨厌爸爸
很久之前。
到底是多久之前，许南深没有跟我说。
我人还烧着，咳嗽也有点儿厉害，浩浩还小，身体容易感染，我不敢过多接触他，怕他跟着我发烧。
他就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跟我说话，视线一直盯着我，圆鼓鼓的眼睛里面全都是欲言又止。
我不禁笑了一下：“浩浩，咳——怎么了？”
“吃药没？”
许南深从厨房端着一杯水出来，靠在我身侧的沙发上。
我摇了摇头，这时候才想起来吃饭前半个小时得先吃一颗药。
“我去拿。”
他没让我起身，许南深刚走进房间，浩浩就问我：“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离婚了？”
这是浩浩第一次问我和许南深之间的问题，我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听到身后的许南深的脚步声，我才努力让自己稳定下来，看着浩浩笑了笑：“浩浩怎么突然之间这么问？”
浩浩看了一眼许南深，却没有回答我问题。
我抬头看向徐南深，他把药递给我：“先吃药。”
吃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药，现在看到药丸就有点儿反胃。
但是浩浩看着我，作为一个大人，不能带个不好的头，我只好咬着牙把药给一口吞了下去。
我再问浩浩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的时候，浩浩已经不再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病了之后浩浩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也不用我哄他睡觉了，反倒是他，让我早点儿睡。
从浩浩房间出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在阳台上的许南深。
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想过自己和许南深之间的关系应该怎么样，直到刚才听到浩浩的问题，我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思考我和许南深之间的关系。
“有事？”
他转头看着我，我抿了一下唇，点了点头，却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浩浩刚才问我和你是不是离婚了。”
“所以呢？”
他的反问让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怔怔地看着他，五年的时间，我发现我和许南深都变了。
我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
所以呢？
是啊，所以呢？
所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我觉得自己现在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前面没有路，后面回不去，我就只能站在原地。
我收回视线，凉笑了一下：“浩浩今年也五岁了，我们的事情我觉得要跟他说清楚，不然——”
“说清楚，你想说什么？”
他突然整个人转了过来，抬腿就走到我跟前，低头看着我。
我眉头动了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起码要将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解释清楚，我不希望浩浩从别人的嘴里面听到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呵”许南深突然之间冷笑了一下，我很害怕他冷笑，他冷笑的时候就说明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好，通常他这样，我和他必定会争吵起来。
我不想和他吵起来，便努力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会和浩浩说清楚的，你和方小姐的事情，我也会解释清楚的，浩浩年纪不小了，幼儿园里面不免有人说三道四。不早了，我先休息了，晚安。”
他没说话，我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回了客房。
病了之后晚上的睡眠特别好，但是今天晚上我却睡得一点儿都不好。
我和许南深的关系让我十分的痛苦，我和他卡在了一个地方，怎么都出不来，两个人谁都不动。
过了几天我病终于好了很多，早上的时候我送浩浩去上幼儿园，许南深要去公司。
车不是我开的，我看着身旁的浩浩，想了想，还是把那天的问题回答了：“浩浩。”
“妈妈？”
我一直都没有明确地说过为什么他出生的时候许南深为什么不在身边，他也从来都不问，可是孩子是最敏感的，他大概也猜到了。
我努力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口：“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那爸爸是不是和别的阿姨结婚了？”
浩浩抬头看着我，眼睛里面的期盼让我说不出口，可是那是事实，我能说什么？
“是。”
不过是一个字，却让我觉得喉咙发涩。
“妈妈。”
浩浩叫着我，我低头看了他一眼，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拉着我。
我想他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许南深之间和普通的夫妻根本就不一样，他什么都不问，却让我更加的难受。
“浩浩放心，就算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们还是一样爱浩浩的。”
“我也爱妈妈。”
“嗯。”
将浩浩送去幼儿园之后，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回到酒店。
我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但是想到浩浩，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t城，还是应该留下来。
我和许南深这样的情况，我其实并不适合留下来。
回到酒店之后我想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决定先跟浩浩当面说了，再回去t城。
晚上是许南深去接浩浩，我从酒店走路过去，对面就是浩浩的幼儿园。
今天许南深来的有些晚，我对浩浩招了招手，觉得这个时候可以跟浩浩说我要离开t城的事情。
“妈妈。”
“浩浩。”
我笑了一下，弯下腰和他平视：“浩浩，妈妈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妈妈是要去工作了吗？”
他一开口就把我想要说的话说完了，我张着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响，才苦涩地笑了一下：“是啊，妈妈要回去工作，浩浩会怪妈妈吗？”
浩浩摇了摇头，却伸手抱着我：“不怪，浩浩不怪妈妈，但是浩浩想妈妈。”
他抱我抱得十分紧，紧得让我难受。
眼前突然一阵阴影，我一抬头，发现许南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转开了视线，没有看他，拉着浩浩的手：“浩浩，爸爸来了。”
浩浩松了手，抬头看着许南深：“爸爸。”
今天浩浩对许南深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一直牵着我，从前会牵着许南深的，但是今天他没有，也不对许南深说话。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许南深，他没有说话，我和浩浩站在一边，他站在浩浩的左手边，却和浩浩隔了将近二十厘米，这样的距离一点儿都不像是一对父子。
我低头看了一眼浩浩，他的小手捉着自己的书包带，我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妈妈，我想在外面吃，可以吗？”
浩浩突然之间开口，我下意识地看向前面开车的许南深。
“妈妈。”
浩浩却摇了一下我的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他们两父子这个状态，于是笑了笑：“浩浩问问爸爸，爸爸说可以，才可以。”
他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许南深，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说话了。
前面红灯，许南深突然之间回头看了浩浩一眼，浩浩却转头看向车窗外面。
车厢里面的气氛有些沉闷，我看着浩浩，不禁皱起了眉：“浩浩？”
他侧头看着我，却不看许南深。
我想问他，但是知道这个时候浩浩也不会说什么了，最后还是没有问。
最后还是回去公寓吃的，我煮好饭菜出去的时候发现浩浩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
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许南深，“你进去叫浩浩吃饭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抬腿进去了。
我刚把筷子洗好拿出来，却听到浩浩的哭声，以为许南深打他了，连忙冲进去：“浩浩，你怎么了？”
许南深站在门口上，表情很冷。
我将浩浩抱到怀里面，抬头看着许南深：“你干了什么？”
“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你对浩浩说了什么吗？”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浩浩：“浩浩，告诉妈妈，你今天怎么了？”
他抬手抱着我，小脑袋埋在我的脖子，眼泪落在我的脖子上，就好像落在我的心上一样，我心疼得要命。
“我讨厌爸爸，哇，我讨厌爸爸，我讨厌爸爸——”
我惊了一下，连忙拉开浩浩：“浩浩为什么讨厌爸爸？”
他虽然从来都不说，但是我知道，浩浩一直都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