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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集团为了安抚考生家庭的情绪，早已将病房安置到了VIP病房。周围的脚步声都非常安静，隐隐透着一股干净的消毒水味道。
赵飘零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
“妈？”
少年的公鸭嗓声音从房内传出。
赵飘零扭动了一下门把，推门而进。“你好，我是赵氏集团的负责人，我叫赵飘零。”
床上的少年看起来非常瘦，高高的颧骨，脸颊的肉陷了进去，两只眼底还有黑眼圈，鼻子上还插着呼吸管。
看起来情况并不太好。
少年一见赵飘零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看到了她身后的男人。
赵飘零又介绍了一番，“这是我的丈夫，华肆行。”
这个中毒的考生姓杜，叫杜翔。在C城生活这么多年，他自然认识这位华肆行，因为听说学校里的图书馆就是这位华先生投资建设的，就叫华肆行图书馆。
校长非常高兴，还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向所有人着重介绍了这位华先生。他只在电视里见过这位华先生，没想到今天会见到真人。
杜翔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起身招待，但是手上还有吊瓶，只得憋急道，“你们请坐。”
赵飘零莞尔一笑，“谢谢。”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翔，饿了没有？”
来人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衣棉裤，头发微卷，用一根黑色项圈绑着。看起来像杜翔的妈妈。
她一见到屋里陡然出现两个人，先是怔了一会儿。
“妈，这位是赵氏集团的负责人赵飘零，另外一位是她的丈夫，先生。”杜翔详细介绍道。
一听到赵氏集团几个字，杜妈的脸立马变了色，“谁让你们来的？”
华肆行轻皱了眉头。
杜翔赶紧劝道，“妈……”
杜妈手指着门外，道，“请你们出去，我们不欢迎你们。”
赵飘零早预料到这个场景，不紧不慢道，“杜婶，我是想来解决小翔的事情。”
杜妈面露怒色，“解决？事情发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解决？如果不是媒体把事情爆出来，你们怕了，你会来见我们吗？”
赵飘零完全理解杜妈的愤怒。在公关部给她的资料里，杜翔是单亲家庭，父亲在他初一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杜妈一个人把他带大，家庭情况一直不太好。大学除非考上重点大学，或者能享受奖学金，否则承担不起学费，高中毕业后就要去打工。
而这次高考是他第三次尝试，如果失败，意味着他真的只有去打工。这对他们来说是无比巨大的打击。
更何况这次中毒事件还检查出杜翔有肾衰竭的征兆，这对风雨飘摇的小家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赵飘零沉着冷静道，“杜婶，我能理解你的愤怒和不平。只是我觉得现在对小翔最好的方式，是让我们来帮助你们，或者说弥补我们的过错。”
杜妈一听，心中依然没有好受。当时杜翔食物中毒之后，她就去过赵氏集团，那楼修建得多么宏伟壮大啊，里面的人的穿着又是多么精致漂亮，和他们破旧不堪的家庭完全是两个世界，她当时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可偏偏这些人却将她完全拒之门外。
一次又一次，她不甘心啊，养大这么大的孩子，偏偏毁在了这一条坎上。她还记得那个姓苏的董事，表情温和，可吐出的话就跟刀子似的。
“你家孩子吃东西吃错了，怎么就能只怪到赵氏集团身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来讹钱？”
这句话就像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她从小到大对杜翔的教育就是，别人的东西不拿，不觊觎，想要什么靠自己双手去挣。苏百里无疑是把他们的尊严往脚底下踩。
后来她放弃了，只是有一些媒体来找到他们，她说了一些实话，赵氏这些人又来追着她不放。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将杜翔换到了VIP病房，又或是塞钱她不要，于是改往杜翔的枕头下塞钱。这些事，都让她如鲠在喉。
她没觉得他们尊重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她的孩子更是受无妄之灾，被人关注来，关注去。
还有人在背后嘲讽他们，假清高，应该趁此机会敲诈一笔走人就是，何必还要扭扭捏捏？像极了X子，又当又立。
气得她整晚整晚睡不着。
“不用你们弥补，我希望你们带着你们的臭钱滚开，离我和我的孩子越远越好。”杜妈从旁边拿出一个口袋，里面都是赵氏集团塞来的钱，她一分未动，直直揉进了赵飘零的怀里。
杜翔在一旁看着，眼睛里都是担忧。
赵飘零手里捧着那一堆钱，将它缓缓放到地上。
“杜婶，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不要为了你自己的自私，而耽误小翔一辈子。”
这话陡然令杜妈红了眼睛。
第72章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自私？”杜妈气得浑身发抖。
赵飘零浅色的眸子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拒绝赵氏集团的补偿，就想要以此来证明你一直以来不是图钱， 对吗？”
杜妈吼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们的臭钱？你不过也是想来收买我们母子。”
华肆行见她如此， 连忙站出身来， 赵飘零拉住他，将他拉在身后。
“杜婶， 你冷静一下。你养育小翔不容易，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就让小翔以后像那些年纪轻轻就辍学打工的人一样？”赵飘零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清醇却不乏力度， “赵氏集团可以帮小翔支付所有的医疗费用，还能供给他读大学的费用， 这样下来你会很轻松， 不是吗？”
杜妈感觉自己像是遭遇了那场人言之战，赵飘零每个字就像其他人对她说过的那般。“假清高”、“又当又立”，这些刺耳的话语穿破了她的耳膜，直直捅进她的胸口。
华肆行握紧赵飘零的手， 她回握了一下，似是安抚。
“我有听说小翔的爸爸去世的时候，还欠下了不少外债。你一天打好几份工，早出晚归，十几年如一日， 可到现在债务都没还清，可按理说不应该这样，你们家也是政府补助的对象，平日开销也不大。所以我想问问，杜婶，小翔爸爸是不是借了高利贷？”
杜妈一听此言，急红了眼眶，“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人怎么可能借高利贷？”
赵飘零视线落到她脸上，那愤怒的面容更像是一种恼羞成怒。“杜婶，出了问题，更应该剖开来解决。藏着掖着，对谁都不好。”
杜妈胸口起伏不停，脸色涨红。她扫到杜翔的面孔，那高高的颧骨、陷进去的脸颊，眼神里都是茫然，这幅样子和他死去的爸爸太像了。
儿子的样子像是相信了赵飘零说的话，他神情像在问询着她“妈，是这样吗？他们说我们假清高、又当又立是真的吗？”
杜妈心里像被撕裂开来，她攥紧双手，一把抄起桌旁的红色烧水壶朝着赵飘零砸了过去。
赵飘零瞳孔微微一缩，下一秒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
事情发生得太快，屋里几个人都措手不及。
“华肆行？”耳边只有赵飘零难以置信的声音。
华肆行一直手掌掩着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赵飘零焦急地朝外面喊道，“医生！医生！”
顿时整个屋子里兵荒马乱。
华肆行用另一只抚上了赵飘零的脸，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我没事。”
那双浅色的眸子里藏着害怕、恐惧，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顿时画面被扭曲，华肆行皱起了眉头，只感觉到手肘被一只纤细的手拖住。
画面变清晰的时候，周围已然是一片白色。
“感觉好点了吗？”对上那双担忧的浅色眸子。
“嗯。”
赵飘零用白色的温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医生说，你额头的伤估计会留下一道浅疤，不过如果去做个修复手术，后期几乎看不出来。”
擦着擦着，她又顿了一下，“我该阻止你的，我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冲动。”
她的侧脸看起来充满着迷茫和不解，像是被什么笼罩着。华肆行不喜欢看到她为其他人优思，一把抓住她的手。
赵飘零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华肆行，为什么有些人喜欢自己骗自己呢？”
在她的生活里，只有活得更清醒，才不会走错路，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也只有抛弃掉一些莫须有的虚名，才能活得更自我。可是看到杜妈那个样子，她恍然了，难道对于有些人而言，虚名比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华肆行微愣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一只手抚摸着赵飘零的头。
“你不用去思考他们的立场。”
赵飘零感觉自己头顶的头发都被华肆行摸乱了，她将他的手拿了下来，“不，这次是我谈判失败了。”
她认真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我失败了，但我绝不会认输”。
华肆行只觉得心中波涛汹涌，从以前就是如此，赵飘零有自己的原则和方向，不会轻易为任何事和人妥协。那些世家晚宴上，她之所以被众星拱月，那是因为其他人都被她身上的光芒所吸引，有她在的地方，总让人不由自主地信赖。
后来赵飘零又见了杜妈几次，华肆行严厉要求她带上保镖。赵飘零没有拒绝，应了之后就转身离开。
没过几天，杜妈那边终于松了口，能得到受害者的原谅，对赵氏集团来说就相当于喘了口气。
杜翔期间来看过华肆行一次，表情很不好意思，说话结结巴巴却依然执着地想把话说清楚。
令华肆行惊讶的是，杜翔是来向他道谢的。
“华总，谢谢您为我们学校建造新图书馆。如果不是您，我可能没办法用到最新的辅导资料。读高中每年书本费都挺贵的，我妈总是想攒钱给我买，可是我知道对家里来说负担太重了。校长曾在学生大会上，让我们记住您。现在，我想亲自来跟您说谢谢，还有就是对不起，我妈不是故意的。”
华肆行只淡淡地对他说道，“嗯。”
青涩的少年涨红了脸，他知道这位华总对杜妈想要砸伤赵飘零的事耿耿于怀，连带着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但是他就是想来说一声感谢，心意到了就行，他不求华肆行能够如何。
赵飘零见到他倒是很开心，问了他很多学业上的事，还说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去赵氏集团找她。
杜翔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第一次见到赵飘零的时候，他就惊为天人，越接触下来，越觉得不敢过多接近这位仙女姐姐，过于接近就是玷污。
他将自己粗糙的手放在了背后，低着头，只听赵飘零说话。
这些行为都落到了华肆行的眼里，他不悦道，“飘零，你该放他回去了。”
赵飘零这才恍然，嘴角缓缓勾起，“小翔，那你回去吧。”
“好、好的。”紧接着就是少年的落荒而逃。
她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病房门外，再转过身。她一眼就望见华肆行双手放在腿上，额头被大大的绷带缠绕，一双如夜色的眸子不满地看着她。
赵飘零拿了一个苹果过去，“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
“嗯。”
她微微低着头，仔细用小刀削了起来，白如葱根的指尖在光亮下显得十分漂亮。记忆中以来，赵飘零似乎很少做指甲，但每次会把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华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