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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知斯定文甚至都不来探视她。
我也不想再问斯定文为什么会突然另娶他人,因为结果已经发生,原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两姊妹在病房里抱头痛哭。
第二日的中午,我和爸爸坐在病房外的走廊椅子上,商量葭妍以后的事情。
我劝爸爸让她出国修养一阵子,和斯家彻底断了联系,不见面,兴许的,慢慢就好了。
爸爸也同意了。
我们谈出去哪里好,我建议去欧洲,爸爸担心费用太高,葭妍一向花钱如流水,我低声劝他:“信用卡额度减低一点就好,她经此一难,也许会想明白很多事情……”
我正说着话,爸爸忽然抬头一望,立刻站了起来,远远就恭敬地喊了一声:“斯总。”
我慢慢地回头,看到走廊深处的人正缓步而来。
斯成穿了一件米白色休闲裤子,灰色圆领T恤,早春天气依然寒凉,他外面套了件黑色薄绒面西装,清瘦挺拔的身形,走近了,我望了一眼,不笑的英俊面庞,鼻翼显出一道细细的法令纹路,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他身后跟着一位中等身材穿黑西装的司机,拎着他的公文包,微微躬着身规矩地跟他保持着距离,诺大的病区走廊,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容貌依旧,可是我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我就看着他这样一个人走过来,单单薄薄的一个影子,从我认识他以来,数年间他身上一贯的闲散适意——此时再也不见一丝一毫,却有了莫名的沉沉压迫感。
礼数还是要维持,我低声打招呼:“大哥。”
斯成眉头轻轻拢了一下,微微吸了一口气,才对爸爸说,嗓音低缓,带了微微的沙哑:“我刚回来,顺路经过,就过来看一下葭妍。”
他回头示意了一眼,司机立即递上一个精美的果篮,爸爸接过,又恭谦地说:“劳烦您挂心了。”
斯成对待我爸,依然是以前的模样,矜持而客气,爸爸待他的态度,却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又对我说:“小豫儿,好久不见。”
斯成将一个白色盒子递给我说:“定中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你手机丢了,着急得不行。”
我伸手接过:“谢谢。”
斯成说:“葭妍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爸爸忙道:“身体在恢复了,是在这间病房——”
我立即拦住了我爸:“我姐睡着了。”
斯成望了一眼我的神色:“没关系,那我就不进去打扰她了,下次再来。”
第二天我在医院的食堂吃午餐。
正埋头吃一份红烧牛腩,一晃神,斯成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赶忙抬手擦擦嘴角的饭粒,听到他说:“我进去病房,你妈妈说你在这。”
我以为斯先生日理万机,下次再来不过是客气话,谁知他隔了一天还真的又来,斯家到底让不让我们安生了。
斯成说:“我听你爸爸说,计划让她去欧洲?”
我委婉地说:“斯先生,这是我们家的事。”
斯成神色不动:“我们两家,不用那么生分。”
我跟斯定中已经结婚,照理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我转过脸去,心底的寒霜慢慢浮起来。
我的不快如此明显,斯成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沉默了一会,他又说:“你跟李叔不用操心,我让公司来安排。”
我冷笑一声:“你们银山集团的员工福利有好到病休还附送出国旅游了?
斯成也不跟我计较,还是商量的口气:“那么让我安排?”
我不客气地说:“你是她什么人?”
斯成说:“这也是定文的意思——”
我将手撑在桌沿,恼怒地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我知道我是迁怒,对他也好,对斯定中也好,我就是恨斯家的人,我知道这不理智,但我感情上接受不了。
斯成低头望了一眼,忽然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我循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我的右手的手腕有几个淡淡的青色印子,眼睛真利,这也看得见。
我挣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道:“不小心磕到了。”
斯成的目光,深不可测的,重新又扫视了我的手腕一眼,却没有再追问。
葭妍出院之后,我返回了旧金山。
也许是我临行时的那一顿怒吼起了效果,斯定中没有再因为我回国的事情找麻烦。
我们继续平静过日子。
彼此不揭伤疤,便什么都好过。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训练,斯定中的康复最近有起色,他可以依靠手臂的力量支撑双拐,能独立能走大约十多分钟,他自己能动了,脾气却越来越暴躁。
我担心葭妍的心理状态,有时正在陪着斯定中,想到了她的事情,便有点走神。
自从我返回米国之后,斯爽给我频繁地打电话,好声好气地做斯成的说客,想要安排妥当葭妍赴欧洲的事情,国内的来电比以往也多了起来,有时怕引起斯定中的不快,我便走到阳台外面接电话。
一日上午我挂了电话,回过头便看到斯定中,他自己将轮椅推到了阳台的落地窗外,阴森森的语气:“躲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听到?”
一开始我还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到后来,我受不了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更加恨他和斯定文从来没有过一句关心葭妍的话,便直接越过他走进房间里,不再和他说话。
有几次我径自走过他身旁,身后的斯定中就拾起拐杖,将桌面的杯子砸了个稀巴烂。
一天晚上,斯定中做完了按摩,我给他擦拭身体换睡衣,那一天我们刚吵过架,他躺在床上,瞥了一下我的木然的脸,嘴角抽了抽,开始说话:“回国见到大哥了?斯成执掌帅印之后是不是特别的英俊不凡?再回来看到你丈夫这幅残废的样子,怎么?心里特别痛苦?”
我那一瞬间忽然没忍住,恶狠狠地抬起头,直瞪瞪地看他:“斯定中,你少无理取闹。”
斯定中不悦地道:“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心里特委屈?”
我闷头答:“没有。”
我从不表态,斯定中却仿佛一定要从我这里印证一个事实,他坚持不懈地存心激怒我:“你对我大哥这么日夜牵挂的,他知道吗?又或许他知道呢,葭豫,你还不知道呢,你跑出去的那晚,我根本不在家,可是——是谁将我找回让我出去找你来着的了?”
我低着头不答话,心底有难过慢慢地涌上来。
一切都是注定的。
斯定中嘲讽地笑了一声:“他如果在意你,他为什么不自己出去?”
我心头无名火起,只想尽快结束对话,便冷冷地说:“我跟你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一大男人介意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你烦不烦?”
斯定中眼底一跳,忽然抬手掐住我的脖子,额头青筋隐隐暴露:“嫌我烦是吗?谁不烦的你找谁过去啊!”
我喉咙一阵窒息,心头却是悲凉涌来:“若不是有你,我早已经被砸死了,我不跟你过一辈子我跟谁?”
斯定中怒不可遏,捏住我的脖子,一把将我推下了床:“我没求你舍身报答我,你别摆出这副可怜相!”
他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我被他一推,直接摔出了三尺远,幸好房间铺着地毯,我心底打定主意,无论他怎么待我,我一定不反抗。
只是他非得反反复复地提斯成,提到斯成,我便沉默不语。
得不到我的回应,斯定中将一屋的碗碟摔得粉碎。
吵起架来,哪怕我一句话也不说,他自己也能生气万分,而且还不容我躲避,我也没打算躲避,到后来,我下巴、手臂、脖子,所有他能拽住我训话的地方,都满是淤青。
他一定要扯到斯成,并且逼着要我回应,一直到我心灰意冷,有一日我终于说:“斯定中,你问这个有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巴不得跟你大哥抢女人?”
斯定中气得双眼怒目圆睁,手撑在轮椅上想要站起来,他半支起身子挣扎要站起来,忽然抬腿一脚踢翻了身前的一把椅子,怒吼了一句:“滚!”
下一刻,他因为用力过大,手臂在轮椅的扶手上失去平衡,整个人歪斜倒头栽倒了下来。
我扑上去,接住了他的身体,看着那把倒在地板上的椅子,却呆呆地愣住了。
斯定中反应过来,也愣住了。
佣人终于冲了进来。
我跪在他轮椅的踏板上,斯定中沉重的身体压在我的肩膀上,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只顾着急急地说:“定中,你再踢一下?”
佣人上前来将他扶起来,他努力地想要再次抬起腿,却再也动弹不得。
我奔到客厅打电话给他的医生。
他主治医生回复我:“在应激情绪的控制之下,可能会有腿部瞬间暂时恢复的情况,也不排除是他神经功能好转,请跟我的助手联络,安排斯先生尽快再来做一个详细检查。”
我丢掉电话,蹲在沙发边上捂住脸开始哭泣。
他已经要将我逼疯。
我打电话的间隙,佣人已经将屋子重新收拾整齐,我从沙发边上站起来,看着干净整洁的客厅,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刚才那一切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我上楼去,斯定中已经被妥善安置在床上。
我站在房间门口。
他半倚在床头坐着,瓮声瓮气地说:“进来。”
我担心他又要发脾气。
他说:“葭豫,过来。”
我坐到他的身旁:“你要喝水吗?”
斯定中不再说话,抬手将我按到了他的胸口。下巴蹭了蹭我头顶的头发,一动也不动地将我抱在了怀中。
☆、第41章 四一
秋天即将开始的时候。
我跟斯定中商量我的读书事宜。
他一开始就答应我继续去读书,所以在前一年的十二月份的时候,我往New York Uy递交了申请入学的材料,其中包含的两份推荐信,其中一份来自我国内的大学导师周阆为博士,另外一份也是周阆为出面替我搞定的,来自Yang ,陈家杨,台湾华裔,是纽约WK律师楼的高级合伙人,曾在Bar担任过重要职务,去年被Law & Politics杂志评为纽约Super Lawyer,此位大牛我认识都不认识,周阆为跟我联系的时候提起过,他是斯成读JD时候的大学同窗,五月份我顺利收到了NYU的研究生offer,纽约大学的法学院全美排名第六,当年的LSAT分数要求170,GPA要求是3。56,我在美国的一年,围绕着斯定中过得兵荒马乱,并没有考LSAT,在本科最后两年,周阆为给我打了一个A+和一个A,我的GPA成绩是3。61,申请了LLM的课程,课程时间是一年。
我想到周阆为,想到我在国内跟他的课题,做到一半跑掉了,我答应要在南大读他的研究生,最后也没有读,我是不肖弟子,他还尽心尽力出面替我周旋,师恩深重,我常常觉得无以回报。
我打电话跟周阆为致谢。
他似乎在忙,不知是在上课还是开庭,一接通电话劈头就骂:“不用谢我,这事儿不是我办的,我早跟你们斯大总裁说了,管她干什么,趁早回去生一打孩子算数。”
我被训得一顿灰头土脸。
挂了电话,怔怔地愣了半晌,心底有酸涩的暖意慢慢地涌起。
却刺得人鼻尖发酸。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只能装作不知道,这般徒手无望的生活,我却还是要过下去。
我要去东岸的学校读书,我问斯定中愿不愿意和我搬家。
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