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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定中坐下摆餐具,一边说:“你今天去哪儿?”
我头也没抬:“上班。”
他追问:“下了班之后呢?”
我也不作他想,只随口答:“还不知道。”
他不再问了。
我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吃早餐,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斯成今晚抵达本埠。
我提前了一小时下班,衣服也来不及换,直接开车去机场。
分别太久,想要见到他的念头,实在太过强烈。
银山集团最近有个重要的合并重组项目,重组完成之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天银实业要上市,他这段时间工作非常的忙碌,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他。
在国际出境大厅后,我站在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见到走在人群中的男人。
身形高挑的东方男人,穿一袭碳灰色薄款风衣,光鲜黑发,饱满额头,戴一副方框太阳眼镜,衬得瘦削五官的轮廓异常料峭立体,是俊美得如硬板杂志上的时装周男模一般的脸庞。
我站在原地等着他,犹如寂静的港湾。
斯成看到我,露出一丝浅浅笑容,挽住我的手臂,我们并肩往外走去。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斯成休了一个短假,我们驱车前往海湾。
我蹲在岩石上,往鱼钩里装蚀饵:“工作完成了?”
斯成坐在凳子上,腿摊直了伸在海滩上,望着灰扑扑的一片大海,神色是放松的:“基本上,资金交割已经完成,剩下的,他们做就行了。”
经过一年多的谈判和协商,银山集团在这个月正式收购了南都集团的两间子公司,资产规模转向加大持有型物业储备,财经界纷纷议论这是银山重新一轮的深入打开长江三角市场的预兆。
我细心地叮嘱:“也不用太激进,可以慢慢来。”
情绪放松下来时,斯成的声音有点懒散,应该是吸烟缘故,有点沙哑:“战略大方向上,没有变化,相比老爷子的时代,我只是稍微侧重资本市场运作。”
斯成目光望着我,忽然说:“葭豫——别走得太靠近海,那是一个深的海沟——”
我站到了一块岩石的边缘,风将他的话吹散了。
我赶紧将脚收了回来。
斯成仰着头,看了一眼天际的云层,皱皱眉头道:“最近高管层有些动荡。”
我问:“怎么了?”
斯成说:“总部有两位副总裁级别的高管相继离职。”
我说:“银山集团经年来不是一直致力培养不同梯度的优秀职业经理人?有合适的不妨升上去。”
斯成笑笑:“是啊,等你回来。”
我们在湾区靠外海的地方,一个伸出去的礁石堆,半天消磨而过,看海,顺便钓螃蟹。
返回城中的路上,换我开车时,斯成在我身边睡着了。
那是十二月的冬季,下午四点,天色阴暗,空中乌云压顶,天际间吹起大风,厚厚云层翻卷而过。
我透过车窗望着路面,路上的车流都已经开了车灯。
窗外天气风云变幻,车里却是一片温馨宁静,暖气开着,斯成在车上补眠,睡得沉沉,眉头微微皱起,有一丝疲倦的脆弱。
他最近似乎很累。
从初秋到深冬,一个季节的频繁两地奔波和永远混乱的时差,明显地加剧了他原本就不太好的睡眠状况,如果长期如此,身体不可能吃得消,他年轻时候也是绕着地球四处飞的人,可如今,毕竟也是三十五岁过的男人了。
红灯间隙,我侧过身,抬手轻轻地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车子重新开动,忽然间天际火花闪过,隔了一会儿,闷雷轰隆隆地响起,然后大颗大颗的雨滴落在车窗前。
暴雨瞬间就下了起来。
雨刷开到了最大,只是雨幕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围住了,根本看不清楚路况。
路上车辆不多,大家自动放宽车距,只能靠雨灯判断距离。
斯成也醒了过来。
我开车,他倒没有出声,只默默地看。
我自动减缓车速,小心驾驶。
困在这苍茫四野的大雨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却是无比的心安,他懒懒地靠在座椅上,翻手档边的储物柜,翻出一支口红,一支护手霜,一瓶香水,一个水晶凯蒂猫玩具,几张商场折扣券,最上面,还有一叠整齐的票据。
他每样东西都饶有兴趣地看了看。
我顺带着看了一眼,一瞬间忽然心底一跳,那里面有几张刷卡清单,都是最近我们在购物商场和餐馆的消费,上面有斯成的签名。
忽然脑中一个惊雷炸响,斯定中昨日开过我的车。
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我顺带着看了一眼,一瞬间忽然心底一跳,那里面有几张刷卡清单,都是最近我们在购物商场和餐馆的消费,上面有斯成的签名。
忽然脑中一个惊雷炸响,斯定中昨日开过我的车。
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第53章 五三
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我心底有惊慌泛起,手有点发抖,于是只好努力地控制着方向盘,一时没有回答他的话。
雨势仍然很大。
四周茫茫的巨大雨幕中,,后视镜忽然有一道灯光一闪而过,后面有辆车忽然加速超车。
我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减速,后面的车辆却似早有预谋,在超车我的车身的一个瞬间,车子迅速转动,向右侧打横而来,轮胎溅起猛烈的水花,车辆几乎是以一个甩尾的动作,蛮横地强行插入了我们面前。
我眼前似乎被大雨蒙住,手抖得不行,脚下全凭直觉,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斯成压低了声音沉着地说:“刹车。”
我一脚狠狠踩下刹车。
耳边响起轮胎尖锐的摩擦声,我死死地握住方向盘,车辆在巨大的惯性之中向前冲,在最后一刻,砰地一声撞上横在马路上的那辆车子的右侧车门。
我只感觉到身体猛烈一震,斯成早已抬手,稳稳地护住我的头。
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也随着一起往前冲,安全带将我的胸口勒得生疼。
斯成一只手扶住了我,身体失去平衡,半个肩膀撞到了车前。
车子在震荡中停了下来,我慌忙拉起手刹。
斯成问:“有没有撞到?”
我摇头。
我望向前方,目光惊恐。
斯成顺着我的目光,我们同时看清了,横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辆熟悉的白色跑车。
斯定中打开了车顶,从驾驶座上站起,撑住车门跳了下来。
我哆嗦着手,解开安全带,推开了车门。
斯成也跟着下了车。
斯定中一个箭步冲上来,不由分说,直接挥拳。
天地之间的冰寒大雨迅速地将我们全身浇透。
斯定中一句话也不说,双目圆瞪,射出熊熊怒火,浑身都是暴戾的气息,他只认准了一个目标,狂乱地挥舞着拳头,是拼了命同归于尽的架势。
斯成也沉默着,只闪避,并不回手。
终于还是有一次躲不过,斯定中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他身体晃了一下,撞到了车身上。
我拉住斯定中,被他推开,我护住斯成,被他拉开,完全没有用。
我看到雨水中,斯定中发红的眼中,不再有一丝理智,只剩下怒火和疯狂,他情绪已经失去控制。
斯定中抬脚狠狠地踹中了他的右腿,斯成摔倒在雨中。
他冲上前,在雨中狠狠地踹他。
我扑上去,挡在斯成的身前,斯定中更加怒不可遏,一把拎起我,将我扔在了路旁。
斯成的身体倒在雨水中,斯定中扑上前扯住他的衣领,一拳狠狠地打向他的下颚,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又侧身摔在了地上。
到最后他连抵挡都放弃了,只是咬着牙沉默着,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我后来已经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觉得在冰冷的雨中,一颗心已纷纷碎裂。
高速路上亮起闪烁的车灯。
巡逻的警察来了。
我们三个人冻得发抖,狼狈不堪的一身,湿嗒嗒的去警局。
桃色纠纷引起的一桩打架事件,在警察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在做询问的时候,他们态度客气,还带了点儿笑意,斯定中仍然怒气冲冲,说他是我的丈夫,他只是发现了妻子有不忠行为,一怒之下动了手。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难堪,难过,羞耻,担忧,各种情绪翻涌,甚至不敢抬头望斯成的脸。
警官在一个一个地问话,斯定中持美籍绿卡,我是f2陪读签证,后来是H1B工作签证,斯成持中国护照。
我慢慢镇定下来,将事情飞快地回想了一遍,然后又将中美两地的婚姻法律重点条款在头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
斯定中犹在桌子边滔滔不绝地控诉我们的滔天罪行。
我忽然抬头,冲着座位上的警官坚定地说:“没有,长官,一切都是我先生误会了,我只是会见一个朋友,并没有婚内出轨的行为。”
我不能让这样一份记录保存在警局的正式文件中,对我而言无所谓,但对他,绝对不可以。
吴俊夫对我的铮铮良言,犹在耳边。
斯成闻言忽然抬头,目光微动。
斯定中忽然转头,用中文大声地叫:“李葭豫!你要不要脸!”
我一口咬定说:“我与这位先生仅仅是朋友关系。”
警察转而问斯定中:“你遇到他们的时候,是在哪里?他们在干什么?”
斯定中说:“他们两个在一辆车上。”
警察又问:“你是否看到他们在车内可有什么——呃,不恰当的行为?”
斯定中激动地答:“开车还能有什么行为!”
警察耸耸肩:“先生,你妻子否认了,你也没有看到任何事实。”
斯定中恼怒地瞪我一眼:“我有他们酒店开房的证据!”
警察说:“先生,我们这里不是法庭。”
斯定中拍桌大喊:“我要找我的律师!”
他给律师打了电话,然后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一位女警官从里面走了出来,递给我一条毛巾,然后将我们三个打量了一番,
我终于抬起头,看到隔了半个屋子,遥遥地坐在对面的人。
斯成一动不动地坐着,依旧沉默不语,脊背笔直,神色镇定得仿佛雕像一般,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往后拢,露出一张冷峻分明的英俊脸庞,上面是冷漠如寒冰的神色。
他白衬衣上染有血迹,被雨水冲刷得变成了一大片粉色的印记,嘴角破了一道口子,额角也有明显的擦伤。
女警官上前,口气很好,问斯成可要做伤情鉴定。
他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很苍白。
斯定中望望我,又望望斯成,忽然冷笑一声:“葭豫,我真是小看你了,我从小看你到大,竟然没有想到有一天,你撒起谎来,居然是这样的不知廉耻。”
他骂得字字都对,我望他一眼,低下头默默地听着。
斯成坐在对面,额角的青筋轻轻一跳,他随即咬了咬牙,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我也没有了力量,湿衣服贴在身体上,慢慢地渗出寒气,皮肤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斯成扶着椅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说:“定中,我们谈一下。”
斯定中冷冷地答:“不必了。”
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