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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成扶着椅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说:“定中,我们谈一下。”
斯定中冷冷地答:“不必了。”
斯成声音有点低弱,但仍透着十分的镇定:“我们和解,你们早点回去,你们都一身湿,再坐下去冻坏身体。”
斯定中冲他森然一笑:“大哥,我老婆,轮不到你来心疼。”
斯成轻轻飘飘地说:“你这样待她,迟早有一天,她不会再是你太太。”
斯定中瞬间额头青筋暴怒,猛地扑上去,一把扯住了斯成的衣服。
警察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个箭步冲上来,反手将他摁到了椅子上。
“斯先生!警官——请稍等!稍等!”这时,一个脑门发亮的中年男人碘着肚子冲了进来。
斯定中的私人律师来了。
这位顶着一头棕色头发的矮个子的律师整理了一下几乎遮不住肚子的西装外套,同警官握了握手。
他是斯家在北美的律师,是一位以色列移民后裔,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犹太姓氏,名叫Salzberg。
塞斯伯格先生听了一遍斯定中的话,又听了一遍警察的问话过程。
他精明的眼光,绕着屋子,将我们三个打量了一圈。
斯成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然后说:“塞斯伯格先生,我们单独谈一谈?”
他历来不管斯家在美西的财产事务,这位律师也不认得他,只问:“尊驾何人?”
斯成自我介绍了名字,然后说:“我是半个界内人,曾在纽约Skadden Arps任职合伙人。”
他眼光一闪,说:“这边请。”
他们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休息室。
十分钟之后塞斯伯格先生出来了。
然后是斯成,他慢慢走了出来,左侧倚在门上,将身体重量都移到了身侧。
塞斯伯格将斯定中拉到一边,说:“斯先生,请接受调解,你们夫妇签字离开。”
斯定中甩开了他的手臂:“凭什么!”
塞斯伯格说:“你是交通肇事罪和身体伤害罪,若要起诉,恐怕你得入狱。”
斯定中愣住了。
塞斯伯格一把将他推到了桌子边上。
我们三个人在警局做了完了记录,看双方都没有要将事情诉诸法律的意思,警察让我们走了。
签字的时候,我站在他的身后不远,我低着头,看到他露出衬衣外的一截手腕,修长的手指瘦削苍白,手背上有一大块紫色的瘀痕。
我的心在隐隐地发抖。
告辞的时候,塞斯伯格说:“斯先生,您不再在本国从业?”
斯成淡淡地说:“我已改行经商。”
塞斯伯格幽默地说:“万幸。”
他拍了拍斯定中的肩膀,提前离开了。
我们走出警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斯成的右侧身体明显是僵硬的,步伐非常的缓慢,几乎是蹒跚而行,不知道到底是忍着怎样的疼痛,他的整个脸庞都在隐隐发青。
只是他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几乎成了一道凌厉的刀锋一般的直线,英俊的五官下结满了寒冰,整个人都散发出不容侵犯的冷漠和倨傲。
好不容易走到了外面的路上,我豁出去了:“我送你回酒店。”
斯定中在我背后发狂地叫:“李葭豫!”
我固执站地在他身旁。
斯成终于说话,声音很低弱:“你先回去。”
斯定中大步上前将我拽走,我被他拖在手臂后,一路上回头望,雨那么大,这种天气根本没有出租车,他怎么回得去。
在我最后的视线中,透过车窗,我看到他孤独一个人,站在路边,成了一道孤茫的影子。
☆、第54章 五四
夜色浓深之中,雨声渐渐停了。
门前的庭院,草地灌满了水,土壤柔软。
斯定中将车飞速地驶过草坪,胡乱地停在了门前,然后伸手直接将我从车上拖了下来,他走到门前,狠狠地一脚踹去,管家文森特闻声上前来打开门,看到我们这个阵仗,嘴巴无声地张了张,赶紧让开了。
我头脑有点发懵,被他双手紧紧钳制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斯定中将我拖上楼,进了卧室,他反手锁上门,低着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仇人一般。
我定定地低着头,不敢注视他的目光。
斯定中嘶哑着喉咙问:“多久了?”
我不说话。
斯定中怒吼:“李葭豫!”
我不敢答话。
斯定中发了疯地叫:“你们把我当傻子是不是!”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错。
斯定中叫道:“说话!”
我往后面躲了躲。
斯定中一只手捏了捏我的下巴,将我往他身前扯去,然后抬手,忽然狠狠地一把扯下了我的外套。
我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骤然清醒过来。
我拼了命地同他撕扯,抵抗,咒骂,摔烂了一切房内的东西,但完全没有用,斯定中在这一夜,已经疯了。
他粗暴地进入我身体的一刹那。
我们两个人都像得了重症疟疾的病人一般,一直浑身颤抖。
我已经没有了眼泪。
大脑组织不起任何的言语,还有模糊意识的时候,我只是呜咽着出声:“斯定中,我要离婚!”
斯定中冷冷地道:“终于说出口了?忍了好久了吧?那么我就回答你——休想。”
我拚却最后一丝力气,冷漠地笑了一下:“定中,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真的是爱我吗,还是孩子一般幼稚的占有欲?”斯定中脸上有羞愧浮起,但却狠狠地晃了一下我的身体:“我爱不爱你你不知道?我难道不想对你好?那也是你们一次次地将我逼疯!”
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我瞬间失去了知觉。
等到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全身赤|裸,裹着一条床单。
我还依稀记得,斯定中出去时,手握在门把上:“我觉得你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门直接上了锁。
我浑身动弹不得,大脑是一片空白,疲倦和恍惚之中又睡着了。
这一睡下去,我的记忆就慢慢地模糊了。
隐约记得有人将手放在我的额头,然后是忙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佣人讲电话的声音。
模模糊糊中一双强健的手臂将我抱了起来,换到了我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有人在我的额头和腋下放了冰冰凉凉的东西。
整个身体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漂浮在云端。
可是脑袋又发沉,沉得好像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上面。
在梦里,有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哽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脸,跟我说,葭豫,对不起。
我也想说对不起,我想跟斯成说对不起,想跟定中说对不起,想跟爸爸妈妈说对不起。
我在梦里哭了起来。
彻底清醒过来。
房间里昏暗一片,门外留了一盏灯,些许光线透进来,斯定中守在我的床前,目不转睛地望着,见到我睁开眼睛,忽然脸抖了一下,手指摸了摸我的脸,小心地说:“醒了?”
我望了一眼桌边闹钟,现在是凌晨四点。
我混混沌沌的说:“这么晚,你怎么不睡?”
斯定中起身给我倒水:“你烧得太厉害,我不放心。”
我烧得手脚发软,他端住水杯,用一个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我。
我看到他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衣不解带地陪着我。
我侧过脸,心中五味杂陈。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已经是两天之后。
邮箱里有工作邮件,手机有未接电话,数则信息,然而没有一通是关于他的消息。
事情闹成这样,我实在是没有脸联系他。
又休息了一日,我去事务所销假上班,双眼肿胀,神情萎靡,同事纷纷关心,但我已没有力气应付,我一整天坐如针毡,熬到夜里十点,算了算时差,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他。
关机。
隔了一个小时再打。
还是关机。
下了班折去四季酒店,明知道不可能,还是问了,斯成早已退房离开。
我在停车场遇到了酒店的泊车员米勒,一个热情的黑人小伙子,我出入此地太多次,他早已见熟了我,他热情打招呼:“下午好,李小姐。”
我牵牵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米勒替我刷开通道的门卡,一边说:“那天斯先生的弟弟过来找你们,说是有急事打不通你们电话,后来可找到了?”
我口瞪目呆地望着他。
米勒沾沾自喜地说:“我猜你们去海湾了,嘿,车上有钓竿。”
我真是恨死这个多嘴多舌的毛头小子,我说:“日安,米勒。”
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呼啸而去。
夜里,我洗了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遍一遍地回想当时的情况,只是一切都太混乱了,他伤得有多重,我根本不清楚。
斯定中将他从车上拉下来时,他的行动就有点迟缓,每次长途飞行,他都会腿疼,而且腿上还打着钢板,也许撞车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了伤。
斯定中后来对他的拳脚相加,其他地方还不要紧,可是明显打到了他的腿。
我在担忧和煎熬之中度过了整整一个礼拜。
深夜睡不着,在房间里打转,在浴室的镜子里,见到一张恐怖的脸,眼眶发黑,眼神哀怨。
神情恍惚地走出房间,在楼梯口遇到斯定中回来。
他脸色阴沉,见到我:“身体还没好,这么晚不睡觉?”
我嗫嚅着说:“马上就睡。”
我侧了侧身,躲在了一边。
斯定中走过去了。
这是个绕不开的死结,我们被捆绑在其中,彼此折磨,已经毫无意义。
我今日下午开始在律所仔细研究加州法律的协议离婚条款。
斯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我跟国内联系也不多,我也不敢问斯爽。
斯成是她敬重的大哥,斯定中是她疼爱的幼弟,如今将他们害成这样,我再无颜面主动联络她。
心神欲断地思来想去,翻来覆去犹豫不决,在第二日的工作日午餐休息时候,我终于打给了钟楚益。
他的声音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没事。”
“为什么关机?那是他私人电话,我也不清楚。”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大老板行踪诡异,我也不记得了。”
我气得冲着电话大叫:“钟楚益!”
下一秒却又流下泪来。
钟楚益听到我声音不对,也有点慌了:“唉,小豫儿,你别哭行不行?”
我不敢说话,拼命睁大眼睛,忍住眼泪。
“老板不让说。”
“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给他发邮件吧,他还是有工作要处理的。”
我回到办公室,原本想等到晚上,想到国内是白天时,再给他发Email。
结果坐立难安地等了十分钟,就再也忍不住,打开邮箱,编辑了一行字,点击了发送。
你还好吗?
我看了一眼电脑的时间,国内是凌晨三点,一分钟之后,收件箱有了一封红色新邮件。
还好,别担心。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嗯。
钟楚益说你请假。
嗯。
伤得重不重?生病了是不是?
没有受伤,只是有点感冒发烧。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会打给你,别担心,定中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葭豫,我忙,迟些联系。
整整一个十二月份,那是我们唯一的一次联系。
我给他发Email,他再也不回。
我知道他看得见,既然他不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