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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终于说话,声音又低又哑,像破碎的鼓不堪重负前,最后一道嘶哑的沙音。
“我也知道。”
赵睛的眼泪汹涌而出。
心里千千万万遍。
单饶啊单饶,我爱你,我最爱你,我这辈子只爱你。
日光冲破云层,清晨五点钟左右,外面的世界,已经蒙蒙亮了。
单饶一件一件地给她穿衣服,帮她穿完后,又花了几十秒,自己也穿戴完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他开车载她来到终善。
从半夜开始,滦市又开始下雨了,雨点不大,但十分细密,像剪不断的愁绪,一绺一绺地挂在天地之间。
她要赶在警方行动前,见师傅一面。她悉知叶南生的性子,他不会去警局自首,可是自首是眼前最好的选择,至少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抱着能够说服他的一线希望,在天微微亮时,到来了。而单饶刚才也给严澈打了个电话,要求他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一点谈判的时间。
赵睛有终善的钥匙,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终善,刚一进门,左莺就下楼了。
她环着胸惊讶道:“我听到报警器响了,就起来了,怎么是你?”
冯拉也迷迷糊糊地跑下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师傅呢?”赵睛没时间说废话。
“这么一大清早,当然是在房间休息了。”左莺烦躁道,“你火急火燎赶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赵睛一边往叶南生的卧室走,一边简单地给她说明了情况。
左莺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慌,低头拧着眉沉默了很久,倒是冯拉,听完她的话后,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了,目瞪口呆地跌在楼梯的拐角处,一个劲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单饶跟在赵睛后边,一起走向叶南生的卧室,他觉得很奇怪,通常来说,身为终善的掌舵者,报警器响了,普通成员都警惕地醒了并下楼察看,叶南生会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他心里冒出一个猜想。
直到赵睛由敲门变成砰门也没人开,他的想法已经得到了证实。他扶住赵睛的肩膀,叫她让开,向后退了一步,猛地一脚踹开房间的门。
一个陌生人被绑在床上,身上穿着叶南生的衣服,嘴巴被封住了,发不出声,也完全动弹不得。
赵睛的心一瞬间就凉了。
她冲过去,把胶带从那人嘴上撕了下来,焦灼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年轻小伙儿也很无奈,莫名其妙被绑了一天,魂早丢了一半了,他惊魂甫定地开口:“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一送外卖的,下午来这里送外卖,然后我的外卖制服就被抢了,还被莫名其妙绑在了这。”
单饶在一旁开口:“叶南生可能逃了。”
赵睛坚定地摇头:“不可能,以师傅的性格,他不会自首,更不会逃。”
单饶没有反驳她,毕竟叶南生是她师傅,她才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冯拉这时候也跑上来了,说道:“难怪今天送外卖的离开时,我发现他走得很快,背影看起来,确实很像师傅。”
左莺在旁边瞪他一眼,冯拉低头闭住了嘴。
赵睛看向左莺:“他有没有说去哪?”
左莺环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知道?”
左莺不语。
“师姐,你不能拎不清,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师傅去自首。”
左莺犹疑再三,说道:“你问我也没用,师傅只是说,他今晚会离开,至于去哪,我也不知道。”
赵睛仔细看了她的微表情,她没有说谎。她焦灼地看向单饶,单饶此刻正在打电话。
“子深,查一下国内所有的交通通行信息,还有酒店入住信息,看看有没有叶南生。”
“师傅不会逃的。”赵睛坚信这一点,她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
单饶握住她的手,眼睛直视着她:“你可以坚持你的,我永远不会反对你。”
“你相信我对不对?”
“我相信你。”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赵睛心里踏实了不少。
没一会儿,莫子深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没有叶南生的交通通行信息,他没有离开滦市,我查了一下滦市的酒店信息,他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在印象酒店开了间房,现在就在印象酒店的2049房间。”
单饶和赵睛对视了一眼,赵睛拔足就往外跑,单饶紧接着跟上,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冯拉对今早发生的一切,依旧云里雾里,他一手撑着楼梯的扶杆,整个人还有点发懵,叫他如何相信,他视如信仰般的师傅,竟然是三年前一起案子的杀人犯。
而左莺呢,在赵睛他们离开后,伪装的坚强终于卸掉了盔甲,不堪重负般地跌在了地上,眼泪如屋外的大雨,汹涌地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
她低泣着喃喃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
☆、大结局篇
在赵睛的印象里,这是她坐过码速开到最大的车。
一天中的清晨,天还没有亮得透彻,雨水仿佛积攒着势如破竹的魄力,清洗着这座还没睡醒的城市。
单饶寒着一张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路,赵睛吊着一颗心,双手紧紧地攥着安全带,跟着他一起看着前方。
雨拼命地下,恐惧在心头疯长。
“单饶,师傅不会有事吧?”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别担心,会没事的。”他的声音亦不自信。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担心,我担心……”
他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别怕。”
手心手背相贴,两人均是冰凉一片。
终善到印象酒店的路程,并不算短,还不到十分钟,单饶的车就在印象酒店的门前停下。
刚一下车,单饶的电话就响了,是严澈打过来的。
“单饶,守在终善外头的兄弟把今早的情形都告诉我了,你最好告诉我叶南生没有逃走,这件事……”
单饶直接把手机摔了。
他握紧赵睛的手,直奔酒店前台,前台小姐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打斗地主。
赵睛一走进,便焦灼地问道:“2049房间的客人有没有离开过?”
前台小姐从手机里抬头,盯着他俩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由惊讶转成兴奋,伸出手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不就是网上那个……那个……”
“小姐,麻烦你快点!”
见他们如此着急,前台小姐住了嘴,也跟着紧张起来,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了一会儿,抬头说道:“2049房间的那位先生没有离开,一直都在。”
她一说完,单饶就拉着赵睛的手往电梯间跑,前台小姐还想问点什么,对方已经如风一般地跑开了。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2049房间的门口,两人停了下来,对视了一眼,单饶再次捏了捏她的手背,似乎这样,就能给她灌输无穷的力量。赵睛看着眼前这扇门,竭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手敲了敲门,半晌没有回应,又贴着耳朵去听房间内的动静,也听不到丝毫响声。
情急之下,最终还是单饶一脚把门踹开。
房间内开着灯,明晃晃的,特别耀眼。窗户打开着,窗帘却拉得紧实,风从外往里灌,把窗帘吹得鼓鼓的,在房间内尽情飞舞。
里面很冷,空调放着冷气,开到了最低温。电视被静了音,是严肃的新闻频道,主持人正面无表情地报道着一条儿童拐卖新闻。
雪白的大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男人。他衣衫整齐,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擦得黝黑光亮的皮鞋。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款质地精良的机械手表。清晨的房间里,特别安静,只有她和单饶的呼吸声,还有机械手表走动时发出有规律的声响。他的另一只手,袖口处被血染红了,浸透了半个袖子。
他们好像来得太晚了,手腕处小小的一口,早已停止了血液地喷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放血的使命已经结束,不知道哪一个时刻,它把它的主人彻底带走了。
赵睛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一瞬间就哽咽了。身体不自觉地往下滑,单饶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往下掉。
她一步步地靠近床边,尸体已经微微地发臭了。
叶南生的脸已经没有半分血色,煞白如死灰,他的嘴上还叼着一支烟,烟早就燃烧到了尾端,他的嘴唇被烧烂,已不成唇形。
他的身上,放着一块牌匾,上面是龙飞凤舞的“终生为善”四个字,赵睛认得这块牌匾,它在师傅的书房里常年挂着。自她进入终善的第一天起,师傅就领着她来到书房,指着书房墙上方的这块牌匾,告诉她:“日行一善,终生为善。”
终究是辜负了它,所以离开的时候,也要带走它吗?
赵睛有气无力地爬上床,趴在叶南生的身上,双手攥着他的衣服,埋头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你他妈给我回来!”
她一个劲地晃他的身体,尸体已经僵化了,不论她怎么用力,使多大劲儿,他的身体就像一块岿然不动的石头,再也不会柔软地伸展、变换地活动了。
赵睛扯着他的冰凉的衬衣,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师傅,你回来啊!”
“求你回来好不好?”
“只要你回来,我就乖乖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可以不出去玩,我可以不去找单饶,就让我一辈子活在终善,我也愿意。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
“求你了,师傅,你别给我开玩笑了!”她用力地挥开放在他身上的牌匾,“你他妈别玩这种游戏了,快点给我醒来!”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泪如雨下:“真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却说得那样真诚:“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
千言万语,就只剩下这一句“什么都答应。”
仿佛只要说了这句话,他就能睁开眼,然后温和地望着她笑。
……
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的单饶,就在赵睛这机械重复的一句话中,偏头笑了一下,那笑容凉凉的、浅浅的,十分短暂,然后舔了下唇,就再也不会笑了。
他走出房间,倚在廊道的墙上,点了一支烟。
——
自从印象酒店的那个清晨后,他们已经隔了整整一个月没有再见面了。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能解决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雷康明也回来了,他们四个给师傅举行了一场葬礼,葬礼的布置非常简单,就在终善后面的园子里,也没有什么繁复的流程仪式,更没有多余的人。
她给师傅选了一张他年轻时候的照片,冲洗成黑白色,当做是他的遗照。照片上的叶南生,五官端正,年轻俊朗,是个洋溢着满腔热血二十出头的小伙儿。
师兄雷康明说,师傅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正值二十二岁,那一年,师傅的父亲去世,他正式接手终善,头脑好,干劲十足,接任务也不惜命。后来她来了,他反而畏首畏尾了很多,每一次接任务,他开始精挑细选,剔除掉那些电闪雷鸣的,接下那些和风细雨的。
雷康明实在是憋得不行,生活越过越枯燥,他跑去问叶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