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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凡站在门口，把手中的牛仔裤塞进宝贝里，屋内，还传来夫妻俩的争执，她的手微微一顿。
“孩子他爸，说不定这个记者不一样呢？我看这女孩挺好的。”赵大嫂道。
赵军把水倒进蓄水缸里，怒道：“你懂个屁，来过多少人，采访过多少回，报道了吗？这些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但是……”
“你别忘了成叔。”赵军看了她一眼。
赵大嫂脸上微白，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多话。
夫妻俩的话就在这停了，曲凡也值得离开，却是在想，他们口中的成叔是谁？发生什么事让这对夫妻这么避讳？
曲凡在村里的小路走着，越想越觉得这事头痛，原本只是想来采访一下这癌症村，但现在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三轮车司机张大哥的话，还有赵大嫂的话，两者的话一重叠，那永安化工确实很有问题的，而且当地人都知道，看他们的意思，有记者来采访过的，但媒体上却没有什么报道。
这是被压下了？
曲凡心里有点不舒服，想了下，打了个电话给张峰。
张峰接到她的电话时有点意外，自从知道曲凡和裴少峯交往后，他和她就没什么交集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啊让曲记者打我电话了？”张峰一如既往的爽朗。
曲凡问：“张大哥，你知道永安化工污染的事吗？”
张峰一愣，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问：“庆城那个？”
“你知道？是哪间报社报道过吗？”曲凡忙问。
张峰没答，反而问：“你怎么问这个事了？该不会是你去采访这个事了吧？”
“嗯。”曲凡捏着电话，小心的跨过一洼水，说道：“我现在就在那个癌症村。”
张峰皱起眉，劝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们报社会让你去跟这个报料，也不管你现在手上采访到什么东西，我劝你现在就回来。”
曲凡脚步一顿：“为什么？”
“永安化工的问题不是没有记者报道过，但在报道出后一周，那个记者就因为喝醉酒掉下河意外死了。”张峰沉声说道：“这是五年前的事了，因为那是个小报社，早就倒闭了，我想应该也没啥人记得这事。”
曲凡脸色刷白：“你意思是说那记者的死有问题？”
“不清楚，尸检说是意外。”张峰道。
曲凡捏紧了手机，沉声道：“我在这里听说也有不少记者来采访过，但似乎没有报道过？”
“嗯。那你该想到是什么原因了吧？”张峰说道。
“张大哥……”
“回来吧。不知道你们报社怎么会突然重提这个料，但这永安化工，背后该怕是不简单的。”张峰话里难掩担忧。
曲凡脑海里马上涌现出张大哥和赵大嫂两口子的话，来的人多了，但都是不了了之的。
挂下电话，她又给赵主任去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这个事，问：“主任，您知道这事吗？这个事写了的话，能报道出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好半天才道：“我会报道出去。”
“好。”
赵建辉挂了电话，看着桌面上的笔记本一张相片，眼里露出一丝沉痛，闭上了眼。
第397章 水不是那水了
张峰拿着手机，眉头皱起来，仔细想了下，从名片夹里翻出一张名片，打了个电话。
裴少峯是怎么都想不到，张峰会给他打电话，但话筒那头传过来的信息，却让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虽然我没有和她共事，但我也知道她这姑娘其实挺犟的，又是刚进这一行，勇劲儿足着呢。我就怕她万事不怕的一个劲的往前冲，到时候被伤着了。”张峰道。
裴少峯脸色沉凝，说道：“这个情我记着了。”
挂掉张峰的电话，他立即给曲凡打过去，然而话筒里传来的却是忙音，心里一下子就急了。
“你就不能让我少操心会儿？”裴少峯沉了脸，按掉电话，重新拨了个电话出去：“阿杰么？有个事你帮我查一下。”
他走到段劲的办公室，打了一声招呼，这两天要去庆城，他要亲自把人给抓回来。
然而刚坐上车，他就接到家里的来电，爷爷昏迷送医院了。
裴少峯脸色巨变，立即把车子往医院开出去，又在路上连续拨了几个电话。
一声国骂，裴少峯油门一呼，往医院飞快而去。
而他所忧心的曲凡，正拆开手机后盖，把电池翻出来，往下一扣，整个手机滴滴答答的漏水。
“真够倒霉的，今天是五行缺水么，在哪都是水和她过不去。”
来到庆城就下雨，然后来到村子就被水泼了一身。现在么，又差点被从转角出来的摩托车给撞了。
而在闪躲摩托车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手上拿着的手机就掉在了地上，一个水洼里。
手机被泡了，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拍打了几下，看着仍然没有半点反应的手机，曲凡露出一个苦笑。
把手机放进包里，她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中午一点了。
这个村子号称癌症村，也没有什么小食店，就算有，也没人敢过来吃了，谁知道是用什么水做的食物呢？
倒是看见一个小卖部，卖些零食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看了一圈，她买了两个不知什么厂家做的小蛋糕，一盒牛奶一瓶水，跟店家要了个小板凳坐下，随便应对了。
“姑娘打哪来的，眼生的很。”卖东西的是个老大爷，看着曲凡问。
曲凡就道：“我从外地来的，经过这里呢。”
“是来玩的吧？这也没啥好玩的。”
曲凡笑了笑道：“也不是，你们这还挺山清水秀的。”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以前确实挺配得上这词，现在不行喽，水不是那水了。”
曲凡心里一动，小心的说：“大爷是说你们这里的水土被污染的事？那你们平时怎么吃水呢？”
“能咋的，年轻的就去对面那山头的泉眼挑水。”老大爷指了指村落对面的群山，道：“家里没有年轻的在，就只能这样吃着了，打上来的水晾个几天，也就清了。”
曲凡心头一紧：“但那水不是吃了会得病？”
“能有啥办法？都是半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没啥的。”老大爷挺看得开，呵呵的笑。
第398章 没用的
曲凡看这小卖部的老大爷挺看得开，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试探着多问了几句。
老大爷还挺警觉，望了她一眼，道：“小姑娘你该不是那些什么记者之类的吧？”
“怎么这样说呢？”
“除了这些人，还有谁这么关心我们这村子的事啊？”老大爷呵呵的笑：“不过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多少人来来去去的，是有人报道过，但还不是这样，得病的人越来越多，那厂也始终还在。”
“先前我遇到个嫂子，说你们这都拿水去检测过了？”曲凡又问。
老大爷点头：“是啊。我还给了一百元呢，就当为村子做点善事吧。”
“那是真和那化工厂有关么？”
“有没关其实很难讲，没有大证据你也告人家不了，但我们这边上，就它一个厂，我们村子就在它下头，污水就顺着流下来的。一次半次没所谓，长年累月的，哪能不污染哟？”老大爷点了一根烟，叹道：“但没实证，你也咬人家不入。这些年啊，我们抗议做过了，去政府举报反映了，啥都做了，还不都是不了了之的，也死心了。”
“好在现在大环境上去了，村里的人都搬出去外边找工作，没办法啊，他们日子长着哩，总要活下去的。现在村里，也没几个青壮年，就算又也是迫不得已留下的，多的是像我们这样半条腿在黄土的老家伙。”
曲凡鼻子有点酸，忙的侧过头去，轻轻的擦了下眼角。
“大爷，水污染了就这样得病，哪在化工厂上班的岂不是？”她想到一个问题。
老大爷沉着脸道：“那是有钱也没命享的。”
他左顾右看，压低了声音说：“那厂工资是给得高，可干久了身体就不好，而且压两个月的工资，不好辞职，听说上班是要全副武装穿戴起来才行的。就是这样也受不住啊，我们村里赵成的儿媳妇就是这么去的，得了癌，一尸两命。”
曲凡脸色一变，那是赵大哥他们口中的成叔吧？
“那他们家？”
“当然闹啊。还跟记者说了，后来他们家闯进了一伙人，差点把房子拆了。再后来，听说是赔了几万元就算了。”
曲凡没曾想听到这样的隐秘。
“他们家在哪？”
“就在这村头，不过你也不用去了，去了也没用，受了教训又都收了钱，哪会说什么给你？而且那家的儿子都再娶一门媳妇了，孩子都快生了，现在在外边住呢。”老大爷道。
曲凡问：“老大爷您说了这么多，就不怕被人打击报复？”
老大爷冷哼：“我怕他个熊，我都没几年好活了。”他指了指小卖部：“就这个铺子，也是方便村民才开的，我三轮车蹬不动就不会去拿货了，然后关门了。要报复尽管来，打死我好了。”
曲凡忙的安慰他，说他精神还好着呢。
老大爷看着她道：“姑娘你来了也小心点，其实这没救了，报道也没用的，要抓要办早就办了，人家后台硬着呢，没用的。”
第399章 记者职责
按着老大爷的指路，曲凡找到那赵成的家中，一如老大爷所说的，赵家压根什么都没说，就说自己前儿媳妇命不好，至于曲凡问的什么医院诊断单，更说随着儿媳妇下葬就一并烧了，免得不吉利。
曲凡好说好歹也没得到什么消息，只得走了。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小卖部时，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就问老大爷曲凡是谁？
老大爷很冷静，道：“能是谁，来这边游山玩水的呗，”
青年却不信，他们这个鬼村还有能人来玩？直到他又在赵成家门前看到曲凡离开，便若有所思起来。
曲凡出了村子，再次来到化工厂，却意外的遇见了一个人，有过几面之缘的电视台记者，刘颖。
她此时正在做录像报道，身后就是化工厂的大门口，她拿着咪，脸色凝重的看着镜头录像。
许是见到曲凡闯入视线，她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做报道，并伸手介绍了厂子。
曲凡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也是说这个化工厂污染严重致人得病的事。
刘颖介绍完了厂子，就有保安冲出来，指着他们大叫：“干什么，谁准你们在这录像的？”
看到保安干预，刘颖淡定的上前，拿咪头对着保安，问：“请问你是永安化工的保安吗？方便说一下你对工厂的印象吗？对于你们厂口污染的事你怎么看呢？”
录像机也对着保安，吓得他连忙用手挡着自己脸，另一手大挥：“我不知道，你们走，快走。”
刘颖不管不顾的问：“你们经理或厂长在吗？我们想采访一下，麻烦你通传一二。”
“走走走。”保安落荒而逃，跑到保安室拿起电话，显然是没了主意。
刘颖又对着镜头说了几句，便收了线，看向曲凡。
曲凡走上去，和她握了握手，道：“这厂后面你们拍过吗？”
刘颖挑眉。
曲凡转身就往之前走过的路线去。
刘颖对摄像师使了个眼色，随着曲凡一同到了污水出口。
保安见状更是大急。
来到污水出口，几人都皱眉，许是厂内正在工作，大量的污水正在排出，十分难闻。
摄像机再次架起，刘颖蹲下，指着污水：“现在我们在永安化工厂的污水排出处，可以看到……”
曲凡站在一边也拍了几个照片，并没有打扰，而是静静的看着刘颖做报道，跟着她顺着污水流向走。
曾几何时，她的梦想是坐在新闻直播间做主播，但她也知道，做主播也要做记者，亲自采访内容，刘颖也是这样的吧？
天，渐渐的暗了。
曲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