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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子妗看出他的冷心,心里不可控制的痛了痛。
抹掉眼泪,吕子妗压低声音,说道:“若是好好配合治疗,应该还有几年可以活,这个具体的日子医生也不敢保证。”
“有在治疗吗?”
“有,一直在喝中药。”
“嗯,相信医生,好好配合,努力活下去。”始宇心思明显不在她这里,他不停地看墙上的时钟,掌心的手机都快被他焐发烫了。吕子妗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来,顿时猜到他可能有事。
“你好像很焦躁的样子,是不是我耽搁了你的事?”吕子妗重新躺下,盖好被子,一副很懂事的模样。“不用管我,我一个人休息就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梦璃也会过来,不用担心我。”
始宇多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你先睡,早上我给你带早餐来。”
“好。”。
始宇开车赶去游乐场,到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游乐场很安静,只有负责处理垃圾的清洁工开车小货车在游乐场里穿梭。
他看着空旷而安静的游乐场,叹了口气。明知这么晚了,施唯一肯定早就回去了,他还来这里做什么?
清洁工将垃圾倒进垃圾车内,却发现里面有个包装崭新精致的正方形大盒子。“这是什么东西?”清洁阿姨打开盒子,一看,顿时撇嘴,“这年代还有人听这么老的唱片?”
她将唱片跟盒子放一起,扔进垃圾车内,又继续转战下一个垃圾桶。始宇本来准备走的,听到唱片两个字,又停下脚步来。
“等等!”
始宇朝清洁阿姨追过去,那阿姨停下车,看着他,“小伙子,这么早?游乐场上午十点才开门!”
始宇看了眼贴着绑带拉花的盒子,说:“我可以把那个拿走吗?”
清洁阿姨奇怪看了眼他,想着自己带走也是扔去垃圾处理站的下场,便决定给他。但又一想,就这么便宜给他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心一狠,清洁阿姨右手在始宇身前晃了晃,说:“给我五十,东西给你。”
始宇:“…”
还真是个会做生意的大妈。
掏出五十块给了清洁大妈,始宇这才拿到那张唱片。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打开灯,拆开包装。是席琳迪翁在1997发型的专辑Let''s—Talk—About—Love,之前始宇无意间提起过想要收藏的专辑。他看着手里的唱片,久久不语。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施唯一在这里久未等他来的那种失望、愤怒的心情。
他能想象到施唯一将这张唱片丢进垃圾桶时,心里对他有多失望。
她肯定恨死他了吧!
始宇颓废地捋了把头发,第一次觉得车厢内这么狭窄,狭窄得让他呼吸不畅,快要窒息了。
第一次约会就被他给搞糟了,这次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
次日,Z大美术系。
画室里,一个美丽温婉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左手拿着颜料盒,右手拿着一只笔刷,正在画板上作画。
穆屿森提着早餐走进来,见女人已经在教室了,眼睛顿时一亮。“老师,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穆屿森将早餐放到一旁的小凳子,他拿出包里的梳子,开始替温七月梳头发。温七月用余光看自己的学生兼爱人,目光一柔,才说:“哥哥送我来的,你有黑眼圈了,昨晚干什么去了?”
穆屿森将温七月的头发全部搭在脑后,他走到温七月身前蹲下身子,将她手上的颜料跟画笔取下来,小心放在一旁。温七月低下头来,过长的头发跟着洒下,丝丝缕缕,扫过穆屿森的脸颊。
穆屿森嗅了嗅温七月的发丝香味,才从兜里掏出一根蓝色蕾丝头绳,问:“漂亮吗?”
那头绳明显是用过的,温七月目光微微一变,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拿别的女孩子用的东西给她看是何用意?
是要分手?
温七月低头看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心里很受伤,却没有表现出来。自己只是个残疾人,又比他大五岁,他早该嫌弃她的。
他如果真的找到了更爱的女孩子,她…她愿意退出。
温七月咬着牙齿,满脸落寞,却听见穆屿森说:“昨天在游乐场兼职,有个小妹妹失恋了,用这个头绳,买我十分钟。”穆屿森一五一十全部跟温七月招来,他从不隐瞒老师任何事情,因为爱她,他想给她满世界的安全感。
温七月心里的慌乱瞬间转为心安跟欣慰,她的阿森,永远这么暖心。温七月看着那头绳,问:“买你十分钟做什么?”
“要我做她十分钟的天使,我要跟你认个错,她昨晚抱了我,一个劲儿哭鼻涕,我看她哭得可伤心了,都不好意思拒绝。”穆屿森站起身,说:“头绳送给你,你的头发这么美,戴上它一定很好看。”
听了他的解释,温七月终于放下心来。
温七月勾唇一笑,“那你可得给我绑漂亮些。”
“放心。”
穆屿森低头给她扎头发,目光专注的好像温七月就是他的油画。
初入大学,穆屿森第一眼看到他的大学老师,就一见钟情了。一见钟情,往往都是颜值在作怪,那时候穆屿森也以为自己跟其他人一样,是被老师的美貌折服了。可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看着老师跟她的经融系教师男友出双入对,他心里会吃醋,看到老师出车祸后双腿受伤,经过全力抢救虽然抱住了腿,却再也站不起来时,他整整情绪低落了一个多月。
当他发现老师的男友开始出轨多名女性,后来甚至对老师暴力相加的时候,他彻底愤怒了。他将自己新买的颜料挤在一个桶里稀释,然后趁老师那畜生男友醉酒后,将那畜生男友绑起来,就绑在校门口。
他拜托自己在校内做安保的小叔叔切断学校校门口的监控,他拿着油画刷子,在那畜生身上反反复复写下畜生两个字。
第二天,畜生男友成了全校围观的笑柄,那之后,学校以他私人作风不良为由,将他开除。
从此,温七月的生活终于恢复平静。
穆屿森这辈子做的最有骨气的一件事,就是在那个午后,拦截了在校内马路上自己滑轮椅准备回教师宿舍的温七月。
“老师,我喜欢你!”大二时期的穆屿森还只是个二十岁的男孩,他穿着烟灰色的休闲衬衫跟水洗牛仔裤,手里没拿花,也没拿礼物,就那么赤着双手跟曾经Z大的美女老师表白。
温七月看着这个眉眼清隽的青年,有些吃惊。这种事在她还未出车祸前,那是常有的,但从她出车祸后,就再也没有人跟她表过白了。
她看着穆屿森,自嘲地问:“空手跟人表白,你当我是廉价货?”
穆屿森被她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急得不行,又怕温七月怀疑他的真心,他丢下一句你等着,转身徒步跑到学校后院,摘了一株盛开的红色海棠花。等他拿着海棠花递到温七月面前时,温七月惊讶了。
“我就只值一株花?”
“你如海棠,海棠无价。”穆屿森当时的话,温七月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一眨眼,他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
现在,穆屿森是学校美术系的研究生,他的画作也小有名气,能卖出钱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开画展了。
他没有经济能力来源的时候,就像个愣头青,大胆的接管了温七月的生活。他现在有能力了,就要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该要接管温七月的余生了。
将温七月头发绑好,穆屿森突然说:“老师,送你一份礼物。”
温七月抬起头,秀丽温婉的眉眼在穆屿森的照顾下,越显迷人好看。
“什么礼物?”
穆屿森不说话,他走到自己常画画的角落,掀开画布。温七月眺目望去,水灵的眸子很快被水雾覆盖。那画上只有一双眼睛,在满片红色的海棠花中,那双传神的秀气眼睛里,倒映着穆屿森的脸。
都知道,穆屿森从不画人,自然也不画人的眼睛。曾经温七月还为此吃过醋,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穆屿森的画纸上。
温七月看着那幅画,许久之后,才说:“好看。你现在画的都比我厉害了。”
穆屿森走过来,说:“我该从你这里毕业了。”
温七月眉梢往上一挑,“什么意思?”
穆屿森神秘一笑,他将温七月的左手握在左手,右手拿着一个冰凉的东西,缓缓套在温七月的左手中指上。温七月怔怔地低头,看到那银白色的指环,第一次失声痛哭。
“阿森…”
穆屿森拖着温七月的脸蛋,跪在温七月身边仰头亲吻她的唇。
“我要毕业了,我不想再做你的学生,我想做你的丈夫。七月,等毕业了,我们暑假就结婚,好不好?”穆屿森的目光,亦如五年前那样专情痴迷,温七月看着他的眼睛,除了点头,再也想不到该用什么方式来回应他。
“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看,这个世上总有温暖存在。无论你有多悲惨,无论有多少人背叛过你,你总会遇到一个穆屿森……
施唯一无心听课,今天一直没有等到始宇的电话,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始宇是在骗她。
说什么喜欢她,都是骗鬼的。
她扭头看窗外,正好看到穆屿森推着温七月从小道上路过,昨晚从穆屿森嘴里听到过温七月这个人,施唯一在脑子里想象过温七月是什么样子的,真正见到了,她还是被温七月惊艳到了。
轮椅上的女人,气质温婉,打扮清雅,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朵海棠花,明艳动人。
只是可惜了,她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瞧着两人有说有笑走过榕树下,她怔怔出神,好羡慕他们。
施唯一又一次拿出自己的手机看,还是没有始宇的电话。她要不要打过去问问他昨晚为什么放她鸽子?又担心自己这通电话打过去是自找虐,施唯一到底还是怂了。
中午下课后,施唯一刚走出教室,就看到始宇站在走廊边,安静等着她。
施唯一不知道始宇在这里等了她多久,她心里的气还没消,越过他就要走。始宇赶紧拽住她的手,第一句说的就是:“对不起。”手被施唯一甩开,她要他的对不起当饭吃?
一句对不起,顶用?
手被施唯一弹开,始宇心里一慌,他有预感,自己若是不好好解释,两人之间绝对会出大问题。强行摁住施唯一的肩膀,始宇抱住她,脑袋搁在她脖子边上,朝她肌肤吹气。
施唯一僵住,浑身就跟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没有力气推开他。“干什么?耍流氓?”她心里很气,需要她的时候就跑来抱抱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就把她当垃圾扔掉。
他凭什么这么任性?施唯一一咬牙,左腿抬高,又狠狠踩下去。
始宇眉头顿时皱成三条直线,那是痛的。
“嘶——”
始宇瞄着小丫头气鼓鼓的脸蛋,心想这丫头身子不壮,力气倒是不小。即便如此,始宇还是不肯放开施唯一。
“放开我!”施唯一在他怀抱里闹腾,怎么也不肯安静。
始宇收紧双臂,紧紧圈住施唯一,才说:“昨天我去了,不过路上接到了个电话,临时失约了。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了,你一直不接。”
这解释毫无信服力,施唯一自然是不信的,听了之后,她反倒忸怩得更厉害了。
无奈,始宇只好全部招来。“子妗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