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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聂相思十八岁生辰,他送她的礼物。
从他送给她开始,她便一直佩戴着,从未取下过。
战廷深盯着那枚泪石,视线逐渐模糊,到最后,几乎看不清泪石的模样。
他沉峻的面庞剧烈的颤动着,猩热的液体,一滴接着一滴从他双眼不停的往下砸。
他的喉咙始终梗着一口气,压制着内心汹涌快要将他整个摧毁的剧痛。
战廷深甚至都没有发出一点悲痛的声音。
这样无声的悲痛,最是让人肝肠寸断。
离开房间的徐长洋并未走远,就站在门外一侧的走廊。
他贴着墙壁而站,转眸盯着战廷深所在房门的方向,眼底的红润,久久不散。
聂相思是战廷深的命。
聂相思若亡,活着的战廷深,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现在,除却让他回归现实,接受相思的离世外,还需要一个让他在没有聂相思的现实里活下去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就是找到绑架聂相思的歹徒。
自从徐长洋将泪石交给战廷深后,战廷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一个礼拜。
这一个礼拜,他几乎是在酒缸里跑着。
就在徐长洋等人看不下去他如此折磨自己,打算强行将他从房间里带出时。
战廷深从房间里出来了。
并且。
出来的战廷深,不再如一个礼拜前的不修边幅。
他自己剪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黑色衬衣,黑色西装外套,以及黑色西裤。
徐长洋等人站在别墅楼下看着他,双眼里皆闪过意外,但意外之余,却是满怀的殇楚。
而当战廷深说出去接聂相思回家时,翟司默死死抿紧薄唇,眼泪却一下从眼角淌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战廷深在说出接聂相思回家时,整个人很冷静。
甚至在警察局停尸房看到那具烧焦的女尸时,他都依然保持着超然的冷静。
虽然尸体已是烧焦,但还是人形,只是碰不得。
于是,将焦尸从停尸房接走后,便径直去了火葬场,进行最后的火化。
一般进行火化都需要复杂的程序,但战廷深等人特殊,抵达火葬场时,相关负责人便立即着手安排了。
众人到达火化间,看着那具焦尸入炉的瞬间,战廷深还是失控了,他整个人狠狠的发起抖来,翟司默都能听到他肌肉绷紧痉挛的声音。
众人微骇,忙拽住战廷深,生怕他在这时做出什么难以预计的事来。
战廷深浑身肌肉绷紧得硬邦邦的,像是一块块的石头镶嵌在他的身体里。
他上半身前倾,双目浓血般猩红,死死盯着负责火化的职工,缓慢将“聂相思”一点点推进炉火中。
当“聂相思”彻底推入火炉中的刹那,战廷深喉咙深处蓦地溢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盯着火炉的双眼,眼球似是被狠狠捅了两刀,碎红一片。
战廷深猛然睁开翟司默等人的桎梏,双手重重抵在他面前推着尸体入炉的银质担架上。
战廷深咬紧牙关,紧紧盯着炉火间,他只觉得全身的每根骨头都在剧烈的灼痛,仿似那团炉火烧得不是“聂相思”,而是他!
思思,等三叔……
战廷深的双眸在这瞬间迸射而出的残狠和决绝,让徐长洋眉心猛地激跳了两下。
……
四年时间,不过白驹过隙,眨眼的事。
在榕城,冬季和夏季时间短暂,多数是不冷不热的秋季和春季。
所以新年刚过,榕城的气温便已开始回暖。
身着乳白色宽松长款毛衣和黑色打底裤,身形纤细窈窕的女人站在窗台边,自然的直发,扎着半丸子头,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那颗老槐树。
这时一道急哄哄的嗓音从外传来。
“禾欢,别发呆了,总监找你呢。”
“知道了。”
站在窗前的聂禾欢听到总监找她,忙低头嘬了口奶茶,转身将被子放到茶水间的桌子上,便匆匆朝总监办公室走了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聂禾欢轻吸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感觉没什么好挑剔的,太抬手轻敲了敲办公室房门。
“进。”
聂禾欢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坐在旋转大班椅上背对着她的总监时,粉润的唇轻抿了下,动作轻柔的将办公室房门关上,走到办公桌前,黑琉璃般漂亮的大眼看着总监的背,“总监,您找我?”
聂禾欢话音一落,总监蓦地转过大班椅,面对聂禾欢。
聂禾欢嘴角微不可见的颤了下,站得毕恭毕敬。
“你进公司多久了?”
总监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睛,双手合十,盯着聂禾欢问。
“快三年。”聂禾欢说。
总监点点头,“你之前一直在杂志社负责美食版块,有没有想法做做其他的?”
其他的?
聂禾欢微怔,看着他,“做什么?”
“李悦不久前采访认识了一个富二代,富二代前几天跟她求婚了。”总监道。
“李姐的事我也听说了些。”
只是,干她什么事?
“那你也应该知道李悦为了结婚,已经辞掉了主编的位置吧?”总监说。
“……这个我不清楚。总监应该比我知道得多。”聂禾欢说。
总监指了下聂禾欢,那样子仿佛在说聂禾欢精明,不过倒并不反感,说,“禾欢,好好干,我看好你。”
聂禾欢,“……”
“从明天开始,李悦的工作就交给你负责。”总监又说。
“我?”聂禾欢惊讶。
总监挑眉,“怎么?无法胜任?”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定好好干,不负总监的厚望!”
开玩笑,这赤果果的升职机会啊,她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自己不能胜任么?
她又不蠢!
……
聂禾欢从总监办公室出来,整个人有点飘飘然。
等她走回自己的办公位置,才发现偌大的办公室,这么一会会儿功夫,竟然一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聂禾欢抽了抽嘴角,抬手看了眼右手手腕的表,才发现已经快下午六点了。
难怪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
聂禾欢微吸气,赶紧收拾收拾也下班了。
乘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库,聂禾欢拿出车钥匙开了车门,刚坐进车里,包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小欢欢,是我啦,你的亲亲小宝贝儿,快接快接~~”
聂禾欢听到这个铃音,嘴角便禁不住温柔上扬。
第206章 憋到内伤
聂禾欢听到这个铃音,嘴角便禁不住温柔上扬。
聂禾欢背脊放松靠在椅背上,将手机放到耳边,接听,“宝贝儿。”
“小欢欢,你下班了没?”软糯糯又带着丝小慵懒的小嗓通过手机话筒拂进聂禾欢的耳朵。
聂禾欢嘴角的弧度越是明显,温柔说,“下啦。现在正准备回家呢。”
“那回来之前你还有别的事要做么?”
聂禾欢禁不住笑,“我还有别的……什么事?”
“哼。你果然是忘了。”软绵绵的小嗓音夹杂着小气愤,传进聂禾欢耳朵里,聂禾欢除了觉得萌萌哒,丝毫没有惹怒小家伙的自觉,轻轻笑出声。
“我都生气啦。”小家伙抗议道。
“为什么呀?”聂禾欢乐。
“小欢欢,我现在才发现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我感觉我受伤了。”小家伙叹息着说。
聂禾欢挑眉,正要开口,另一道一板一眼的小嗓音传了过来,“聂时聿,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你这样一直说说说,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挂电话!”
“嘿嘿。”
这道声音说完,便又传来一道老人的笑声。
聂禾欢双眼弯成月牙,没说话,将蓝牙耳机拿出别到右耳上,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缓慢驶出地下停车库。
“懒得理你!”聂时聿傲娇的哼哼。
“我还不想理你呢。”
“那你别跟我说话啊?”
“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
“那还说。”
“……”
聂禾欢无声笑了会儿,说,“小聿,不许欺负哥哥。”
“知道啦。”聂时聿懒洋洋的回。
“我不欺负他就好了。”聂时勤顿了会儿,嘀咕说。
聂禾欢笑,“今天你和弟弟在幼儿园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哼。”聂时勤哼了哼,“如果把人揍一顿硬逼人吃土也算有趣的事的话,那倒是有一件。”
“小欢欢,人是我揍的,不过土是哥哥喂的哟。”聂时聿好心的补充。
聂时勤,“……”
“你们在幼儿园还打架了?”
刚一直在电话那头乐呵呵笑的老太太惊道。
聂时聿和聂时勤同时噤声。
半响,许是没听到聂禾欢这边说话。
聂时聿小声说,“妈妈……”
“等我回来!”
聂禾欢轻皱眉,说完这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聂时聿、聂时勤,“……”
……
青水湾独栋别墅。
从公司回别墅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聂禾欢却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
车子刚停下,便有守卫在别墅大门前的两名着同样黑色西装的男人上前,恭敬的打开车门。
聂禾欢下车,将车钥匙递给其中一人,便朝别墅内走了去。
聂禾欢在玄关换了鞋,快步走了进去。
一双乌黑清莹的双眸往客厅一扫,却并没有看到两个小家伙,眉心浅皱了起来。
“欢欢,快过来。”
年约八十的老太太坐在沙发里,冲聂禾欢笑眯眯的招手。
聂禾欢将手里的包递给迎上前的佣人,自己手里则提着一只纸袋朝沙发边走了过去。
将手里的纸袋放到茶几上,聂禾欢抬眸朝楼上看了眼,随即才将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奶奶,时聿和时勤呢?”
“来,坐到奶奶边上来。”容甄嬿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说。
聂禾欢坐过去。
容甄嬿拉住聂禾欢的一只手,将她上下打量了遍,“你每次出去上班我都提心吊胆的,你好好儿的回来了,我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聂禾欢感动的看着容甄嬿,“奶奶,是您太紧张我了。”
“不是奶奶太小心,而是……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容甄嬿说。
聂禾欢眼波微暗,但还是对她笑了笑。
“时聿和时勤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我都了解过了。错不在他们。”容甄嬿道。
聂禾欢轻皱眉,疑惑的看着容甄嬿。
容甄嬿微叹了声,“有几个小家伙,成天见着时聿就指着他说……说他没爸。时聿忍无可忍,才动人打了人。时勤心里头大约也是憋了口气,就喂了带头的小家伙吃了点特别的东西……”
土……的确是特别的东西。
聂禾欢看了眼容甄嬿,什么都没说。
容甄嬿见聂禾欢虽没说话,可眼角眉梢却蒙上了一层郁色,心尖一刺,忙更紧的握住她的手,“欢欢,你有奶奶,任何事,都有奶奶帮你撑着。以前,奶奶没能保护好你父亲,害你父亲那么年轻就……”
“奶奶,您别说了。我爸爸的事,跟您无关。”聂禾欢看着容甄嬿发红光的眼,轻声说。
容甄嬿摇头,望着聂禾欢的双眼充满了愧疚。
当年的许多事,都与她无法言说。因为,太复杂。
知道多了,于她也没有好处。
是以,容甄嬿没再继续说下去。
聂禾欢顿了顿,说,“奶奶,我去看时聿和时勤。”
“你……”
“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