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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旬依言接过,打开来看一眼,黑色丝绒底将静静卧在盒中的翡翠套链衬得越发晶莹剔透。
桑旬将盒子小心收好,小姑又开口问:“小旬,现在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去公司帮忙?”
桑旬知道这是试探,既然她无意涉足桑家的争产之战,就少不得要表明姿态,因此当下便笑了笑,说:“其实我还是想继续念书。”
“念书好。”小姑拍拍她的手背,“你要是想去国外,小姑可以帮你联系学校。”
“谢谢小姑姑。”
“一家人还说这样的客气话。”小姑嗔怪道,“明天有个晚宴,你跟我出去转一转,也好多认识些人。”
桑旬自然不会傻到一口答应,她身上还背负着不光彩的过去,唯一要做的便是低调再低调。现在出去招摇,不但于桑家无益,对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了想,说:“我笨嘴拙舌的,怕给您丢人。”
听她这样,小姑姑面露不悦,但也不能再逼她,最终也只是说:“那你先好好休息。”
………
桑旬那条半真不假的短信似乎起了效果,第二天周仲安再次打来电话,说是下班后想要约她见面谈一谈。
她语气轻松,似乎昨天那条短信根本不是她发的,只是笑着说:“我想吃本帮菜。”
桑老爷子见她要出门,少不得又要盘问一番:“去哪里?”
“和朋友吃饭。”
“男的女的?”
桑旬面不改色道:“有男有女。”
“卡给你了,想买什么就刷卡。”老爷子顿了顿,“赶紧去把驾照考了,这段时间要出门就用我的司机。”
她原本还想再推脱,可想了想,还是应承了下来,只是随便报了附近一个地点,将司机打发走之后又打车去了与周仲安约见的地点。
她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到的时候周仲安早就在那里等了,桑旬十分歉意:“路上堵车,不好意思。”
周仲安帮她拉开椅子,温言道:“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开车去接你的。”
桑旬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道:“你一直这样,对谁都这么好。”
周仲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面色一白,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小旬,你是不是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怨我?”
桑旬摇头,“感情的事,没有对错。”
“我那个时候太年轻,被有些东西蒙蔽了双眼,后来追悔莫及。”周仲安苦笑道,“但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桑旬抬眼看他。
周仲安说这么多,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和她重修旧好。
桑旬自嘲的笑:“只是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愿意为了我放弃你今日已经拥有的一切吗?”
若是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周仲安想必也还会是人上人,但必定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爬到现在的高度。
坐在对面的男人有短暂的犹豫,桑旬看在眼里,于是抢在他之前开口:“吓到了?我开玩笑的。”
周仲安的目光坚定,“只要你愿意,现在的这些,我都不在乎。”
桑旬收起了笑容:“我说了,我是开玩笑的。”
周仲安别过脸,没有再说话。
桑旬拿起手机,按了一下,却发现屏幕是黑的,她只得无奈道:“我的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我和佳奇说一声,会晚点回去。”
周仲安将手机解了锁,递给她。
桑旬拿着手机离开座位,找了个僻静地方。
一拨出号码后桑旬便退出了通话界面,然后打开联系人名单,果然找到一个叫“jill”的用户,头像就是童婧。
与此同时拨给孙佳奇的电话也被接通,手机里传来她的声音:“哪一位?”
“是我。别说话,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桑旬低声道。
桑旬继续翻看通话记录,从前这两人一年下来不过才联系一两次,直到最近联系才陡然增多。
她仔细回忆了日子,发现童婧开始联系周仲安的那天果然就是自己在沈氏遇见她的那天。
这两个人果然有问题。桑旬的手发软,险些握不住那手机。
她将童婧的手机号码记下,又快速翻看了邮箱和通讯软件,可惜这一次并未找到有用的信息。
挂了电话,又清除了软件使用痕迹,桑旬这才转身回到座位上。
她将手机递还给周仲安,“她正好找不到东西,所以打得有点久。”
“吃好了我们就走吧。”周仲安之前已经结过帐了,“今天天气很好,出城可以看星星。”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到餐厅门口,却迎面和一个人撞上。
是席至衍。
桑旬一看见他就想要逃,可对方分明不是来吃饭的,她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那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过了许久桑旬才听见席至衍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桑、旬。”
周仲安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上前要将桑旬从席至衍手中解救下来,“你又想对她干什么?放手!”
席至衍将桑旬挡在身后,反手就是一拳挥了上去,周仲安一时不防,被他一拳打得仰倒在地。
“我告诉你,你既然想当我们家的女婿就最好安分一点。再让我看见你招惹这个女人,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便拽着桑旬大步往外走去。
席至衍这几天一直联系多方打听消息,出入境管理局有桑旬的出境记录,航空公司那边也显示她已经值机,只是最后乘客名单没出来,所以他仍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直到刚才,他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对方告诉他桑旬现在就这里。
放在往常席至衍哪里会理会这种信息,即便是刚才也以为是恶作剧,可他还是不愿放弃一点可能,于是驱车来到这里。
来了之后果然看见桑旬。
不但看见她,还看见周仲安。
初时的喜悦很快被另一种东西所迅速覆盖,席至衍只觉得一股火在胸腔中燃烧,将他的全部理智都燃烧殆尽。
从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却太清楚。
他在嫉妒,而且嫉妒的对象居然是周仲安,那个他从来都瞧不起的小人。
“你没上那班飞机。”
桑旬想起先前佳奇和自己转述的一切,她知道席至衍的心思,当下便反唇相讥道:“我没死,让席先生失望了吧。”
他几天几夜没合过眼,独自坐着的时候他就想,桑旬啊桑旬,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是人是鬼他都认了。
终于再见到她,看她安然无恙,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像被一桶凉水兜头泼下,他从没发现,她戳人心窝的本事这样厉害。
席至衍将桑旬一把推进车里,冷笑道:“是,我说你怎么没走,原来是舍不得旧情人。”
“……你放开我!”桑旬挣扎着要起来,身体却被眼前这个男人狠狠压制住,动弹不得。
“那种货色你也要贴上去?”席至衍掐着她的腰,怒意勃发,“你怎么这么贱?你到底有多缺男人?”
Chapter 26
他双目通红,就像一只困兽,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绝望,他就那样看着桑旬。
桑旬这会儿倒是彻底冷静下来了,身体动弹不得,但她还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很贱吗?”桑旬仰起脸来,眼神嘲弄,“你觉得我贱,无非是因为我现在还和周仲安纠缠不清。可你又好到哪里去?”
她的语气冰凉,甚至还带了几分隐隐的笑意:“周仲安只是劈腿而已。可你呢?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把你妹妹害成那样,你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纠缠我,到底谁更贱?”
席至衍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咬牙冷笑道:“是,我是犯贱,被鬼迷了心窍,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即便桑旬已经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异样情愫,但也从未料到他居然会这样直接说出来。
他喜欢自己……桑旬收敛起思绪,笑了一声,说:“承蒙厚爱,我受不起。”
席至衍盯着桑旬半晌,突然松开对她的桎梏,坐起身来,点了根烟,然后不咸不淡的开口:“回桑家认祖归宗了?”
桑旬很快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惊讶过后是愤怒:“……你早就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席至衍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打量她,“六年前就知道了。”
桑旬咬着嘴唇,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见她这幅模样,席至衍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他吸一口烟,轻笑起来:“你父亲因为要娶你母亲,和家里决裂……你觉得你爷爷狠心绝情么?可你父亲的确识人不清,死后没多久你母亲就改嫁,不但如此,连他留下的唯一骨血都不愿搭救。”
桑旬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笑,“你心里清楚我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你母亲知道。桑旬,当年我可没想要斩尽杀绝……我一直以为母爱是天性,所以哪怕你母亲一去找桑家,你继父贪污受贿的事就会被揭发,可为了救你,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找桑家,不是么?”
看着面前的女人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席至衍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痛么?你也尝到痛的滋味了么?
桑旬几乎觉得不可置信,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
“卑鄙?我说了,我给过她两个选择。”席至衍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不过她没选你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桑旬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怪不得母亲见到席至衍的时候会那样害怕,原来是一早就认识,怪不得桑老爷子说当年母亲并未找过他……
当年的事情,如果能有桑家出面,如果当年的律师并非那个连她的话不愿听完的法律援助……或许一切都还能有转圜的余地,或许她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你这个混蛋……”她全身不停的颤抖,抬起手来便欲扇面前的男人一耳光,可手在半途中却已失了力气。
是,他说的没错,他从来不曾斩尽杀绝,放弃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母亲。
席至衍捉住她的手腕,反剪至身后,蓦地俯身贴近她,冷笑道:“桑旬,你恨我?你只恨我是不是?”
桑旬泪流满面,只闭着眼睛不说话。
席至衍心中怒意更盛,他的双唇贴着桑旬的唇角,仿若亲吻的姿态,语气却是嘲弄的:“我混蛋?那你觉得谁是好人?”
他停下来略想一想,然后问:“沈恪吗?你觉得沈恪是好人?”
他一直嫉妒沈恪。
从前他不愿承认,可现在倒也不觉得需要遮掩。
“你知道沈恪是什么人么?”席至衍冷笑,“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你总该知道自己有个表妹叫沈素。难道你就从没想过她和沈恪的关系吗?”
闻言桑旬蓦地睁开眼睛。
“你小姑嫁的是沈恪的叔叔,你和他说起来还算是亲戚……可你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提点过你去认祖归宗吗?”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弄着桑旬那嫣红的唇瓣,然后在下一秒便重重地吻下去,呼吸里都是微凉苦涩的味道。
桑旬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