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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田唯一,看到他就能让她想起那个满怀梦想的少女,在她们都被命运打倒放弃的这一刻,田唯一就像那片贫瘠土壤上突然长起来的一颗小苗。
这样或许对于他来说太重了,但武音依旧把全部的希望放到了他身上,或许这个人可以代替自己去成就一些东西。
第二天出门武音带了一袋垃圾下去,跟田唯一母亲撞个正着,武音礼貌性的跟人打了声招呼。
对方用着一种非常谨慎且挑剔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声不吭越过去了。
武音摸不着头脑,过后下意识将这种表现归于环境变化的原因。
张娟娣一进门就开始嘀咕:“我一看那女的就不正经,穿的跟什么似的,生怕男人眼珠子不往她身上瞟一样。”
“你乱说什么?!”田唯一在桌边吃早餐,汤水样的稀饭已经下去大半,听到这话立时停了动作说。
“我说什么?我说她就是个婊、子,你也是脑子昏了头了,跟这种人牵扯不清!”山沟沟里的人没见过世面,脑子里对各个年龄段女性的模样有个定位,像武音这种跟时下流行元素打交道的人,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因为不理解,武音在他们眼中也就成了一个另类典范。
看她比村头偷男人的寡妇打扮的还花哨,就知道骨子里更好不到哪去。
张娟娣觉得自己这个老实儿子就是一不小心给人带沟里去了,她越想越来气,走到厨房将菜刀一摔,叉腰尽显泼妇样的吼:“你以后要再跟这么个骚蹄子说话,这个地也崩呆了,赶紧给我滚回去,你弟那病也不用治了,全家直接跳河一死百了。这么一个贱东西,你还能笑得跟朵花一样,你倒是好意思,脸都给你丢尽了!”
田唯一隐忍着将筷子一扔,起身走人。
“呦呦呦,你还跟我发脾气?我说被带坏了还不信呐,瞧瞧,啊,瞧瞧,这都要上天了!”
在里屋的两亲戚这时也走出来,凑热闹一样的开始劝架,越劝张娟娣喊的越激烈。
田唯一拎上衣服将那些荒唐的叫骂给关在了门内。
同一天武音在公司休息时间找了他一次,善意表示可以把自己的屋子借出来给田唯一用。
毕竟这么多人,这么小的公寓,实在是有些挤了。
田唯一脸一白,对比早上张娟娣的表现,武音的做法好比给了他狠狠一巴掌,耻辱和羞愧并进着几乎要将他给杀死。
他默了一瞬,摇头拒绝了,他不愿意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触碰武音的生活。
也不愿意让这些人去沾染属于武音的东西,他们不配,连自己也不配。
武音说:“其实不用这么见外的,尤其我现在也不会回去住,空着也是空着。”
田唯一还是摇头。
武音没再勉强。
公司有两个摄影棚,一大一小。
模特选定后要拍一组宣传手册,服装是提前准备好的,在她们做妆发的时候,武音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转身去忙别的。
罗清培到摄影棚后,模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
“开始吧。”他低头挑着焦距,“武音在哪?”
没人回答他。
罗清培扭头看陆科。
陆科愣了下说:“我去问问。”
“让她在现场呆着,万一有什么问题,方便沟通。”
陆科颠颠的跑了。
没几分钟他跑回来,低声说:“武小姐去看秀场了。”
罗清培:“他们秀场定在哪边?”
“第二跟第四大道交叉口。”
罗清培想了想,没再说什么,转而让陆科去忙别的。
休息间隙罗清培端着杯速溶咖啡转去了楼梯间,窗外是个池塘,能隐约看到里面游动的淡金色锦鲤。
靠了会,他给武音打去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
罗清培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将杯子丢进垃圾桶,推门出去。
路过会议室,门半开着。
“这几天都要在秀场了?”里面的人说。
罗清培的脚步顿住,他原地站了几秒。
“换地方应该比较麻烦吧?”
罗清培低头重新拿出手机给武音去电话,依旧无法接通。
“我发你邮箱了……就是耽误你时间……不、不是,那不是……”
罗清培走到门口,从缝隙看进去,人坐在桌边,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面前是薄薄一叠资料,左手拿笔,右手举着手机。
罗清培对他有印象,武音的邻居,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想,田唯一?
居然也在这上班。
罗清培垂眸似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离去。
原本走秀是安排在室内,后为了扩大影响准备改成室外,其实在武音看来区别不大,因为看秀人员是固定的,所谓的室外不可能直接走去大街,当然观感确实会不同。
几方人员商议了下,最后没具体敲定,还是要做个策划出来开会彻底通过才算。
武音到公司天已经黑透了。
先去了趟摄影棚,人散的七七八八,剩了两三个在打杂。
她跟另外一个替自己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对方表示拍摄很顺利,只是进度比预期的慢,到时可能还要延长个半天。
通话结束,武音回去办公室。
推开门就看到了在自己桌边站着的罗清培。
她惊讶的看着来人:“我以为你走了。”
罗清培没说话,只冷淡的看着她。
武音的办公室不大,靠南,最边上还有一个迷你阳台,按着一扇落地窗。白天采光很好,晚上夜景一般。
“有事?”她又问了声。
“我的电话你怎么没回?”
这一问,武音才想起他之前确实打过几个,说:“忙忘了,怎么了?”
罗清培哼笑了声:“忙忘了。”
语气很有些讽刺的意思。
武音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嘛,工作上免不了有交集,也不可能夹带私人情绪,她自认为在处事上还算公正。
现在罗清培这脸不是脸的态度很让武音受不了。
她又不欠着他的,哪怕接电话不及时也不至于如此。
武音纯当这人不存在,径自将东西一收,也不准备在这看邮件了,夹了电脑就准备走。
“我话还没说完。”罗清培目光灼灼的盯着武音说。
“你说。”
“既然是这次活动负责人,在拍摄期间你是不是应该在场,这是不是你的职责所在。”
武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留人在这的,你有问题随时可以找他,要有处理不了的也会有人联系我。”
“他是从头到尾一把手吗?他知道细节吗?他有决策权吗?”
武音当下觉得他这话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先不说今天这边进行挺顺利的,哪怕不顺利实际问题出来了也不可能没人解决。
这公司毕竟是张雅菲的,不是她武音的,怎么按着罗清培的话好像没了她这公司要倒了似的。
不等武音说什么,罗清培突然又负气的说:“你就是没把我当回事。”
武音愣了一秒,不可思议的说:“我得把你当祖宗供着?”
当晚两人不欢而散,武音回到公寓后看了田唯一的邮件,回复完以后就睡觉了。
田唯一第二天告诉她,他把第一套图纸投了出去,然后就坐等初审结果。
拍摄结束当天一伙人一起吃了顿饭,罗清培显得很忙碌,电话一个接一个就没停过。
陆科糟心的不行,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罗老师的联系方式会突然在圈子里公开了,以至于现在忙的都是些屁事。
不过他也没敢说什么,毕竟罗清培似乎需要这份忙碌来为他解围。
大长桌,面对面席地而坐,都是这些天一起共事的,已经很熟络,凑一块聊得火热。
武音喝了些清酒,脸上染了点绯色。
她脱了外套,只着一件紧身半高领线衫,身体曲线毕露,斜靠在桌沿上正跟张雅菲说话,没说正事,单纯在扯淡,话题轻松,表情看过去自然也就愉悦很多。
罗清培倚在门口接电话,偶尔扭头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不会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面容。
轻松自在,好像真的无忧无虑一样。
其实他本该知足的,武音能用着普通人的态度面对自己以属不易,不该要求更多。
可他不甘心,他放不下,他总有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着时间能往上退一退,退到恩怨的起始点,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又或者在那时能稍微冷静下,也不至于做事太过偏激,留下不可弥补的伤害。
武音最近没怎么休息好,这个场合又没法提早走人,她撑着额头听他们说话,渐渐的眼神就放了空。
“年轻人,别这样啊!”张雅菲笑着推了她一把,“大晚上的打什么瞌睡。”
“搞笑吗?”武音抓了把头发,稍稍坐直身子,“难不成还大白天去打瞌睡?”
张雅菲在那“哈哈”笑,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她的笑点,差点没厥过去。
按了按湿了的眼角,手一抬勾住了倪青脖子:“你真老了,我看看有没有鱼尾纹。”
武音忍着这没了骨头的醉鬼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这边打算几点结束?”
张雅菲兴奋一声吼:“结束什么?通宵狂欢啊!”
武音“嘶”了声,受不了的看着她:“有完没完了?”
说完没多久顾孟也来了,这是个自来熟的,完全不受陌生环境影响,在这玩的游刃有余。
中间武音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回来,一直装隐形的罗清培突然拦住她。
“手机借我下。”他说。
武音:“在里面,我去拿。”
罗清培看着她,缓慢放了手。
武音目不斜视走进去,招手跟陆科说了几句话。
陆科一脸菜色的出来了,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罗清培没接,好一会才冷声说:“跟里面说一下,我们有事先走。”
当天聚会结束,张雅菲由顾孟送回去。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武音降了车窗,吹来的风让混沌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些。
这个晚上她碰见一个人。
在一个车辆往来很少的十字路口她看到了田唯一母亲,红灯正读秒,有时间让武音快速观察那位老太太。
昏暗中不甚清晰的佝偻身躯,拖着一只扁扁的蛇皮袋,依次光临路边垃圾桶翻找东西。
武音手指敲着方向盘,她在思考这个当下自己能做什么?
走到老太太面前询问情况?不合适。
给田唯一打电话?又能说什么?
眼下的情况肯定不是今天才发生的,武音既然在今天之前都不知情,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当不知道。
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生活中最粗粝的一面放到人前。
红灯读秒结束,武音将心思一收把车开出去。
而之后一段时间,伴随着工作的忙碌,武音心中却始终搁着这么一件事。
田唯一来消息说过初审了,两人在午饭时间聊了几句。
“家里呢?”武音提了句。
“没事,能撑过来。”
说这话时语气很淡,他的面容看过去依旧温柔,好似都不是什么大事。
武音发现自己真是想送钱都送不出去。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句:“你要有困难就跟我说,虽然不一定能解决,但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强。”
田唯一笑着应了。
武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笑出来的。
“怎么了?”
武音摇头:“没事。”
秀场已经落址,现在布置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