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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脱的……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将据说和传闻弄得五花八门,真相就这样淹没了,不过京都惊惶的氛围瞬间消散了许多,这之后晁大人更是风光下葬,场面壮观浩大,百姓们在街边驻足观看,议论纷纷,都说当官当到这份上,死了竟得陛下如此厚待,她大爷的……真是太值了!
自上次龙武军这么一闹,连带着生意都受到了影响,门庭冷落。武思芳的小酒店里没有专门的酒博士,平日忙碌时也就临时雇佣几个杂工,这下倒也好,用不了遣散也方便。连着时日都赚不了钱,武思芳便有些着急了,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找个什么人再看看风水什么的,谁知才走到街上便遇见个道人,自称紫胤真人的亲传女弟子,道号一无,说可以帮武思芳看看。一无这号人物真没听过,可武思芳对紫胤真人那可是崇拜地五体投地,二话不说便将颇有架势兼气质风雅的一无道长请进了小酒店,一无道长先是四处观望了一下,然后掐着指头算了半天,只淡淡说无甚大事,驱驱邪就好了,接着开始插炉焚香,烧了符纸,到处泼洒“圣水”,乌里哇啦地念了一通,完事人拎走了几串钱,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骗子……。。骗子……。”望着依旧冷清的小酒店,武思芳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着了人家的道儿。
这边武思芳稀里糊涂地忙着,而武晗倒像个没事的,得了空和武思芳招呼一声就往外头跑。武思芳心里装了事,刚开始没太注意,后来便觉得不大对劲了,因着武晗出去前总把自己梳洗捯饬的干干净净的,恨不能一天三换衣,回来时还莫名其妙地发笑,又问他他也不说。这在武思芳眼里,不就是一副典型的小儿郎思春的状态么?
武晗见姐姐管的松泛,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这日穿戴齐整,趁着武思芳不注意,偷拎了酒,谁料到才出了门槛,便被绊了个嘴啃泥。
“哎呀,瞧瞧!酒撒了也就算了,你这青葱好模样儿也毁了,要不要重新梳洗一番再出去呢?”
“姐姐…。。”武晗护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肝坚强地站了起来,武思芳正斜倚在门框上,语调里透着阴阳怪气,他不敢抬头,害怕看见武思芳那双此刻定是要吃人的表情。
“说吧,谁啊?!你告诉我,谁她爹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武思芳的双眼快要在武晗低着的脑袋上灼烧出一个洞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武晗仍是低了头嗫嚅。
“…。哦…。那武家小郎,您这是……打算干嘛去呀?”武思芳强忍住怒火,来来回回连着几个深呼吸。
“最近不是清闲么……今儿波临桥下面…。。瓦舍里有书评…。。我想去听听…。。”武晗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头也垂得更低了。
“哟,很有情调嘛,还带了酒!好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不帮衬你姐姐,还胳膊肘子往外拐!那白芝麻就那么好?让你一趟一趟往出跑?!”武思芳拔高了声音,伸手拧了武晗的耳朵往店里带。
“不是…。不是…。。白芝麻…”武晗吃痛,又有心维护心上人,急忙辩解。
“不是个屁!你每天回来,满身的烧饼味儿,当我是傻子?我早就警告过你,离她远一点,偏不听!长姐如母你懂么?!果然是弟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白芝麻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卖饼的,凭她也配!门当户对你懂不懂,啊?!你懂不懂啊!…。。就该将她一直关着别放出来……。”
武思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激动时唾沫横飞,武晗无奈,悄悄擦了一把脸,此刻倒镇定下来了,反正被抓住了,横竖再争取一下吧,“姐姐,什么是门当户对?卖饼怎么了?那我们还是卖酒的呢?人家如今的饼卖得比我们的酒还好呢……”
“哎你个小混球儿!”武思芳照着弟弟的后脑勺儿就是一巴掌,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白芝麻何许人也,闻名京都的晁大人为了她的一张饼连命都搭上了。晁微出事那日她被抓进去关了几天后来又放出来,谁知道生意居然一下子火了,最疯狂的时候人都排队买那传说中的“夺命连环饼”——瞧瞧如今这世道!
白芝麻的母亲是来自遥远西域的胡人,见识了燕国京都的繁华,舍不得走了,死皮赖脸混个商籍就留下开起了食店。白芝麻本人有个很绕口的名字,像武思芳这等没心没肺的人是记不住的,遂喊个类似的发音,唤她做白芝麻,久而久之,人也都忘了她的真名。
武思芳也不是真瞧不上她,按说她也算半个西域人呢,大家一起在京都做买卖赚生计,都不容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那宝贝弟弟就被那水蛇样的苏特胡女给盯上了。有事没事就跑到酒店里绕一下,那女娘典型的高鼻深目,顶着一头深褐色的卷毛,却说着流利的京都话……这些都无所谓,关键是武思芳总觉得那褐色的眼珠子还透着一股绿意,到黑夜里头尤为渗人。这是她不喜欢的。当白芝麻色眯眯地盯着武晗时,武思芳就格外不适,她从小混到大,太熟悉这种眼神,那里面没有喜欢武晗的一丝诚意,这样一个人,武思芳又怎会放心将弟弟嫁给她呢?
少年情窦初开最是难劝,这武晗可真不让人省心,武思芳叹了口气,“我老早叫你离她远一点…。。你偏不听!……。。她没怎么着你吧?”
“姐姐说什么呢?!”少年的脸红了,他的芝麻姐时时说着动人的情话,时时撩拨他纯洁的心,可到底还是记得姐姐的叮咛和儿郎该有的品质,只一门心思盼着有出嫁的那一日——然后皆大欢喜。
“那最好!赶紧把她忘了,再别去找她了,对你名声也不好。你才十五岁,有的是时间寻找如意女郎。姐姐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嫁到好人家!”
武思芳信誓旦旦,可武晗不干了,“姐姐说什么话!她前几日受了惊吓,都没人安慰她…。。她对我很好的…。。”
受了惊吓?武思芳冷笑一声,也就她这个傻弟弟才信!那白芝麻当真就那么纯洁?没准那刺客也串通了白芝麻呢?不是说人还没抓干净么?要是…。日后谁将这事儿翻出来做做文章,再扯上白芝麻,连带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行了!你小子觉得翅膀硬。了是么?横竖都得听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把你嫁给乞讨的都不会嫁给她!”无论如何,武思芳都觉得应该想办法把弟弟的情愫给灭了。
“姐姐怎么这样?还说对我好,我如今没母亲疼,父亲又不喜,……那嫁出去好了,省得碍你的眼…。”武晗发现自己想要获得一段认真美好的爱情实在是太难了,不由得眼眶微红。
武思芳看着弟弟黯然的表情,心里一紧。她不想让他难过,但此刻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正惆怅着,岂料门口传来一连串笑声,“哟!武家小郎这是要嫁给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特此说明:
本章一无道长由亲爱的读者ivy友情客串,谢谢!
逗比小剧场:
武思芳:晁大就这样交代了?不能够吧……。
苏珂安:表急,我最主要的工作是扫平一切障碍,把你和潘大帅哥凑在一块儿。至于事情的真相嘛,当然只有一个,不过恐怕要等很久了…。。哦呵呵呵
武思芳:。。。。。早说嘛……
☆、碧瑶光
来人梳着锥髻簪了花钗,一身淡青翻领胡袍,衬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哎呀,是凌心呀,有日子没见了哎!”武思芳高兴地抱了抱凌心,“今儿刮什么风,竟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老祖宗又开始念叨你的梨花酿啦,打发我们出来买呢!”凌心笑道。她平时出了宫,总会上武思芳这儿溜一圈,两人脾性相投,后来也就热络起来了,常一起喝酒聊天, 彼此的关系正在往莫逆之交的方向发展。
凌心品酒很有一套,因酒和武思芳相识,算是慧眼识玉了。她在宫城尚食局司酝司做事;这活可不是谁都能捞到的。凌心的一个远房叔叔是明德太后跟前最得脸的人,因着这两层关系,凌心进宫之后,不久便在尚食局司酝司做个少使,虽不大起眼,但宫里的贵人若是不喜或者厌倦了宫廷御酿,总会打发人出宫采买,凌心借着这个由头,从里到外捞了不少油水。当然了,她办事也是尽心尽力,为此还得了不少御赏。
今儿除了两个眼生的小宫人,凌心还带了个熟脸的,叫做冬哥儿,一个年岁稍长武晗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却总是显得老气横秋,老有一种天上地下唯他聪明的感觉。
凌心指使宫人跟着武晗去搬酒坛,武思芳落了闲,开了一小坛碧瑶光,姐儿俩坐在后院的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而武晗和冬哥儿他们则在店前装酒,以及招呼基本不会出现的酒客。
“…。。我老觉得晁大人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在里头,没听见什么风声?”武思芳取了珍藏的酒碗,倒酒招呼凌心。话说西域番国产的这种琉璃碗还是当初凌心私自送她的,按理御前的赏赐是不能转送的,必要时还得供着,可凌心认为好马该配好鞍,好酒嘛自然得配好碗。这琉璃制品确是好东西,碧瑶光漾在微白明澈的碗中,青翠透亮,发出阵阵幽香,顿时将凌心肚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凌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你猜着了,这回办的不过是些有牵连的人,刺客那里是那么容易抓住的?那人厉害着呢……晁大人的喉咙都被穿透了,就那么“咻”的一瞬间!”凌心边说,便比划了一下,那气势看着怪凌厉的,将武思芳都唬住了。
“下手可真是又狠又准……还真让他跑脱了。” 凌心又顿了顿,悄声道: “我上次得了机会在老祖宗跟前讨赏的时候,偷听他和太国公说的,好像跑到东都去了,京都这儿算是再不折腾了,上边儿派了人领了兵往东边走啦!怕引起一些不必要,消息都给封死了,可千万别往外传啊!”
武思芳郑重点点头,做出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反正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国家朝廷大臣什么的也没太大的兴趣,好奇而已。
两人喝了一会儿,武思芳又端起碗敬了一下,“里头再没别的新鲜事儿了?”
“……没了,你也知道,我们待的地儿竟是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
“什么叫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估计过不了多久可就真有件大事儿啦!”冬哥儿搬完了酒,自觉地坐在凌心边上歇息。
武晗端了两盘果子也围了过来,“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冬哥儿斜了他一眼,说道“很大很大的一件事…。”
众人皆不说话,看着冬哥儿,冬哥儿便有些得意:“再过一阵子,就要御选了,御选嘉郎,绵延天家皇嗣,这是顶顶大的事呢!”
“……不能够吧?我倒也听说了,不过陛下最近情绪不高,哪来的心思做这个,我还以为这事要往后延呢。”凌心多少有点意外,……这冬哥儿的心思果然活泛。
“咱们在尚食局,消息自然闭塞了,我听说七关大选,已经到第三关了,各地的花册已经上了进京都的路,陛下不高兴也由不得她,这是老早就定好了的,太国公亲自督办,那还有差…。。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冬哥儿喝了点酒,说得双颊通红,眼睛发亮,他原来是活在宫里掖庭局最底层的杂役,却偏憋着一股子劲儿,想着法子一步一步往前挪,挪到了如今的司酝司,准备继续努力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