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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漠北心中微颤,非但不觉得欢喜,反而皱起了眉头,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涌起探究。“陆楠?”
“我先上去等你。”陆楠脸上的潮红未退,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一步一步往楼上走。
这栋别墅她来过很多次,犹记得她第一次送喝醉的他回来,他愤怒的吼她,未经允许私自进入这里的房间。
那副生怕她入侵他生活的样子,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就像她刻意忘掉小时候的事。
事实上,有关他的一切,她从来记得分明。
他说别墅是为了一个人建的,所以不管她来了多少次,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客厅和他的卧室。至于其他的房间,那是他刻意封存起来的秘密,她没有资格过问,也不想去触碰。
“陆楠,我很介意你跟他见面。”厉漠北揉了揉额角,目光牢牢锁定她的背影,眉峰压的很低。“非常介意你的心里有他。”
陆楠脚步顿住,脸上没来由的绽开一抹笑,发哑的嗓音软糯又娇柔。“还有呢?你不会真打算今晚就这么过去吧?”
厉漠北危险眯起双眼,她的笑,让他莫名的觉得不舒服。“你有多在乎他?”
我爱过他,可他终究不及你在我心中的年月长久,终究不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重……陆楠牵了牵唇角,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缓缓转过身,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黑漆漆的眼睛里涌动着讽刺。“信任是相互的,请拿出你的诚意。”
厉漠北脸色倏地一沉,就连嘴唇都有些小小的颤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不悦。
客厅忽而变得静谧,他看着她,沉默对峙。
他没有不信任她!
僵持中,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铃声刺耳。厉漠北接通听了一秒,旋即蹙着眉上前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往外走。“外公进了抢救室。”
陆楠蓦然怔住,下一瞬旋即没有半分迟疑的加快脚步,随他一道往外跑。
东城离疗养院很远,厉漠北一路把车开的飞快,唇角抿着焦躁的弧度。陆楠也慌的乱了分寸,双手握着拳头暗暗祈祷许老能挺过去。
到了地方,厉漠北停车的时候,看到许承洲的车也在,目光渐渐变得阴沉。
许老的情况十分危急,许家所有的人几乎悉数到场,将整个等候区挤得水泄不通。厉漠北没功夫介绍,陆楠也识趣的什么都不问。
焦急的等了半个多小时,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等候区笼罩着沉沉的愁云惨雾。
“我去抽根烟。”厉漠北拍拍陆楠的肩膀,扭头往走廊另一头的吸烟区走。
陆楠瞟一眼他的背影,安静站在角落里,出神的看着抢救室大门上方的指示灯,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厉漠北进入吸烟区,看到许承洲的一瞬间,咄咄逼人的目光旋即冰冷地投过去。“怎么回事!”
“呕吐物阻塞气管,护工发现的时候,已经差点窒息。”许承洲没有回头,目光幽远的望着远处的灯火,嗓音冷冽。“你果然不敢告诉陆楠,江滨路的别墅是为了她建的。是怕无法自圆其说,还是怕她不信。”
厉漠北压了压眉峰,伸手从他手里拿走烟和打火机,取出一支点着,很克制的把火气压下去。“她现在是我妻子,也是你的嫂子。”
“那又怎样?”许承洲扶了扶眼镜,鄙夷嗤笑:“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之船,说翻就翻。就算我什么都不做,真相揭开的那一天,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甩了你。”
厉漠北沉默下去,很大劲的抽了口烟。“这不是你破坏我的婚姻,并伤害她的理由。”
“婚姻?你也就这点恬不知耻的借口,早在你去见盛教授那一刻起,陆楠就是自由的。”许承洲从远处收回视线,掩在镜片后的目光幽深莫测。“我早你一步主动陪了她五年,我比你更了解她,也更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说完,许承洲拿回自己的烟,也点了一支含到口中。
从小到大,他没有一件事能赢他,就连爷爷对自己也颇多微词,仿佛他做什么都是错。
他就不该有任何自己的思想,而是应该按照他们的要求,像厉漠北一样扮演着听话的小孩。
可厉漠北骨子里从来不是听话的人,他很早就跟着蒋牧尘一起做投资,手里的资本足够雄厚。即便脱离了家族,他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只可惜他百般算计,却独独算错了一件事,自以为是的毛病在爱情中是最致命的硬伤。这个硬伤,陆楠也有。他们其实是一类人,要么深爱,要么互相伤害。
他没打算纠缠陆楠,也没想过用更卑鄙的手段伤害她,他只是——不让他轻易的得到。
肖楠始终是梗在他心头的刺,是他至死方休,永不释怀的耻辱。
沉默站了许久,厉漠北捻灭手里的烟头,从容转身。“你别以为胜券在握,别忘了,我当年识破肖楠之后,为什么找不到陆楠!”
许承洲错愕一秒,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凉意。
——
抢救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许老在鬼门关晃了一圈还好救了回来,只是依旧昏迷不醒,被送入ICU继续观察。
陆楠陪着厉漠北听完长辈的安排,离开疗养院已经是半夜。
厉漠北把车开到附近的公园外停下,开了窗俯身过去,力道有些重的抱住陆楠压抑呓语:“我抗拒他所有的安排,却舍不得他离开,他或许不是最好的长辈,却是我亲近的人。”
陆楠迟疑回抱,拍了拍他的肩膀,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的难过不比他少。
厉漠北沉默下去,许久才再次开口:“抽个时间,带我去见你的父母。”
“不必了,你说过会给我自由。”陆楠说完,感觉到他的脊背似乎绷紧,搭在他肩头的手无意识抚上他的耳朵。“结束这段婚姻之前,我想和你同居。”
“陆楠……”厉漠北的嗓音沉下去,手臂的力道又收紧了些。“你于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会委屈你,永远都不会。”
是不想委屈自己吧?陆楠忽然发现,自己的演技其实真的不错,被拒绝过还能不要脸的继续提这事。
许久,陆楠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含糊出声:“送我回酒店,我真的有点累,老师要的资料还没准备完。”
厉漠北松开手,身子一点点抽离低垂着眼眸注视她。她在笑,只是这笑容又回到了最初登记的日子,满满的都是敷衍。
这样的认知,让他倍觉无力。
回酒店的路上,他假装随意的问她,他心底的人是她,她信不信。
陆楠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没有看他。“不信,就算肖楠她骗了你,可这并不是你不来找我的借口。虽然未必会有结果,但你连尝试都拒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在说谎。”
厉漠北心底陡然发凉,继而沉默下去。
他并非没有尝试过,只是如今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争执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一路沉默着回到酒店楼下,陆楠在他动作之前,飞快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有事及时打我电话。”
“早点休息。”厉漠北叮嘱一句,目送她进了电梯厅,又枯坐了好几分钟才驾车离开。
由于许老的病情生变,陆楠没法跟盛教授一起回婺源,周末两天把资料整理完毕后,和许承洲一道送他去机场。
从机场回市区,许承洲开车,状似不经意的问她,跟厉漠北熟不熟。
“你的演技最多只能给一分。”陆楠没什么情绪的望着窗外。“你很早就知道,我嫁的人是谁。”
“对不起。”许承洲眼底滑过一抹心虚,只一瞬复又恢复如常。“厉师兄很痴情,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住的别墅刚开始建。大三那年再去,沿着围墙栽种的蔷薇,已经开的热烈,都是他亲手为那个女孩种的,他一直在找她。”
“是么。”陆楠闭上眼,并不是很想听这个故事。
厉漠北浪漫又沉稳,温柔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嗓音低沉悦耳。即使是平常的话语,听在耳边,也如情话一般让人沉醉。
能被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一定很幸福。
只是那样的幸福跟她无关。
许承洲自顾说了许多关于厉漠北的事,讲他怎样一步步达到目的,有了足够的资本跟父母抗衡,目标明确的去找他深爱的人。
可他始终瞒着陆楠,厉漠北找的人,是她。
他太了解陆楠了,她宁愿对方不爱自己,也容忍不了自己被当成替身。他要在她没爱上厉漠北之前,让她死心,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厉漠北私下答应盛教授的那个条件。
如此一来,陆楠这辈子都不会属于他!
许承洲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留意到她的脸色很不好,遂换了个话题,问她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是跟着盛教授留在婺源,还是在适当的时候,继续回设计院上班。
陆楠沉默了下,轻描淡写的表示没想过。许承洲空出手扶了下眼镜,也沉默下去。
回到租住的房子,陆楠洗过澡,翻了一遍这两天厉漠北发来的短信,倒头就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忘掉那种难受到近乎窒息的感觉。
周一早上起来,胡松忽然来电话,跟她讨论关于定海项目的一些技术问题。电话里说不太清楚,陆楠只好决定回一趟设计院。
借调的事在设计院很常见,而且又是盛教授亲自发函,所以没人好奇真正的原因,省去了陆楠许多口舌。
敲开胡松办公室的门,陆楠进去坐下,寒暄两句随即拿起图纸,翻看出错的地方。
祖宅保存的相当完整,就是有些地方可能是屋主自己找施工队修补的,丢失了许多木质构件跟砖石。陆楠翻了一遍,拿笔把补错的地方写下来,顺便绘上正确的样式跟做法。
忙到中午,厉漠北忽然过来串门,并提出中午一起吃饭。
陆楠还没开口,胡松就爽快的答应下来,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般。
到地方上楼要了位置,陆楠来开椅子坐下,见他自然而然的坐到自己身边,唇边掠过一抹微讽的弧度,淡淡扬眉。“有话可以直接来找我谈,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Chapter 39
厉漠北面沉似水,宛若深潭的黑眸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良久,他舔了舔唇角,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还没消气?”
“我没生气。”陆楠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目光散漫的翘起唇角。“你想太多了。”
“说谎。”厉漠北倾身过去,在胡松回来之前,慢条斯理的亲了下她的脸颊,尔后一本正经的坐回去,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放。“陆楠,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是她。”
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她。
他冷静的想了两天,陆楠跟他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介意她在乎许承洲,她肯定也会介意自己隐瞒。
然而许承洲到底是他弟弟,无论他做错什么,他都愿意为他背锅,即便是被陆楠误会。
陆楠怔了下,过分郑重的语气,令她有片刻失神。
“点菜了没?”胡松从洗手间回来,若无其事的坐下。“女士优先,陆楠你先点。”
陆楠囧囧有神的冲他笑笑,费劲的抽回自己的手,心中动容。
虽然不怎么应景,但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