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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九点,上床之后,谢平川还很正直。
冬夜严寒刺骨,门窗因而紧闭,致使万籁无声。
谢平川侧卧在床,左手搂紧徐白,除了轻吻她的额头,没有任何出格举动,即便他食髓知味,又旷了大半个月,当下依然很谨慎。
反而是徐白问道:“公司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为他分析:“三人成虎,即便你没有做,蒋总态度不明,董事会釜底抽薪……”说到这里,徐白撑身而起,眼神也变得复杂:“还是你们有别的计划?”
此话一出,她自己又摇头:“什么垃圾计划,要让你来背锅。”
谢平川并未忘记,他是靠着什么,才把徐白骗回来。
他模棱两可道:“清者自清,你别着急。”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了。
谢平川偏过脸一看——是他的助理。
他把手伸向床头,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助理的声音响起:“谢总监,我和你说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根据物证中心的资料,软件外包公司提交的代码里,修改了我们数据库的路径。”
谢平川反应很快:“他们自己做了一个数据库?”
他没穿上衣,坐在床头,灯辉倾泻而下,肌理紧实又有光泽,好像意大利的美人雕塑。
徐白明明看在了眼中,却连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她的耳朵很灵光,清楚地听见了助理的话。
周助理万般焦躁道:“可不是么,他们自己做的数据库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因为我们没有路径访问权限……调查的人带走了几个经理,他们要是不说实话……”
“至少有一两个人,不会实话实说,”谢平川讳莫如深道,“没有路径访问权限,我可以造一个。”
第54章
谢平川和助理说了不少话; 等他们通话结束; 徐白一激灵爬了起来。
她跪坐在床上,面对着谢平川,眼中光芒陡盛,带着质询的意味道:“什么叫更改数据库?我们公司的产品; 交给外包公司做服务……”
徐白尚未问完; 谢平川心有灵犀道:“外包公司交给我们的代码; 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交给物证中心的代码; 恐怕被篡改过。”
他用简单的语言,通俗地解释道:“或者说; 他们提供了伪证。”
徐白的身后; 正是那只毛绒兔子。她心中忐忑不安; 两手抓紧兔子耳朵,将耳朵分开,抖了抖,又再次合上。
谢平川瞧见这一幕; 暗想徐白真是可爱。
他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只当她天真敏锐,却不谙世事——这也难怪,徐白今年才刚毕业; 她修习了双学位,进入恒夏工作之前,徐白一直待在学校。
学校好比一座围城; 进来的人想出去,出去的人想回来。
大学时代的徐白,常用小号发Twitter。内容多半为——
“今天的论文必须写完。”
“谁都不许打扰我背书。”
“读了一首很美的小诗,姑且……胡乱翻译一下。”
或者诸如此类的话。
谢平川查到她的账号,不敢如何打扰,只能每日刷新,实时掌握她的动态。有那么一阵,徐白学习压力很大,担心自己毕不了业,几乎封锁了交际圈。
谢平川却无法封锁自己。无论吹来什么大浪,都要拍在他的身上。
他拉起了被子,重新躺平,神情没有波澜,话却说得不耐烦:“XV公司的竞争手段,让我大开眼界。”
室内灯光被调亮了,加之窗帘盖得严实,那一盏床头灯,就好像一轮弯月,悬在他的眼前,明晃晃地惹人厌。
谢平川抬起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低声道:“明天早晨,我去一趟公司。经过审核的外包项目,没有出错的可能。”
他手指修长,此时用来捂眼,竟也分外合适。
徐白双手托腮,趴在一旁观赏他。
谢平川的手指开了一条缝,他透过缝隙,瞧见了徐白的半张脸,又听徐白道:“哥哥,你不要烦躁了。”
徐白哄他开心:“我变个魔术给你看。”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叶子,叶子,花。”
念完这五个字,徐白分开双手,重新托上腮帮——谢平川这才反应过来,两只手是绿叶,她的那张脸是花——这竟然算一个魔术,他又开了一次眼界。
虽说徐白粉雕玉琢,秀色可餐,的确是花容月貌,谢平川依然笑了,调侃道:“你多大了?”
徐白不仅没生气,还故意曲解道:“我不小了……有D那么大。”
“嗯,口说无凭,”谢平川明明验证过,此刻又来了兴致,他握上徐白的腰,复又靠近几分,贴着她的耳朵,很下流地调戏道,“实践出真知,你觉得呢。”
徐白没有反对。
她还主动亲了他。
谢平川拉开她的衣服,就着明亮的灯光,亲吻她粉嫩的唇瓣。吻到后来,顺理成章地翻云覆雨。
一连旷了半个月,他刚开始还很温柔,到了后来,全然控制不住分寸,只见徐白水润的眼睛里,目色越发迷离,他就克制不了心中邪火。
徐白被折腾得够呛。
她断断续续道:“你最近……工作这么忙,为什么精力,还那么充沛?”
“再忙也要锻炼身体,”谢平川指点一二,又鼓励道,“兴许下一次,你能坚持更久。”
徐白没劲生气,小声说了一句:“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精虫上脑。”谢平川体谅徐白劳累,就帮她责备了自己。
徐白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可是一笑就腰酸,她藏进了被子里,撒娇道:“都怪你,我的腰好酸。”
“哪里酸,让我看看?”谢平川拉高了被子,在柔软的床垫上,和徐白玩闹了一阵。
这半年来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句古诗——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但是第二天清晨,他依旧需要早起。
谢平川六点半醒来,恢复了前段时间的习惯——首先亲一亲徐白,可她的起床气很大,所以他的动作要轻。
结束这一件事之后,谢平川披上了衣服。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给虾饺喂早饭。
冬季的日出变迟,天空蒙蒙一片暗色,凉风吸起了窗帘,刮出“哗啦哗啦”的轻响,虾饺连早饭都顾不上,趴在阳台的边缘,用爪子拨弄着窗帘。
疾风乍起,阴云密布,大约是要下雨。
恒夏的董事会十分尽责,哪怕今天是礼拜日,还有暴雨冰雹预警,他们也执意要开会。
除了管理层不休息,技术组也在加班。正巧,当谢平川开着那一辆普通的轿车,抵达停车场的时候,就遇到了几位技术组的员工。
他们客气地打了招呼:“谢总监。”
谢平川道:“早上好。”
其中一名员工走近,关切道:“谢总,公司的事,咱们都了解……”
那名员工戴着眼镜,脖子上挂了工作牌。他伸出中指,推一推眼镜,又说:“别的部门,我不敢说,咱们技术部,还是相信您的。”
谢平川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笑道:“整个技术部都相信我吗?”
当然不可能。
谢平川今日来公司,并非是为了技术部,他的确被停薪留职,办公室都上了锁。公司里的传言甚嚣尘上,还有几拨人混杂其中,嫌热闹不够大,多方散布消息。
他依然如旧,穿一身规整的西装,领带是深色条纹款,打扮和平日里比较,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谢平川尚未走远,背后的员工就开始议论他。
其中一人道:“嘿,谢总监被革职了,没见他憔悴,还能精神十足。”
另一人道:“保不齐是找好了下家吧,你说啊,正常人被误会了,不得着急,不得上火?”
这一句反问的话,听起来理由充足,另外几人不再搭腔。
须臾之后,便有同事惋惜道:“谢平川连车都换了,不开保时捷,也不开路虎了,哎,他在想什么呢?”
谢平川在想什么——就连董事会的人,也搞不清这个问题。
会议的时间,被定在早上八点半。谢平川踩点进门,环视了四周,由于他是最后一人,他还顺手关上了门。
卫董事长就坐在门边。眼见谢平川本人,他笑道:“小谢,早上好啊。”
谢平川道:“卫董好。”
卫董事长的独生女儿——宋佳琪大小姐,眼下还在翻译组工作。宋佳琪得知谢平川出事,随便问了两句话,也没有继续关心他。
人的心思有限,宋佳琪目前的注意力,都在魏文泽的身上。
魏文泽使尽了浑身解数,成功夺得宋佳琪的青睐,即便她固守了矜持,看待魏文泽的眼光,也和从前大不相同。
她把魏文泽介绍给了父亲。
卫董事长年过半百,又是专营投资公司的人,他不像女儿那般涉世未深——宋佳琪被他保护得很好。
宋佳琪在美国念书,上最好的学校,和朋友一起旅游,交际圈狭窄,是非观分明。
她交往过的男人,非富即贵,门当户对,早先她看上谢平川时,卫董事长也是极其支持的。
以卫董事长看人的眼光,谢平川天纵奇才,责任感强烈,苛刻又不失细心,扶持了恒夏的慈善业务……而且是个很帅的小伙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和宋佳琪十分般配。
魏文泽却不一样。
倒不是说,魏文泽犯了什么错——
他半点错都没有。
魏文泽待人接物,细致圆滑,天衣无缝。
这才是问题所在。
一个人的外在表现,应当与他的出身、阅历、兴趣相符合。
像是恒夏的总裁蒋正寒,出身于名门世家,哪怕他家道中落,自身的底气还在。又好比技术总监谢平川,肩负精英的傲气,哪怕开玩笑自嘲,也不会放低身段。
如果规律被打破,那么就要思考——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魏文泽在话里话外,暗示了自己经历坎坷,就是这样一种“身在泥泞,仰望明月”的落差性,格外吸引了宋佳琪。
但是呢,一个人饱经风霜之后,可能乐天达观,超脱红尘;也可能心无敬畏,破罐破摔。
卫董事长觉得魏文泽很麻烦。
但他一向纵容女儿,没有一棒子打散鸳鸯。
他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好比睿智一辈子的明君,到了英雄暮年时,不再忧愁他的政绩,他像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只盼着孩子幸福,阖家美满。
可惜事与愿违。
谢平川拒绝了宋佳琪,流水无情,百般冷淡,让魏文泽插了一个空——卫董事长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这件事,其实相当介怀。
他对谢平川的称谓,也从“谢总监”,换成了“小谢”。
事实上,这并非拉近了关系。
卫董事长笑道:“小谢,那边有一个空位。”
他伸了手,指出方向。
空位在蒋正寒旁边。
和谢平川一样,蒋正寒西装革履,领带也是条纹款。他们这两位高管,品位与观念契合,平日里形影不离,总是谈笑有加,相处融洽。
但是今天,气氛有所不同。
谢平川绕过了蒋正寒身边的空位,坐到了某一位董事的左边。
那一位董事来自Iion公司。
他道:“蒋总,谢总监,恒夏和Iion公司的关系,是相依相存,互利共生的……”
一句话尚未说完,蒋正寒便打断道:“如果不是Iion公司,当年刚起步的恒夏,走出困境的概率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