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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动动酸掉的脖子,“六丫七丫天天说这棵树的桃子多好吃,我就想数数有多少桃花,能结多少桃子。”
听了这话,朱秀月心中大石落定,关切道:“久坐对你的腿脚不好,没事去村里走走。”
“中午,你舅妈让我过去,她拉着我直哭……”朱秀月如闲话家常般随意说道。
“娘,你不用跟我说的。”陈二黯然地低下头。
朱秀月急忙改口道:“虽说他们是我娘家,但狗子你才是我最亲的人,是我的骨肉血脉。娘以后再不犯糊涂,里外不分。”
“娘,谢谢你。”陈二声音哽咽,半晌,他抬起头,道:“娘,我如今腿脚不便,打算让大丫替我工作一段时间。这样每个月也有工资拿。”
“啥?”朱秀月惊叫一声,随后缓下声音,“哎,家里也没多一个人。你让丫头片子去就去吧。”
“大丫能搬动那么重的货?”仿佛才想起一般,朱秀月又道。
“不用,我把工作换到公社来了,站柜台。”
“哎!”朱秀月摇摇头,一副把成年的儿子没办法的样子。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她嘴里吐出几个字,“一个丫头片子,也配有那命?”
不,她不会让她有那命!
第18章
朱秀月一惯强势; 在家里说一不二,突然转变画风。陈二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也意味着朱秀月愿意让出一家之主的位置。
对此; 陈二是欣喜万分。没了朱秀月拖后腿; 他肯定能早日发家; 让自己过上舒坦的日子。
当晚,等几个丫头回来后,陈二就宣布此事。
大丫一脸难以置信,看着陈二反来覆去地问:“爹; 你真的要送我去供销社上班?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大丫每问一次,陈二都会肯定回答一次。
再三得到陈二肯定的答复后; 大丫高兴地蹦起来; 围着屋子转圈圈,有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
其余六个丫头羡慕地看着大姐; 她们也希望能去供销社上班,那里有好多好多吃的; 有好多好多极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还有漂亮的头绳以及发夹。
陈二目光扫到她们的眼神; “你们也有机会的。等你们长大了; 爹也让你们去供销社上班。”
反正他要在家当老爷,赚钱的事就交给几个丫头们。
几个丫头疯起来,互相抱着跳着,笑着,到最后却哭成一团。
五丫哭着问:“大姐; 这是真的吗?以后我也可以去供销社上班?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陈二抚额,一直跟在四丫屁股后面的五丫竟是个馋丫头。
“你以为供销社是你自己的?想吃啥就吃啥?就那点工资不给你全霍霍光了。”朱秀月看着她们的笑脸,只觉得刺眼,“不管谁去上班,都要把工资交上来,不准留私房钱。让我发现,打断她的腿。”她可以对儿子温柔,可不表示她还得对几个丫头摆出好脸色。
陈二乐得她做坏人,工资自然是要上交的。如果是上交给朱秀月。他宁愿丫头手里的钱越留越多才好。
“再说吧,大丫都还没有去上班呢。等上了班,大丫看看一个月花销是多少,剩下的再交回家里。”
大丫急忙摆手道:“爹,我不用花销,发的工资我全部给家里。”
陈二叹口气道:“大丫,饭总得吃吧?为着省那么一星半点,把自己的身体弄垮,就不划算。你瞧瞧你爹,现在四十不到,就身体虚弱干不了重活,日子也没有几天好活。你难道还要跟爹学?那等你老了怎么办?最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啊。”
“总不会明天就去上班吧?现在大丫干着队上的活呢,又是农忙,队上会放人?工分那么高。”朱秀月有些着急,她没有想到陈二会这么快让大丫去上班,她还没来得及通知朱家找人动手。
陈二则不愿意自己好好的丫头给弄成一个庄稼把式,那里卖得出高价,自然是不同意她再去下地干活。
大丫犹犹豫豫道:“爹,要不我先忙完农忙吧?”她也舍不得那么高的工分。
陈二头痛,有人竟然喜欢干农活,看来想要改造大丫任重道远啊。
想了想,他道:“那行吧,明天上午你请假,我带你先去报道。你们几个丫头都去,认认路。”他记得原主第一次去上班,也是先报道,然后做体检什么之类的,也不是马上能上班。
几个丫头又是高兴地欢呼。
朱秀月嘴角一撇,小声嘀咕,“一群丫头片子!”
晚上,几个丫头坐在枯草上说着话。
“二丫,爹真的变了。”大丫激动地道,“没想到爹也可以变得这么好,会关心我们,还让我去工作。”
上次二丫跟她提过,说爹变了。大丫隐隐约约也觉得爹自醒来后有些变化,只是她忙着下地干活挣工分,没空细想。
“其实从醒来的那天,说他不同意让我嫁给刘一根,我就知道爹变了。”二丫双眼发亮,“之前奶说话,爹只会懦懦地称是,那会像那天那样干脆利落直接地反对奶的话。后来爹去医院,还带上我们,又让我们去国营食堂吃饭。你们想想之前的爹会这样吗?”
三丫点着头,“之前的爹从来不会带我们去城里,更不会带我们去下馆子。所以这几天我掏的鸟蛋都心甘情愿地拿给爹吃,给爹补充营养,好让爹多活几年。”
“爹不会再变回去吧?”六丫担心地道。
二丫想想,摇着头道:“不会,爹的心给伤透了,被奶和表叔狠狠地伤了心。”
“不是,二丫姐,你说错了。”六丫摇着小脑袋,“爹怎么会被奶伤心呢?他最听奶的话了,奶叫他不伤心,他肯定不会伤心的。”
“那爹为啥变了?”三丫犯糊涂。
二丫又想了想,肯定道:“爹就是被奶伤了心,才变的。说来,还真的感谢奶,要不是她和表叔,爹也不会伤心,转过头对我们好。”
“那爹要是不伤心了呢?”大丫忽地记得一件旧事,“十年前,那时爹才有工作,奶也是让爹把工作给表叔。那次爹生了很大的气,跟朱家没有来往,连奶也足有一个月没有理。”
“那咋又变成这样了?”三丫心急地催促。
“那段时间奶对爹可好了,连带连我和大丫还有娘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可是后来爹不伤心了。”大丫声音有些低落,要是一直那样该多好 ,妹妹们也不会吃苦受罪。
“遭了,那是不是说一个月后,我们又会回到从前的日子?”二丫立马反应过来。
想到那种可能,几个丫头急得要哭起来。
七丫抽抽嗒嗒,“我不想被打晦气。”
“我也不想。好痛的。”六丫也跟着抽噎道。
“那就让爹一直对奶伤心。”向来不爱开口的四丫,握着小拳头道。
“对,让爹一直生奶的气!”二丫眼珠子转了转,“我们盯着奶吧,一旦发现奶去了朱家,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爹的事,我们立马就告诉爹。”
大丫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三丫反驳,“我们又没有无中生由,我们只是看着奶,她有没有吃里扒外有没有干坏事?”
想着现在的好日子,大丫默默地点头。
五丫举起手,“我知道奶经常把她屋里的好吃的东西拿到朱家去,算奶对不起爹吗?”她,鼻子可好使,有啥好吃的东西,她一闻就闻出来。
“肯定算,这叫吃里扒外。”三丫道,“五丫,你以后多使使你鼻子,一发现奶拿着东西往外走,就赶紧告诉爹。”
“嗯,”五丫重重地点头,那些好东西她都没有吃过。不知道她把奶举报给爹,爹会不会奖励她?
二丫想了一下,道:“现在爹不大管我们干不干活,奶如今说不上话。那从明天起,三丫四丫五丫,你们盯着奶和朱家,有什么情况,你们赶紧跟爹说,如果没有见到爹,跟我和大姐说也可以。六丫七丫,你们天天在家里守着爹。分一个人注意奶,看奶有没有什么异常。”
“什么是异常?”七丫问。
六丫拍了一下七丫,“管他什么异常不异常,反正我们把奶一天干的事统统告诉姐。”
“对,就是这样。”二丫表扬一句,“以后,你们觉得奶特别奇怪,也别等着我回来才说,你们也可以告诉爹。”
六丫七丫两个点头保证完成任务,连奶去茅坑也不放过。
第二天一早,大丫去生产队借牛车,刚好生产队要去公社拉肥料,陈二一家就搭了个顺风车。
陈二和几个丫头一出门,朱秀月也跟着出了门,她没有急着去朱家,反而绕道去了隔壁村,找一个熟人——朱媒婆。
当年朱秀月逃难回到金堂村,也曾想过嫁人靠着男人过活,四处托媒婆相看。而朱媒婆就是其中之一,又因两人同姓,细算起来也勉强算是远亲,两人还来往过一段时间。也因此,朱秀月知道朱媒婆贪财,只要舍得钱,什么样的媒她都敢说。所以她打算找朱媒婆给大丫说上一门“顶顶好”的婚事。
朱媒婆在自家屋檐下搓麻绳,猛地一见朱秀月,一下子愣在那里,主要是几十年过去,朱秀月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朱秀月这些年来,吃得好穿得也不错,一年四季擦着蛤蜊油,脸自是比别的同龄人嫩,看上去比同龄的人小了很多。
朱秀月笑道:“朱姐姐,认不出我来了?”
“大妹子,几十年了,你还是老样子,没咋变。”朱媒婆笑着起身招呼人进屋子里做,又端一碗热水出来,里面放了好几勺子白糖,“来,大妹子,喝口水,我放了糖。”
朱秀月抚了一下鬓角,端起碗浅浅地尝一口就放下,才说道:“朱姐姐,看你说的。老了,都快当奶的人了。”
“还记得那个胡东吗?”朱媒婆忽地问道。
胡东?
朱秀月摇摇头。
朱媒婆拍着腿道:“大妹子,你咋忘了呢?他如今是我们公社的书记。年青那会一心想跟你成亲来着,还记得不?”
当时想跟她成亲的好几个,不过她一个也没看上。
“大妹子,当初几个想跟你结婚的男人里就数胡东最有出息。可惜当时你死活要带着儿子一起嫁,那个男人舍得替别人养儿子?不过话说回来,你儿子也孝顺又在城里有工作,你这几十年也过得不错。就是难为你一个女人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朱媒婆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最近我怎么听说,有人说你不是狗子的亲娘,没得看着亲生儿子被娘家人作贱。”
朱秀月又惊又怒,这几天村里的人好些人在说她和娘家的闲话,但还没有人说她不是狗子的亲娘这种话,不想这些闲话传出去走了样。
“朱姐姐告诉我,是谁说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我已经替你说了那些人一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给那些人解释来着。”朱媒婆赶紧道,那些话都是她胡说的,那敢让朱秀月找上门对质去。今儿猛地一见着朱秀月,见她保养的好,根本不像将近六十岁的人。就想起公社书记胡东,上个月死了婆娘。想着把两人撮合在一起,她既赚了媒人钱又跟公社书记搭上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也有个依仗。
她见朱秀月被她拦住,放下心来,继续道:“你真要不是亲娘,那会死活要带着儿子一起嫁人?好些当娘的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日子,把儿女扔半边不顾不问。那样的倒是亲娘,你这种宁愿不嫁也要带着儿子的人反不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