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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一人儿干农活,倒真是会算计。你怎么也不帮着楚俏说说?”
陈继饶脸色一沉,她上次只说下地去除草,他也没多说,可没想到……
他心里揪得慌,也不管四婶还说了什么,脚步加快,拐了几个弯,他果真瞧见前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热的天,楚俏在地里晒了一天,又热又渴,山药刚从地里挖上来,水分也足,每一担也是沉甸甸的。
满筐她铁定挑不动,所以也只捡了半筐,不过走走停停,也是累得她够呛。
这会儿爬上半坡,她腿上又酸又软,实在没劲了,只好半蹲下来歇歇脚,随意地擦着脸颊的汗水。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俏俏——”
楚俏浑身一僵。木然地扭头,只见他一身挺直地立在那儿,夕阳映着他一侧的轮廓,简单而刚劲。
他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一下愣在那儿没了反应。
陈继饶走近来,才见她不见修饰的脸颊一片潮红,背上的校服被汗水湿了一大片,隐隐透着胸衣的轮廓,只是瞧着那脆弱的脊梁,似乎又瘦了。
他浓眉直皱,半蹲在她面前,勉强一笑,“是不是见到我傻了?”
楚俏浑身脏兮兮的,泛?的校服上全蹭了泥,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那么狼狈不堪。
陈继饶见她不说话,顺手捏了捏她淌着汗水的脸蛋儿,透过衣领,目光停留在她磨红的皮肤上,心又隐隐疼了起来,“不是叫你别挑重活?”
“原也不用我做的,只是二叔腿摔伤了……”她睫毛轻颤,低低开口。
这也怪不得她,谁叫他是军人,一个巴掌顾不到家里头呢?
楚俏累得不想说话,只是两个人就僵持在路上也不合适,她抬头,有气无力道,“你坐了一天的车,先回家歇会儿吧。”
“那你呢?”陈继饶凝着她的眼睛问。
“我……等会儿也回去了。”楚俏别过脸去,总是不愿他看轻了自己。
他不知情她受苦也就罢了,这都就在跟前,要是掉头就走那他还是个男人么?
陈继饶抓着她的手,掂了一下她的手腕,心道还真是纤细,也不忍心说她傻里傻气,只道,“我来,你帮我提着行李。”
说着,也不等她拒绝,他已经轻轻松松地挑起担子,稳健地往前走了。
走了一段路也没听见她的动静,男人停下脚往后一瞧,她还隔着好长的距离,气喘吁吁地拎着他的行李。
陈继饶叹了一口气,把担子撂下,回去又把行李袋也抽走了塞进筐里。
楚俏汗颜,低低说了一句,“那样两头不平衡,不好挑的。”
她倒还知道了点,陈继饶哭笑不得,“把你塞进去我还一样挑走了呢。”
这事说不准他干的出来,楚俏不想跟着丢脸,不再吱声。
陈继饶见天色也晚了,不再逗她,只道,“跟紧点,陪我说说话。”
他步子大,走得又快,脸不红心不跳的,楚俏一路小跑跟着,就听他问,“有没有按时取药?”
楚俏如实道,“取了,又快用完了,明天得去镇上买,正好地里的活儿也干完了。”
“那我明天陪你去。”他把步子放慢,与她并肩走着。
楚俏拒绝,“不用,你在部队那么辛苦,回家好好歇几天。”
男人扭头扫了她一眼。这丫头还别扭着呢,看来他还得想个法子,把心意挑明了,省得她自个儿瞎琢磨,“二叔的腿怎么样?”
“摔了一跤,小腿上被铁丝划伤了,不便行动,不过伤得不是很重。”楚俏如实道。
“怎么不告诉我?”他可真没收到半点消息。
楚俏低头踢了一颗石子,“二叔不让说,怕你分心。”
陈继饶一想,二叔总不愿麻烦人,倒也见怪不怪了,“回来这几天都下地了?”
“嗯。”她蔫蔫的,心思不在说话上,胡乱应着。
陈继饶又想问她回了家有没有想他,但转念一想,她面皮薄,肯定不愿说,于是也只好沉?地往陈宅走去。
一到陈宅,阿春正在院子里拿个跟棍子当剑耍,一见他崇拜的二叔回来了,扔掉手里的棍子就往他这边扑,喜叫连天。
孙英听到声音,从灶房里出来就见侄儿正放下担子,连行李也是塞进筐里,满头大汗,心里一乐呵,“继饶回来了?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婶子好去买块坐臀肉回来嘛。阿春,快别拦住你二叔了,听说四婶家新磨了白面,你去借几斤回来……还是别借了,叫你婶子给两块钱去买吧。”
阿春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又抬头道,“二叔你有没有给我买糖?您可得留点给我啊!”
陈继饶听完,眉头紧皱,他留给俏俏的钱是叫她买药的,二婶怎么还叫她给钱?
他一把拉住阿春,蹲在高挑的身子,从裤带里掏出一块多钱,“拿着去买四斤就够了,剩下的给你买糖。”
“继饶,现在挣钱多不容易,你别老纵着孩子,”孙英不免多嘴了一句,又见楚俏却在一边什么也不提,心里一下不高兴了,不免数落她,“楚俏你怎么回事?自家男人一路颠簸地回来,你咋还叫他挑担子呢?”
这阵子楚俏和她相处,也知道越是争辩她就越起劲,索性闷着不吭声。
孙英见她又是那个死性,又道,“还不快点把继饶的行李拿到厅屋去?快去打盆水给他洗洗,这一路还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
楚俏也不说话,闷头抽出他的行李。径直往屋里走,本来打算放在厅屋,但又想孙英肯定是惦记袋里的东西,索性折到房里去,想着也该叫他洗把脸,于是把衣柜里的毛巾抽了出来。
再出来,就听陈继饶语气不悦地对孙英道,“二婶,您别怪俏俏,是我要挑担子的,跟她没关系。”
孙英心疼侄儿舟车劳顿,却没想反被数落了,语气也不好,“继饶,你那是不知道情况,楚俏真是又懒又没用,地里统共就那么几担山药,你看她五六天了才收完。”
楚俏就是顶着她的骂声,步伐坚定地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去盛水,把毛巾往水里一浸,这才笑着道,“继饶,你先洗把脸。”
说着,她就端起盆子,走到孙英跟前,故意脚上不稳,手上一失力。劈头盖脸地浇了孙英一身。
孙英哀哉尖叫,连带着把屋里的刘少梅也惊着了,抱着阿愚快步走出来,还没到走廊,就听婆婆嘴里叫骂着,“楚俏你怎么端个盆也端不稳?”
楚俏不怒反笑,“二婶不是知道么,我这人又懒又没用,您偏叫我来做。”
孙英虽然嫌弃她,但这阵子她逆来顺受,也从不在嘴上说她什么,刚来一见她出来,脸上还火辣辣,但现在心里也只有怒火了。“你是成心的吧?我怎么说也是你长辈,才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了了?”
“谁知道呢?”她每天累死累活,可谁把她当回事?谁知道她有没有火气?
刘少梅见状,想着也不知小叔知不知道房子的事,连忙帮着楚俏说话,“妈,俏俏那是失手,您快回屋换身衣服吧。”
孙英本来听着楚俏不阴不阳的语调,心情坏到极点,又见大儿媳也向着她,也顾不得满身湿意,拉着陈继饶道,“继饶你瞧瞧,这就是你娶回家的好媳妇。”
陈继饶也觉楚俏做的过分,可若是没人招惹她,她不会得理不饶人。
于是,他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沉冷开口,“行了,二婶您快进去换件衣服吧。”
这回他也不等楚俏重新盛水,挪步去捡盆子洗干净。
孙英见他没一句责备,又瞅了楚俏一眼,进屋前还吼了一句,“还愣着干嘛?不煮饭等着吃空气啊?”
楚俏见她一身狼狈,气也消了,也不去看丈夫的脸色,一头钻进灶房。
陈继饶打算去二叔的屋里瞧瞧,想着还是晚上再和她好好说。于是洗了脸,就想回房换双鞋。
他才走近厅屋,却被刘少梅拦下了,陪着笑说道,“他二叔,你那屋在后头——”
什么?
陈继饶挑了挑眉,深眸里一片阴鸷,却又听她问道,“俏俏上次去看你,没跟你提?是这样,阿愚畏热,上次病得不轻,爸就说,你那屋里暑气没那么重……我寻思在你屋里住也不过两三个月。等夏天一过就搬……”
两三个月还叫“也不过”?
“大嫂!”陈继饶眼色转暗,紧紧捏住拳头,赫然打断她,“就算是二叔同意,可东屋是我和俏俏的婚房!以前阿春出生,也病过几回,怎么不见你提过换屋?”
没成婚前,他鲜少在家住,东屋也只一张硬床板,刘少梅挑他结婚以后就搬过来,她还不是惦记着楚家送过来的陪嫁!
可那是俏俏的东西,即便是他掏的钱,也不该是她刘少梅肖想的!
平日里也不见他这么计较,刘少梅笑容也挂不住了。面色难看,搓着手道,“阿愚病得比阿春那几次都严重,一睡我那屋就哭个不停,我也没法子。”
陈继饶只觉得荒唐,“那阿愚病好了,大嫂怎么还住着?俏俏才过门,你一声不响地占了我们夫妻俩的婚房,她娘家会怎么想?大哥怎么说在镇上也有正经工作,传出去别人又怎么想?”
他越说越气愤,想着俏俏那时满身伤痕地回来,还被家里人欺负得抬不起头来,而他竟浑然不觉,从不过问。她心里还是怎样的凄惶啊!
刘少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也知这事要是丈夫知道了会被痛骂,连忙软着声音道,“继饶,我也不是成心的,你别告诉你大哥成么?你放心,明儿我就搬回去,你房里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我一定会清扫干净的。但你说我霸占了你的婚房,这话也太难听了吧?”
就是在厅屋他也闻着味儿,就算她归还了,那也不是原来的置办了!
陈继饶别过脸去,不愿多瞧她一眼,“大嫂,您要真觉得难听,当初就不该干叫人为难的事!”
刘少梅又道,“继饶,我真不是成心的,只是爸妈都点头了,楚俏也没跟你说,说明她心里已经?认了。”
“这件事我自会问个明白,就这样吧,我先进屋去看看二叔。”话音一落,他转身就往后障走去。
陈猛并非和孙英同住,而是独居在陈宅后屋的一间单屋。
陈继饶一进屋,打了照面就从兜里掏出两包“红双喜”给他,嘱咐道,“二叔,先前不知您腿摔伤了,养伤期间还是少抽点儿。”
陈猛刚才也听到厅屋里的动静了,这会儿见侄儿还不计前嫌地给他送好东西,他越发觉得那事做的不厚道。
“继饶,你大嫂住了你那屋,是我做的不对。当时阿愚病得厉害,听她那样一说我也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没想到她一直住着不肯搬走了。这阵子我也看出来了,阿俏为人做事真是没得挑,是二叔太偏颇委屈了她。”陈猛架着腿,仰躺在竹席上。
他这几天行动不便,起个夜不知有多麻烦,也就是孙英伺候了两天也不愿意干了,刘少梅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外飞,也只阿俏每天按时端热水热饭过来,从不抱怨。
陈继饶也明白,他到底不是亲子,人心肉长,陈猛有所偏颇也并不意外,要是他还像以前一样单过,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俏俏毕竟成了他媳妇,“大嫂说俏俏也?认了,我想问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你大嫂她那是胡诌八扯,阿俏一回来那天就说了,她不同意,等你回来处理呢。”陈猛这回也不向着刘少梅了,如实说道。
陈继饶气得咬牙,幸好问了一句,不然他回头质问俏俏,她指不定气成啥样儿呢。
“嗯,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俏俏还在灶房里忙活,我过去瞧瞧。”他起身,也顾不得换鞋了,来到灶房只见灶口上已经煮上米饭了,却不见她的人影,他屋前屋后寻了个遍,才见她在菜地里摘菜。
绚烂西天之下,她躬身摘菜的侧影纤柔温和,他一时竟看痴了,直到她费力地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