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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桪摇头:“周秦。”
“干什么?”
“这里没有电话,我不能和那边说话。你回去后,帮我带个话,就说过年有人邀请我去他们家,就不回北京了。”
她说的一如既往的平静,神色安稳。
周秦却听得直皱眉,脸色难看:“你过年都不想回去了吗?”
南桪苦笑,避开他的眼睛:“左右我回去大家都过不好年……何必再回去添堵?”
“……好,”周秦深呼口气,强压下自己的情绪:“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里?这里离北京那么远,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赶都赶不过来!当时那么多地方让你挑,干什么非要选个这么远的地方?!”
南桪沉默,转过头,看向外面蔚蓝的天和飘散的云。良久,兀自低喃:“这里离我妈妈近一些。”
我没有勇气再回到她身边,可是思念难抵,左右举目无亲,不如还有距离可期。
她声音很低,周秦却听的清晰。一时无话。
倒是南桪先转了头,嘴角一抹笑意温和清浅:“周秦,谢谢你。我没事,你放心。”
我还在等一个人回来,怎么会让自己有事。
只可惜这里没有电话,不能和那个人联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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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被她想念着的人,此刻正坐在橘黄的灯光下,仔细翻看一部经济法官司案例。
神色冷静,翻了几页,突然情绪失控,把整整一沓纸狠狠丢到茶几上。自己向后用力一倚,整个人靠在沙发上。
眉眼间神色疲惫异常,凝结着浓重的担心和无奈。
半年前,他连续两周没有接到南桪的电话,心里一沉,直接打回自己家试探情况。
易楚接的电话,听完他的话,低叹一声,告诉他南桪被路家送到四川了,一个多星期之前就走了。自己走的,身边没一个人。
顾沉光沉默。
她才那么小,路盛铭怎么就能忍心把她一个人往那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送?
愤怒,且无力。
之前请了太久的假,导师已经义正言辞明令告诉他短期内不会再有假期给他。更何况,就算他逆了导师的意回国,又能以什么身份去找她?找到了又能带到哪呢?
她没有家,可以回。
于是沉默隐忍到了现在,每周还是习惯性的等在电话旁,却真的再没等到她的电话。
那她一个人,怕不怕?
第十二章
顾沉光心里其实是存了气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南桪临走前,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他打,哪怕是告诉他一声,她会去哪里。
他心思向来敏捷通透,这次却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毫无头绪。
却不知南桪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坐在电话旁边,十一个号码拨出十个,剩下的最后一个终究没有勇气,再去触碰。就这么,举着沉默冰冷的话筒,坐在收好的行李边,整整一夜。
眼睁睁看着沉沉黑夜泛起鱼肚白。
她害怕,要是再听一次他的声音,会不会就失去离开的勇气。
早上路盛铭要开车送她去车站,出卧室后发现自己的女儿呆坐在电话旁,正小心翼翼、眉眼温柔的,放下自己手里的话筒。大大的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无从抵抗的悲伤,咬破了唇,可是没有哭。
他眼里一下子有了泪,心脏骤然发疼,像是被人一刀戳了疤。
眼前突然出现那年江南女子摇曳生资的淡蓝裙摆,明眸皓齿,墨发轻垂,不经意回眸对他一笑,眼睛像是韵了整条溪水的清澈温柔。
他这一生,再没见过那样的眼睛。
后来,那眼睛属于他,再后来,被他亲手弄丢。到现在,连最后的这一丝纠缠,也不得不送走。
眼角有什么轻轻留下来,滚烫。他一抿,是泪。
到底,是他对不起她。
————
一月中旬,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学校组织了一场家长会。南桪只身坐在一众家长中,咬牙面无表情,身姿笔直端正,掩饰丢弃不去的尴尬自卑。
身边不时有人看过来,好奇而探询的目光。
南桪并没有勇气抬头去看那些目光中到底存了几分善意,她厌恶别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自己。
年轻的女老师看的软了心,把南桪叫过来,说你先去老师办公室帮老师把卷子批了。
南桪略微思考,点头答应。接过老师手中厚厚的一沓卷子,低头默不作声往外走,刚迈脚,犹豫了下,转身低低道了句:“谢谢老师。”
女老师轻轻摇头,眼睛里面坦荡的温柔。
南桪扯了嘴角,没走出几步,却在看到教室门口的人时狠狠顿了脚步。
她呆在原地,右脚还未来得及合上左脚,整个灵魂都有一瞬的呆滞,血液不通,无可置信。
那人抬眼看过来,笑意如常,却一下子让她烫了心,整个人都没了知觉,手里抱着的卷子轰然落下,白色的卷子在周围泛了一圈的尘,飘飘洒洒。
顾沉光穿着黑色的及膝大衣,两只手插在兜里,被称得愈发面如冠玉,姿态俊逸。眼睛却一如既往清澈沉静,明亮如星。
南桪看着他先是礼貌性冲老师点头微笑,不急不缓,自我介绍:“张老师你好,我是路南桪的家长。”
年轻女老师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怔愣,听见他的话,本能的点点头:“啊……你好。”
顾沉光轻淡一笑,转了目光,看见自家愣在原地呆呆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小姑娘,低叹口气,蹲下身把她丢在地上的卷子一张张捡起来,站起身,微微俯身凑近她,手指轻轻擦去她满脸的泪。
开口,语气无奈,显而易见的宠溺:“小宝宝,怎么了?我回来了。”
南桪好像突然被他这句话打通了思绪,眼泪一下子流的更凶,“呜”的一声扑进他怀里,不管不顾整个人死死抱住他的腰。
哭的整个人都在他怀里颤,像只受尽了委屈的小兽:“他们不要我……都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她神志已经不清醒,话语间颠三倒四,顾沉光却听的清晰,心脏跳一下疼一下。好在多年修养了得,大庭广众被她这么熊抱着也没有丝毫窘迫,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宝宝你乖,先出去等我,小顾叔叔先开完家长会再和你说话,好不好?”
南桪趴他怀里,细细抽噎,难得任性的不说话。
顾沉光失笑,继续安抚,轻声凑到她耳边:“你老师在看。”
这话一出,南桪吸吸鼻子,当真冷静不少。不情不愿从他怀里退出来,接过卷子,点点头,委委屈屈的:“……好。”
顾沉光奖励性的拍拍她的小脑瓜,目送着她三步一回头,眼泪包包的,直至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女老师在旁边等了良久,看到这一幕颇有些不明所以,尽职尽责开口询问:“不知先生是南桪的……”
顾沉光一笑:“监护人。”
“哦……这样,”女老师点头,指了指右边:“这就是南桪的位置,先生你过去坐。”转头扬声道:“既然人齐了,那我们现在开始。”
顾沉光从善如流的走过去坐好,看着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书本教材,不禁菀然,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笔记翻看几眼。
眼睛却突然顿住。
他知道她向来有随手在书本空白处写字的习惯,想到什么写什么,杂乱无章。好在字迹娟秀,写在上面不觉难看反添几分肆意风采。而现在,他看到,整整一页的空白扉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名字。顾沉光顾沉光顾沉光……一个叠着一个,统一的黑色笔迹,有深有浅,不知写了多久,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他更不知道,她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提笔写这些名字。是被人欺负了一人孤独无援默默掉眼泪的时候,还是得了夸奖找不到人分享的时候,亦或是,难得的想家,想念车库一样的北京,想的心尖发了疼的时候。
他有些难受。
手指紧紧握住书页边缘。细细打量,这页纸明显比其余的要破旧些,边缘的地方被磨得起了毛,软塌塌皱在了一起,像是记忆曾经那些难捱独行的岁月。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何其为难。
他起了心思,放下手里的书,转而去翻桌面上的其余书,试图去寻找类似的痕迹。
果不其然,每一本都有。虽不似这一页如此密集,可是每本书,隔几页,总会在空白的或边或角处,或者两道例题中间,以一模一样的笔迹,轻轻镌刻着顾沉光的名字。
顾沉光。
这个名字,好像成了路南桪过去所有岁月里,唯一值得思念的东西。
他心绪一时难平,叫嚣着想要即刻见到她,把自家小姑娘抱进怀里,轻声抚慰她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和不公。理智却在提醒他,这是南桪的家长会,现在不能走。
从未因自己被何人何事束缚过什么,现在却因为自家的小姑娘,待在一个可有可无的家长会上,寸步难行。
该有的劫。
————
一个小时之后,老师终于下令放人。
他腿长,坐的离门口又近,第一个推门出去。南桪立刻就迎上来,不说话,亮着眼睛一昧的冲他笑,傻乎乎的劲。
顾沉光失笑,拎了她往外走:“我帮你请好假了。”
出门,干净利落的打车,让司机往锦里走。
南桪跟他并排坐在后座,这么半天心里那兴奋劲好歹压下了些,可还是忍不住笑眯眯的:“小顾叔叔你怎么来了啊?”
顾沉光晲她一眼:“回家过年。”还有些气她当初连个电话都没有。
“哦。”她得了回答,继续笑眯眯,心情好的像是八月的太阳,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
过了会儿,继续转过来同他说话:“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她这么问,顾沉光一顿,不答反问:“我听周秦说,你过年不打算回去?”
南桪没想到问题会回到自己身上,一怔,“啊”了一声。
顾沉光正了神色:“为什么不想回去?”
她一愣,神色悄然黯了黯,避开他的眼睛:“……不为什么。”
顾沉光没说话,细细看她一眼,没再逼问。身子往后一仰靠上背椅:“那我也不回去,陪你在这过完年再走。”
“真的吗?!”南桪听他这么说,整个人不敢相信的高兴起来,下一秒却又开始担心,不确定的问他:“易奶奶她……能同意吗?”
儿子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一趟,不在家陪着自己,反而到这么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过年。
顾沉光斜过来一眼:“没事,今年过年早,我陪你过完年再回去陪她。”
这几个月他几乎无眠无修的上课考试准备论文,把余下几个月的学习都做完了,这才从导师那里骗了两个月的假期回国过年。
南桪得他这么说,心里再没有顾忌,坐在旁边对着他,笑笑笑,大眼睛笑的眯成了一道小月牙。
半响,想起什么:“诶,小顾叔叔,刚才我们老师开会,讲什么了?”
他默了默:“我没听。”刚刚一个多小时就执着于在她的书本上找自己的名字了。
“……啊?”
他轻咳一声:“大概就是要努力学习好好监督之类的,没什么重要事,放心。”
南桪看他一眼:“哦。”
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我老师姓张的啊?”
顾沉光:“……”
他刚得了她去四川的消息,就找了这边的朋友查了她的学校班级。后来升初中,还是他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