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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盛铭没动,看向南桪。
南桪默了默,点头:“进来吧。”语毕走近几步,去接他手里的大包小卷。
路盛铭一滞,下意识侧了身子,躲过南桪的手。对上南桪看过来的目光,眼睛里缓缓注入了温柔的笑意,低声解释:“凉,你别碰,我拿进去。”
南桪一怔,低头看了眼他冻的通红的手指,点点头,收回了手。
下意识侧头去看顾沉光,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见她看过来,笑意清浅,微微点头。
她抿了唇,跟着路盛铭走进去,关上门。
路盛铭走进门就看见不远处桌子上还摆着的面粉馅料,搭上几个半成型的饺子,倒有几分家的味道。
神色未变,几步走过去,把左手提着的吃食菜果放上去,这才提着其余的东西回了客厅。
南桪这期间,一直沉默跟他在身后。
顾沉光却早已到客厅妥善坐好。
路盛铭走过去的时候,抬眼便看见,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穿着米色的毛衣,散散坐在沙发上,姿态从容。窗外投进来金色的阳光,打在他黑色柔软的发丝上,泛泛温暖,不似俗世气息。
冷静清澄,从容不迫,低眉浅笑,永远强大的姿态。
甚至,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强大不知多少。
路盛铭略一垂眼,敛了神色,这才重新抬头,走过去,拣了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南桪跟在后面,未经思考,习惯性的坐到顾沉光身边,不及一寸的距离。
颇有楚河的仗势。
路盛铭先开了口,是问南桪:“你过年真不回北京?”
顾沉光没说话,一只手从背后探过去,轻轻触了触南桪的肩膀。南桪领会了他的意思,这是把决定权交给自己。她没有多思考,摇头否定:“不回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路盛铭深呼口气,点头,又把目光转向顾沉光:“沉光呢?你也待在四川?”
顾沉光淡笑,回答:“是,左右我父母同意,我在北京又没有什么别的人好牵挂,留在这里陪她比较放心。”
言下之意,你还有妻儿去牵挂,不能放。可我没有,只全心对她。
你一个父亲,倒不如我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叔叔。
说完,又轻笑着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去?”
路盛铭一顿:“晚上的飞机。”
南桪一愣,抬眼看过去。眼睛里面压抑极好的,是不能掩饰的失望:连一个晚上都不能留么?
“这样的话,那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顾沉光微笑,拍拍兀自上神的人:“南南,你出去买双筷子,不然我们餐具不够。”
这些天都是他们两个人住,自然没有买多余的餐具备着。
南桪不疑有他,乖乖点头,拿了钱出去买给她爸买筷子去了。
前脚刚走,后脚顾沉光看着对面的人,缓缓淡了神色,沉默。
路盛铭一笑:“你把南桪打发走,是想和我说什么?”
顾沉光还是微笑着的,却懒得遮掩眉目间的淡漠:“有些话,我不想当着她的面说,因为我希望在她心里,父亲的形象,能好一些便好一些。”
对自己的父亲彻底失望,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路盛铭沉默,看着他,神色未明。
顾沉光轻轻一笑,继续:“我希望你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出你把她托付给我这种话。我并不希望,她把我做的这些事,归于你身上,让她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对她好。这对她来说,或许是很大的伤害。更何况,本就和你无关。再加上,我也不想她觉得,她爸爸不想要她了,所以随手找了个人转交。”
他现在穷极所能,想要减轻她可能受到的一切伤害,因而,遥远万里的事情也只能视作洪水猛兽。
路盛铭略一怔,点头:“好。”
“还有,我过完年会回美国,剩下的时间,你能来看她便多来几次。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我会解决。”
路盛铭抬头:“你解决?”
顾沉光毫不畏惧对上他的目光,坦然从容:“倘若那事真的发生,我会不惜一切办法,保她周全。你尽可放心。”
“那……”
“我只会保路南桪,不包括路家。路家积年太深,你很清楚,有些东西,撼动不了。”
路盛铭沉默片刻,点头:“好。”顿了顿,问他:“这些我都可以答应,只是沉光,你不觉得,你们两个这样,有些不合适吗?”
顾沉光了然一笑:“哪里不合适?”
路盛铭深呼口气:“南桪毕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你们男女有别,这么住在一起……”
“不会。”顾沉光打断他,神色坦荡:“至少现在不会,她还小。我不是禽兽,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顾沉光眼睛下意识温柔,转身准备去开门,离开前,轻轻丢出一句:“对了,喜得贵子,忘了恭喜。”
话音落下,门打开,他的傻姑娘,站在门口,眼睛里亮亮的都是笑意,在为自己父亲的到来,而不可自已的深深、深深高兴着。
第十五章
那天晚上路盛铭走的时候,天依旧在下小雨,淅淅沥沥的,夹着雪。
南桪没有出去送,呆滞站在窗边许久。
沉默安静的模样,眼睛垂着,睫毛微微颤抖。一丝表情也没有。
顾沉光走近,看见她捏紧泛白的指甲,蹩了眉,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开口。
南桪听到他的脚步声,眼睛依旧笔直看向窗外,神色未动,轻轻开口:“我妈妈她要送我离开时,我不愿意,哭了整整一天,抱着她哭着求,我说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顾沉光安静倾听,微偏了脸,看向她,轻轻抿了唇。
南桪敛了眼睛,里面有什么亮晶晶的:“她说,因为我爱你父亲,我不能让他过得不好。”
“我一直不明白,到底要有多爱,才会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都不够,到最后,连我都要拱手相送……”她转脸看向顾沉光,眼睛被比眼泪更悲伤的东西肆无忌惮的划破,分崩离析。
她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顾沉光抬手,轻轻擦掉她不自觉留了满脸的泪,目光怜惜。然后把人抱进怀里,紧紧地,以一种安慰地、依靠地、不可动摇的姿态。
他开口,声音沉静如常,目光坚决,看向前方,一只手却小心护在她脑后:“我不会。”
南桪没说话,良久,脸深埋在他怀中,哭出了声。
————
年三十的晚上,两个人把案板搬客厅,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
电视里一片歌舞升平,笑声祝福不断,充斥在房子里,两个人也显得特别热闹。
南桪偷尝了口馅料,立马皱了脸,苦巴巴的看向他,嫌弃:“咸了。”
顾沉光斜她一眼:“那你来。”
南桪成功偃旗息鼓,老老实实低头给饺子捏花边。
九点半,正式开晚饭。顾沉光亲自下厨,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他在这种事情上有时是极讲究的,不管人多人多,身处何地,该有的半分不能少。
两人对坐,安安静静吃饭,吃到一半,南桪却突然抬眼,红的惨烈的眼圈。
她看着他,说:“对不起啊……小顾叔叔。春节要你陪我这么过。”
顾沉光叹气,伸手夹给她一只鸡腿,语气温暖带笑:“这怎么了?有电视有饺子,有亲人。总比我一个人在美国过要好。”轻轻叹口气,摸孩子脑袋:“小孩子想那么多会长不高的。”
南桪却一愣:“……亲人吗?”
顾沉光收回手,眼睛笔直望向她,淡淡微笑,不逃不避,重复:“亲人,我的亲人。”
说完不慌不忙睇她一眼:“过年不许哭,会不吉利。”
南桪吸吸鼻子,嘀咕:“小顾叔叔你怎么还迷信啊……”
顾沉光微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其实哪里是迷信呢,只不过担心太甚,因而草木皆兵,事事防备,深怕会有那么一丝不幸降临到你身上。
连用红油笔写下你的名字,都舍不得。
……
顾沉光是年初三早上离开的。导师给的最后时限是大年初十,易楚下了规矩,至少要有一周时间回去陪她。
南桪一早醒了,送他到门口,顾沉光再不让她往外走。
告别很简单,寥寥几句。
顾沉光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叮嘱:“要好好的,自己一个人,要小心……要坚强。”
南桪说:“好。”
顾沉光松了手,递给她一支手机:“新年礼物,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南桪继续点头:“好。”
顾沉光恩了声,提起行李箱,临走前,笑意菀然,不动声色。他说:“我走了,小宝宝。”
没等南桪回答,转身离开。
立在门口的人,听着电梯到达又离开的声音,直直望着眼前空荡的门口。良久,终究掉了泪:“……不好。”
————
往后三年,南桪一直记得他的话,独立坚强,再没有哭过一次。
哪怕每年腊月二十八晚上送走父亲的时候,或是一个人窝在宿舍吃着盒饭愣愣看春晚的时候,都没有哭。
周秦每年都会偷着跑来见她几面,第一次来的时候,面色复杂盯着她看了许久。
南桪莫名,摸自己脸:“……怎么了?”
少年皱着眉,眼神清澈如水,语气迟疑为难:“路南桪……你为什么姓路呢?你要是不姓路,就好了。”
南桪一怔,随即淡淡笑开,声音很轻:“……我也希望。”
2008年,顾沉光修完学位回国,带着世界著名导师一封热情洋溢的介绍信。
却半分犹豫没有,把那封足以横行整个法律界的介绍信压在了箱底。自己筹钱办了个事务所,一切从头开始。
身为路家小儿子,自然拥有不少路家公司的股份,是十八岁生日时路父给的成人礼礼物。每年路家股份的分红,足够他办一个不论多大的事务所。
四月中旬回的国,立马开始着手准备事务所的事情,从公证到招兵买马,忙的日夜不分,脚不沾地。连着一个月,没有在凌晨两点前睡过觉。
易楚看得心疼,劝他不要那么累,说左右有顾家在后面给他撑着,不会倒。
顾沉光闭眼小憩,笑了。他说:“妈,我不能永远靠着顾家。”他睁开眼,极致疲倦下却还是沉静清澄的:“我希望以后别人提起我,是因为我是顾沉光,而不是谁的儿子或者弟弟。”
我是顾沉光,有我不可磨灭的骄傲。哪怕这里面混了顾家的骨血,却也抵着独属于顾沉光的信念。
五月初的时候,事情几乎全部敲定,甚至因为他曾经在美国打过的一场官司,连公司运营都开始步入正轨。
顾沉光坐在办公室里,眉目间显而易见的疲惫,面上却挂着轻松舒心的笑意。
这个时候再把小姑娘接回来,哪怕路家没法容她,他也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马不停蹄订了第三天的机票去四川,留了一天时间给自己好好睡一觉。连续一个月的精神和生理双重紧绷劳累,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
把公司交给副手,顾沉光收拾了东西回家,连晚饭都没有力气吃,直接一头扎在了床上。沾枕即眠。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晚上才醒。
坐起来,在床上缓了几分钟,这才发觉有些饿了。
于是下床,随手开了电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