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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书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起画面里的信息。
沈奕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她似乎很冷。两人的头发十分凌乱,他们所在的位置,风似乎很大。远处,高耸的商业大厦依稀可见,而且看大厦上面的灯光秀,那里似乎是……
广贸大厦!
顾清书的瞳孔猛地放至最大。
他记得,林家的公司正好位于广贸大厦旁边。
沈奕在林氏企业的天台上!
顾清书得出结论后,再也不敢犹豫半分,立刻打车向广贸大厦赶去。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亲自去验证答案。
顾清书坐上的士没多久,前方的道路渐渐变得拥堵起来。现在并不是平时堵车的时间点,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就只能说明一点——
他猜对了。
顾清书低低沉吟片刻后,拈指一算。
今晚九点整,正好是今年唯一的阴时。林氏企业所处的位置,恰好属于风水学中的阴地。至于沈奕的生辰八字……
顾清书眸色一黯。
他递给的士司机一张钞票,没等司机找零,立刻推开车门,下车朝广贸大厦的方向跑去。
“小伙子,回来!”
“你从这儿跑过去得两三个小时呢!”
顾清书越过横亘在面前的汽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滚滚的车流之中。
这一次,无论那只“幕后黑手”想怎么折磨他、戏弄他,他都绝对不会放弃。
九点之前,他必须赶到现场!
-
“八点四十五了。”
中年男人仰起头,哈哈大笑了两声:“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我终于又等到了今天!”
一年。
沈奕阖了阖眼睛。
是啊。
她来到这里,刚好过了一整年时间。
这一年里,她有了疼爱她的父母,有了相谈甚欢的朋友,有了过去的自己没机会企及的成就,也有了一个喜欢的小男生。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原来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一想到过去的美好记忆,沈奕胸口处就一阵钝钝的痛。
等她再次消失后,还会有人记得她吗?
等她离开这里后,还会有人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吗?
下一个用着“沈奕”这个名字生活的人,又将会是什么样子?
大家是会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无论哪一种答案,好像都不是沈奕愿意看到的。
不行,她不想坐以待毙。
无论还有没有机会,她都再争取一番——
争取留下来!
沈奕坐直身子,扯着嗓子哼了两声,吸引了中年男人的注意力。
中年男人瞥了她一眼:“别白费功夫了,你就嚎吧,嚎破嗓子我也不会让你开口说话。”
沈奕见这招没用,挣扎着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向天台门口移动。
中年男人轻嗤:“你跑呗,你要是能打得开天台门,我就发发善心放你出去。”
中年男人猜得没错,尽管沈奕已经跳到了门口,可她的双手都被束缚在身后的缘故,她根本就没办法够到面前这道近在咫尺的门。
沈奕深呼一口气,回头瞪向了悠然自得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双手交叉,叠在腹前,慢慢闭上了眼睛,完全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瞪吧,瞪吧。我承认,这事儿是我理亏,可要怪就怪你命太好。你这命数,就算我不下手,也多的是人眼馋。”
沈奕阖了阖眼睛,冷冷地盯着中年男人及他面前的木桌。
他面前应该就是开坛作法所需的道具。男人目前闭着眼睛,对她没有丝毫防备,木桌的位置离她七八米远,她跳过去毁掉道具最快得花五六秒。
这五六秒里,男人来得及阻止她吗?
不管了。
在中年男人喊出“到点了”三个字后,沈奕硬着头皮,像只横冲直撞的小鹿一般,直冲冲向着木桌跳去。
八米、五米、三米、一米。
接近了!
正当沈奕喜不自胜之时,中年男人倏地抬起头,扬起手推了她一把。
沈奕倒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好疼……
沈奕倒吸一口冷气。
中年男人睨向她,扯唇冷笑:“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和气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点燃木桌中间的银制灯具,将混有沈奕血液的液体浇了上去。火苗“簇”一下燃了起来,熊熊的火焰,仿佛烧掉了沈奕全部的希望。
沈奕绝望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灵魂抽身而去。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此刻的时间后,瞬间暴怒了起来:“臭丫头!都怪你耽误了我一秒钟时间!”
耽误了……一秒钟?
唉??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
中年男人大步跨上前,他脸上阴沉沉的模样,沈奕严重怀疑他因恼羞成怒而想要撕票。
他高高扬起了巴掌,狠狠向她挥过来。
沈奕缩起脖子,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廖大师,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在临市的小村子里死掉的那个男童吗?”
中年男人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沈奕听到身后的声音,惊喜地回过头:“呜呜呜(顾清书)。”
顾清书快步走上前,蹲在她身旁,替她解开了身上的桎梏:“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
沈奕摇摇头:“你能来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抬眼看他时,沈奕却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痕。沈奕拧起了眉头,心疼地问:“你的脸怎么回事?疼不疼?”
顾清书牵了牵唇角,浅声说:“不疼。”
“那就好。”
沈奕瘪瘪嘴,还想再问得更细点,廖大师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他阴恻恻地看向了顾清书。
顾清书敛下长睫,神色微动:“我只知道,警察正在赶去的路上,如果你还继续在我们身上耽误,警察就会先你一步找到你埋在河边的那东西,并得到一件你一不小心掉落在那里的证物。”
顾清书只说了个大概,可廖大师的脸色却瞬间大变。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甚至连木桌上的法器都来不及收拾,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道。
“你们在说些什么?”
沈奕扯了扯顾清书的袖子:“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没什么。”顾清书不愿让沈奕知道那些龌龊事。
“你告诉我吧,我绝对不外传。”沈奕摇着他的胳膊,小声祈求道。
顾清书默默在心底叹了声,解开自己的外套,轻柔地披到了沈奕身上后,坐到了她旁边,告知了她事情的原委。
“养小鬼。”
“养小鬼?”
沈奕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顾清书轻轻点头,再次确认了这种说法。
玄学中除了能助人趋吉避凶的卜算之法,还存在一些诸如降头术、养小鬼之类的邪术。
养小鬼中,所谓的小鬼,即是早夭、且生辰和忌日都符合阴时的童男童女。因为要求过于严苛,符合目标的早夭小孩既少见又难得,所以一些心术不正的道师,便会利用自身所学,插手控制孩童出生和死亡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
沈奕震惊地捂住嘴:“临市的那个男孩儿是他害死的?”
“嗯。”顾清书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不忍。
“那你刚才指的证据是?”沈奕又问。
顾清书曲起左腿,利用自己的身体为沈奕挡住风,继续解释说:“做过亏心事的人,没有不怕得到报应的,尤其是懂得算命的人,比平常人更加容易信鬼信神信命运。”
廖大师也不例外。
男童死亡后,廖大师担心其蓄意报复,或是通过其他方式讲出了真相,便将男童的舌头割了下来,埋在了河边。
但廖大师处理时一时没注意,将他身上特制的金名片也同时埋了进去,所以警察现在去搜寻,一定可以找到这个关键性证据。
听完顾清书的讲述,沈奕气得浑身发抖。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能有人为了使自己转运,就狠心残害其他人的性命,一次又一次。
沈奕咬着后槽牙,颤声问:“这是你算出来的?”
顾清书轻轻“嗯”了声。
沈奕又说:“那你没报警对不对?你刚才只是在唬弄他?”
顾清书又“嗯”了声。
这个世界离奇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他就算全部知道,也管不完,他就算想管,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单单向旁人解释他如何得知真相这一点,对他来说就是一大难关。
沈奕当然理解顾清书的难处,但她不甘心就此放过廖大师。
这样为求个人开运,甚至丝毫不顾及旁人性命的道师,如果不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未来一定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残害。
沈奕沉吟片刻后,打电话报了警。她不仅在电话里说明了自己遭绑架的事实,更将临市的男童案一并说了出来。
至于沈奕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沈奕毫不犹豫地将锅全甩到了廖大师身上,并告诉电话那头的同志说:廖大师自己说漏了嘴,他本人已经前往现场处理证据了。
虽然说真话是好事,但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说两句假话也不见得是坏事。
沈奕解释完前因后果,挂断了电话,重新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因为警方要勘察现场,又要给她录口供,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离开这里。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沈奕环顾一圈后,视线慢慢落到了顾清书身上。她抬头看他时,却发现对方一直在沉沉注视着她。
沈奕的脸颊微微泛红:“顾清书,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怪怪的。
顾清书眉眼低垂,眼底划过一丝温柔。许久之后,他扬唇笑起来:“沈奕,我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沈奕诧异地望向他。
“做到了,”顾清书一字一句地说,“改变命运。”
命运安排来救下沈奕的人是林墨言,可事实上,先一步赶到这里的人却是他。林墨言没有机会抱她了,此刻有机会拥抱沈奕的人……
唯有他。
顾清书低低笑了两声,抬头扣住了沈奕的后脑勺,轻缓地将她摁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还冷吗?”他问道。
沈奕:!!!!!
拥住她的怀抱很温暖。
明明上一刻,她四周的空气还如同冰窖一般冷,可这一秒,她却像是一瞬间回到了暖阳融融的春日。她枕在顾清书的胸口处,听着耳旁传来的规律心跳声,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种踏实和安全感。
太好了,她没离开。
太好了,她还留在喜欢的男孩子身边。
太好了,令她惧怕的一切都将过去。
沈奕原先还执意要等高中毕业后再表明心意,可被顾清书紧紧拥住的这一瞬,她不愿再等了。
喜欢就得说出来啊。
反正这个少年注定是她的。
沈奕紧紧揪住他腰间的衣服,将通红的脸颊深深埋在顾清书的胸口处,小小声地说:
“顾清书,我喜欢你。”
“什么?”顾清书没听清。
沈奕深呼一口气,仰头看他,闭着眼睛吼道:“顾清书,我喜欢你!”
顾清书微微一怔。
面前的女孩儿双颊通红,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的鼻翼似动非动,润湿的红唇张张合合。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小姑娘心里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