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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啊,这才几步路。
丁羡刚想拒绝,周斯越已经站起来了,走到门口换鞋,“正好我要出去找蒋沉。”换好瞥她一眼,见她没动,冲她一偏头不耐道:“走啊。”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
胡同巷里,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并肩走着,斜阳在矮楼后斜挂着,密密射进一道斜光,光影斑驳。
丁羡低头抿唇,手指在身前轻轻绞着,说:“你回去吧。”
周斯越穿着一身休闲,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下巴,双手抄在兜里,似没听见她的话,淡淡问她:“还有几张卷子没写?”
丁羡愁眉苦脸:“四张。”
“……”
下一秒脑袋吃了个爆栗,“出门不知道带作业去?”
丁羡吃疼,捂着被敲的地方揉了揉,苦着脸:“本来以为两天就回了,结果又临时有事儿拖到第五天才回,你以为我傻啊?谁出门想带着作业去啊。”
周斯越忽然看着正前方道:“本来以为你就是个傻的。”
丁羡:“……”
“现在想想……”他转头看她一眼,目光莫名比平时深邃,又黑亮,丁羡差点儿被他吸进去,整个人被他调侃的语调带走了。
只听他又恢复了懒散地语调:“你绝对不只是傻这么简单。”
嘴角还压着笑意。
我就是个傻逼。
居然还对你有所期待。
丁羡停下来,对着他高大的背影踹了一脚。
她加快脚步,将人甩到身后,丢下冷冰冰的一句:“我到了,你回吧。”
没走出两步,被人拎住后衣领拖回去。
丁羡气结,把吹胡子瞪眼的愤怒表情发挥到了极致。
又是一声轻笑。
“到哪儿去,前面是蒋沉家,你家在后边。”
丁羡恍然惊悟,她好像从出门开始,就跟着他反方向走了,果然一碰上他,她的所有脑回路都打结了。
她又气鼓鼓地反身往回走。
周斯越把人拦住,“等我一会儿。”
为什么要等你。
丁羡没理,推开他。
终于把人惹火了,“闹够了没有?”
这么说吧,周斯越很少发这种一本正经的脾气,有时候跟蒋沉几个打闹的时候也都是带着笑骂,男生皮,也不会记恨。
在学校相处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人缘好,人人都想跟他当朋友,大多喜欢跟人吊儿郎当的插科打诨,也有人看不惯他。
比如何星文。
觉得他是那种喜欢在人前装着玩儿,实则晚上在家拼命学把自己伪装成天才学生的人,偶尔看不过的时候也会明里暗里讽刺两句。
不过也没见他跟人急眼儿,笑得云淡风轻,待人宽容度极高。
但他又极其自傲。
下午,小巷静,来往没什么人,这一吼,落了个回音,在丁羡耳边盘盘绕绕。
她从小就隐忍,没什么脾气,别说男生,就连女生都没这么吼过她,一下把她吓傻了,人就傻愣愣地杵在原地。
“你到底在气什么?”
周斯越恢复了冷清,低头问她。
丁羡看着他,一句“我喜欢你啊傻逼”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她别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那双清明的眼睛,太清澈了。
生怕被自己一些的心思玷污。
周斯越这几天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个点触发了这丫头的点,思来想去,也就是从做值日那天下午开始,他挺诚恳地表示:“好吧,这几天冷着你是我不对,我道歉。大不了我以后自己做值日行了吧?”
“还有,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不觉得我哪儿错了,你说怕被人说什么,但你跟刘小锋又走的近,跟他就不怕被人说了?这点不成立。”他抿了下唇,恢复光泽,两只手抄在兜里,说:“不过,既然是我要求跟你同桌儿,迁就你是应该的,偶尔能容许你发发脾气,但差不多得了,你看孔莎迪也没天天跟宋子琪闹脾气,你别太过分了啊。”
丁羡:“我凭什么得跟孔莎迪一样?”
周斯越斜眼看她,警告意味:“过分了啊。”
那时的女生最怕做比较,你看谁谁谁那样,你怎么就不那样?这样的话一出,基本后头就是一场大战。
“孔莎迪漂亮吗?”
丁羡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周斯越一下被问懵了,“什么?”
“孔莎迪漂亮还是尤可可漂亮?”
周斯越:“尤可可是谁?”
“……你没看情书?”
周斯越瞬间炸毛:“你还有脸提?”
丁羡:“那是个意外!”
周斯越挑眉,“哦?”
局势一下又重新掌握到他手里,跟他聊天,他永远掌控着主动权。
丁羡又把事情原委给他解释了一遍。
周斯越敲着她的大脑门警告她:“下次再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到我桌底下,我就告诉老班你上次逃课的事情。”
“就半节课,你至于记这么久么?”
而且那是我想塞么?
周斯越不再搭理她,给蒋沉打了个电话,二楼里探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吓了丁羡一跳,“他不是最宝贝他的发型么,怎么给剃光头了?”
“老蒋给剃的。说之前那头发看着碍眼,就拉到路口张师傅那给剃了,看见没?”周斯越仰着头下巴往上一点:“二楼的窗户全给封死了。”
“怎么了?”
“老蒋怕他跳楼。”
“……”
蒋沉从楼上跑下来,把手里的一个小机器人递给周斯越,狐疑地看了眼丁羡:“你俩怎么在一起?”
周斯越接过,低头翻看手里的小玩意儿,头也不抬,“你管呢,没给我弄坏吧?”
蒋沉:“哪敢?比完赛之后我就没碰过了。”
说完,见丁羡一直盯着自己,凶神恶煞地盯回去:“你看什么?”
丁羡忍不住说:“好像一个窝瓜呀……”
说完,连正在低头检查机器人的周斯越都忍不住扫了一眼,“你别说,这形容还挺贴切。”
两人笑得前俯后仰,蒋沉黑脸,吸了口气,笑骂:“臭丫头片子,还挺记仇。”
当初的成见和偏见,似乎都被风吹走了。
两人往回走。
丁羡看着周斯越手中做工精致的小机器人,“你什么时候去参加比赛的?”
周斯越没明白过来,扬了扬手中的机器人:“这个啊?”
“嗯。”
周斯越一笑:“上个周末吧。”
“你怎么都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懂。”
丁羡:“我可以帮你去加油啊。”
周斯越哼笑一声,谑她:“这会不怕被人说什么了?”
“……”
“这都小孩儿时候玩儿的东西,现在不怎么玩了。”
重新回到周家门口,周斯越忽然对她说了句:“哪四张卷子没做?”
“啊?”
见她发懵,周斯越不耐催促:“哪四张?”
丁羡快速报:“数学两张,英语两张。”
很快,周斯越拎着四张卷子回来了,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一把将卷子塞到她怀里,“数学别全抄,不是你的水平。”
“……”
“走了,送你回家。”
少年率先起步,宽厚的背在她面前,路灯笼着他,潇洒又清越。
丁羡抱着尚有余温的卷子,在原地待了两秒,心里仿佛被灌进一桶蜜,管他呢,忽然咧嘴笑起来,咚咚咚提步追上去,身轻如燕,像只快乐的小麻雀。
寂静的巷子,传来少女清甜的声音:“周斯越,你晚上干脆帮我把三篇作文写了吧?”
“我干脆帮你把饭也吃了吧?”
周斯越懒洋洋道。
……
国庆回去第一周,刘江调整了座位,拎着张纸,在讲台上宣读最新的座位表。
所有的三班同学全都齐刷刷地挤到教室最后。
宣布之前,刘江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因为还不够了解你们,所以这个位置是按照摸底考的成绩排的,以后一个学期换一次座位,下次就不按成绩排了,我会根据你们每个人的表现给你们安排最合适的同桌儿,现在,听到名字的同学,到我指定的位置坐下。”
同学们屏息凝神。
丁羡紧张地看了眼周斯越。
后者神情淡然看了她一眼。
“第一组第一桌,杨纯子,何星文。”
依次可以看出排名顺序了,众人也有点惊讶,何状元居然没考过杨纯子。
“第一组第二桌,陈望,江山。”
“……”
“第一组第六桌,周斯越,丁羡。”
“……”
“第二组第六桌,宋子琪,邓婉婉。”
瞬间,丁羡跟孔莎迪同时黑了脸。
第二十三章
最能形容喜欢一个人的成语; 大概就是“做贼心虚”了吧?
——《小怪兽日记》
那时的位置是两周一换; 也就是说,现在靠门口的第一组周斯越他们会在两周后换到靠窗户边的第四组,第二组换到门口; 第三和第四两组往中间平移; 而中间两组是合并在一起的,也就是最典型的座位二四二分布。
邓婉婉跟周斯越只隔了一个过道; 也就是说; 一个半月后,邓婉婉会跟周斯越并排。
丁羡很快意识到这点,当然不高兴的还有孔莎迪。
她在第四组第五桌; 同桌是个比较闷的女生,平时在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 什么活动也不参加; 只专注于学习,然而似乎成绩也没见有什么提高。
孔莎迪的成绩属于危险边缘,照这么下去; 明年保不齐要被淘汰; 丁羡忍不住往那边看了眼,孔莎迪低头趴在桌上,半张脸埋进桌板里; 心情不太好。
丁羡又看看一旁跟邓婉婉有说有笑的宋子琪。
孔莎迪此刻的心情她完全能体会;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毕竟她还跟周斯越同桌。
“把试卷还我。”
身旁有人说。
丁羡蓦然回神; 看到周斯越一脸清冷的模样,连连哦了几声,把书包里的卷子给抽出来,乖巧地递过去,“给。”
周斯越接过,随意翻了翻放到桌上,淡声问:“抄完了?”
“嗯。”
“下不为例。”
“……”
上课铃打响,语文老师詹文丽端着杯子踩着铃声走进教室,迎风带进一阵香水味,有点呛鼻,前排的同学都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周斯越一边翻语文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去上海干嘛了?”
丁羡一愣,“你知道我去上海?”
她好像在周家说的是去外地吧?
周斯越哂笑,人靠在椅背上,颇讽刺地说:“跟刘小锋说得,跟我就说不得?”
“那是人刘小锋问我国庆要做什么,你又没问,我干嘛告诉你。”
丁羡嘟着嘴说。
周斯越:“他问你国庆干嘛?”
“我怎么知道,我说我要请假去上海几天。”
话音刚落,两人就被点名了。
詹文丽犀利的目光正赤条条地盯着两人,一推眼镜,声音洪亮:“丁羡,你站起来。”
为什么不叫他起来。
丁羡心里腹诽,却又不得不怨念深重地站起来。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没说话啊。
别说丁羡这人,有时候还真挺能一心两用的,刚刚詹文丽确实没说话。
不过她可没敢顶嘴,詹文丽叫她就说明已经看见她跟周斯越说话了,她要再狡辩,估计詹文丽这节课是不会放过她了。
只是低着头,一脸认错的表情。
好在,詹文丽没为难她,提醒她上课注意,就让她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