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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死别,还是生离。
她都怕。
我抱住她。用自己细瘦的胳膊,抱住她肥大而笨重的身躯。
我说妈你别怕,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她没说话。但我感觉到,她点了一下头。
我告诉她晚上我得出去办事,会尽早回来。
没说去找人问温欣生前的情况,怕她缠着要一起去。
下午过得相安无事。
孟泽成没找我,常安也没找我。小宇睡到三点起床,主动拿出幼儿园发的英语课本念课文。
我妈非常欣慰,安静地坐旁边听小宇念,偷偷抹着泪。
晚上八点,我换了套白色棉麻连衣裙出门。
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要小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过马路注意车辆,吃东西注意卫生,尤其注意别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
她太怕我飞来横祸暴毙街头了。
我说妈,生小宇时我差点死过去,还不是活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心吧。
我妈沉默,满脸写着——我怎么放心得下?
走了几级台阶,我妈还没关门,忽然问:“你腿怎么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早上出去崴到脚了。”我若无其事说,步伐加快。
衣服遮得住身上淤紫的吻痕,却遮不住孟泽成对我所作的恶行。
到了名门,我联系常安,他让一个小姐出来接我。
包间很大,但人不算多,稀稀落落各处坐着。
一对男女正在合唱广岛之恋。
镭射灯发出彩色的光束和波点。
刹那间,我像是被人猛地拎了起来,心悬在半空。
因为我看见——
孟泽成和常安,坐在一块。
31。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我,这个拥有倒霉体质的女人,再次被衰神眷顾。
拖着像是灌了铅的步子,走到孟泽成和常安面前,我先跟常安打招呼,“常先生好。”
然后冲孟泽成笑笑,“你也在啊。”
常安拍拍他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看着孟泽成,等他发话。
但他什么也没说,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看着前面屏幕上闪动的MV。
我知道他生气了。
所以我直接走到他旁边坐下。
常安也没计较,扭头问我喝点什么。
我说不用,谢谢,常先生,现在能告诉我,温欣当时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我和常安之间,隔着孟泽成,讲话都要歪着头,伸着脖子。
我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孟泽成不知道,我上这来找常安,是为了打听温欣的事。
孟泽成生气,肯定不是因为吃醋。
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他的私有物品。
也许在他的众多私有物品里面,我是最廉价的一个。
常安说,这里太吵,等待会出去再谈。
他端起杯子,递到孟泽成面前,孟泽成也端起杯子,跟他碰一下杯,眼睛却盯着手机屏幕。
好像在发微信。
常安没再跟我说话,开始唱歌。
他唱歌很好听,声音跟长相,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孟泽成在旁边,我不敢总盯着他看,但脑子里会不自觉回想起他的模样。
年少时爱看古言,尤其钟爱运筹帷幄的深情帝王。
我想,常安的古装扮相,一定很好看。
他眼睛挺大,单眼皮,眼角比一般人稍长,眼尾微挑,风。流多情相。
但整个人看着,却很干净,话也不多。
他中途不爱切歌,就这么从头唱到尾。
缤纷的灯光扫过他的脸,光影的衬托下,侧脸轮廓更深刻了,鼻梁高挺,薄唇阖动,英俊得不像话。
无论唱什么歌,他都是淡淡的。
不怎么入戏,不怎么用情。
像是唱着别人的故事。
我忽然很想知道,这个气质干净,眉目含情,却又淡漠疏离的男人,有没有真正地,爱过谁。
他也会流连花丛,也爱莺歌燕舞,但他的心思,仿佛永远都置身事外。
大概是我想得太入神,居然没注意到,包间里多了一个人。
除了孟泽成和常安,另外几对男女都在哄笑。
他们看着这个站在我面前的女人,调笑——
“娜娜,又来找你家小孟爷了?”
“新戏我可看了啊,吻戏不错,是不是平常总跟你家小孟爷勤学苦练啊?”
“今儿来得不凑巧,正宫在呢。”那人说着,朝我看过来。
正宫?
托您抬举,我躺着也中枪。
这些人以为,今晚我是被孟泽成叫过来的。
他们口中的娜娜,我认出来了。
韩可娜。
目前国内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星。
代表作品没几个,红毯倒是蹭得风生水起。
知乎上有个很火的话题——如何评价韩可娜的演技?
热门回答让人印象深刻——我们娜娜啥角色都能演成自己,你们有这演技?
高级黑啊。
“麻烦你让一让。”
一个声音从头顶飘来。
我这人反射弧比较长,愣了几秒,才发现她是在跟我说话。
抬起头,看见她正冷眼俯视着我。
真是无死角美女。我被她的美貌惊艳到。
“麻,烦,你,让,一,让。”
韩可娜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
脸色比刚才更冷。
我扭头看孟泽成。
他正倾着身子跟斜对面的人讲话,根本没在意旁边这两个女人什么状况。
不在意就成。
我赶紧起身,给这位蹭毯小天后让座。
斜对面沙发上有好几个空位,我朝那边走去,手腕却被人轻轻握住。
回头,发现是常安。
他冲我浅浅笑了一下,说坐这吧。
我迟疑片刻,在他身边坐下。
“小孟爷,想人家了没有?”
韩可娜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半个身子贴到孟泽成身上。
双手捧着他的脸,将他脑袋挪过来,面对自己。
孟泽成拨开她的手,“别闹。”
周围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我。
都是些好事又爱看热闹的主儿。
常安一眼没往孟泽成那边看,他把话筒递给我,问:“想唱什么?”
我摇摇头,“你唱吧。”
“合唱?”常安提议。
我还是摇头,“嗓子不太舒服,你唱吧。”
常安说话声音不大,却被韩可娜听到了。
她倒很中意这个提议,拍了拍手,握着拳头放在下巴下卖萌,对着孟泽成撒娇,“小孟爷,咱们合唱一首嘛。”
孟泽成在烟缸里按灭烟头,冲她笑,“好啊,想唱什么?你点。”
难得一见的温柔。
韩可娜点了首《水晶》。
“我和你的爱情
好像水晶
没有负担秘密
干净有透明”
唱到这几句时,她的眼神飘过来,落在我这。
孟泽成嗓音是出了名的低音炮,低沉又性感,懒懒的,很有磁性。
两个人唱着唱着,就深情对望几眼。
常安一直在看我。其他人也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他们好奇我会有什么反应吧。
真无聊。
孟泽成跟谁合唱,跟谁调。情,对谁温柔,关我什么事?
我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完全是因为对这种场合,还有周遭目光的本能排斥。
我从包里拿出那枚扇形胸针,还给常安。
常安接过胸针,倾身靠近。
他的手,伸向我胸前。
我往后一缩,抱着胸,满脸警惕,余光瞥向孟泽成。
那边唱得正投入。
常安笑了笑,说,怕什么?我帮你戴上。
他笑起来,眉眼好看极了。
我摇头。
他说那你把这个收着,不收我就现在帮你戴上。
犹豫一番,我把胸针放回包里。
孟泽成那边已经唱完。
有人递话筒给常安,说你点的到了。
常安点的歌清新又文艺,《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只可惜,是首合唱。
我抱着胳膊,等着听他一个人怎么唱。
前奏响起时,一支话筒递到我眼前。
“一起啊。”常安对我笑。
我看着他,蓦然发现,那双温润多情的眼睛,真叫人难以拒绝。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你记得吗?”
他已经开始唱了。
32。醒如处。子,醉如疯兔
从接过话筒那一刻起,我就没再偷瞄孟泽成那边。
我不敢。
我知道不久的将来,自己肯定会被孟泽成收拾一顿。
但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收拾我。
常安唱这首歌,更像文艺青年了。
很难想象,这男人还会去嫖。
相比之下我唱得逊色多了,嗓音平平,给常安拖了后腿。
跟韩可娜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终于唱完,我说常先生,我人也来了,歌也陪你唱了,我们能不能出去谈谈温欣的事。
常安沉默,像在思考要不要答应。
这时候,有人拿了副扑克过来,扔桌上,说,玩点儿有意思的,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大家纷纷赞同,凑过来围成一圈。
提议玩游戏的这人叫方然,京城四少之一。
我妈在那期陆雨有约里看到过他,还给出了很犀利的评价——上半身不像男人,下半身不是女人。
以前方然留齐肩长发,过于精致秀气的五官,常常让人难辨雌雄。
他已经把长发剪短了,虽然还是总被人说像女孩,但也有庞大的后宫粉团,成天嚷嚷要跟他生猴子。
“玩玩再走。”常安看上去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
我只能听命。
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人抽一张牌,点最小就算输,要是两个人并列最小,那两人继续抽。
从小到大,无论玩任何游戏,哪怕再简单,我输的概率也会让别人望尘莫及。
当之无愧的游戏黑洞啊。
果然,第一轮就抽到了最小的。
我无奈地看着手中那张黑桃尖。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方然笑眯眯问。
大冒险是挑一个在场的男人,让对方摸胸舌吻三十秒。
我抿了抿嘴,“真心话。”
方然干咳一声,笑容变得邪肆,“问什么好呢,我想想看……”
他打了个响指,目光紧紧盯着我,“初。夜多大没的?”
要不要问得这么直接啊……我手心冒汗。
不由自主看了孟泽成一眼,他正低头点烟,好像完全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十六岁。”我目光四处乱飘。
一片嘘声。
“看着不像啊,温凡。”方然笑着说。
我头一次听他叫我名字。
他不怀好意看向孟泽成,“原来小兔子青春期这么叛逆啊。”
小兔子?
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外号。
大乌龟还差不多吧。经常缩头的那种。
我眼神还在乱瞟,不敢看别人眼睛。
第二轮,韩可娜输。
她兴高采烈地选了大冒险,因为大冒险暂时沿用第一轮那个。
所有人都在起哄,围观孟泽成跟她的火辣热吻。
除了我。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