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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这么近距离接触,我竟然没有反胃。
但我觉得快窒息了。
像一只砧板上待宰的鱼,无力地张着嘴巴,无力地喘。息。
14。放我一条生路
我又想起了温欣。
想着血液不断从静脉涌出的过程,她害不害怕。
是恐惧多一点,还是解脱多一点?
也许她只是,回想起途径的坎坷,觉得伤痕累累的自己再难披荆斩棘往前走,索性提前自我了断。
也许她只是觉得活着真没劲。
想到温欣,我哭了起来。
集中我所剩不多的精力和力气,认认真真哭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等我从哭泣中回过神来,发现孟泽成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他站在窗边抽烟,背对着我。
窗帘没关,梧桐树影在朦胧夜色中依稀可见。
下半身痛到麻木。
我双手撑着床,缓慢而艰难地坐起来,扣好内。衣扣子。
孟泽成解开了我内。衣扣,没脱我裙子。
房间里没开灯。
我找不到被他扒下的内。裤,就着月色在床上四处摸索。
“跟那孩子说,这几天暂时住这边。”孟泽成转过身,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
终于在床沿找到内。裤,我穿好下床,站在地上,下。身似乎涌出了血。
“我带这个孽种走,不碍你事。”脚下仿佛踩着刀山火海,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孟泽成声音带着笑腔,“明知道是个孽种,还要生下来,既然生下来,就由不得你了。”
离门还有几步路,可我转过身,往回走,一直走到他面前,跪下。
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想说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想说就算有天大的仇,你也报得差不多了吧。
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就那么无声地跪着,一如我二十五年的人生——沉默而温吞。
早就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
所以我并不期待明天会变得更好,也无所谓明天会更加糟糕。
但我离不开小宇。
我跪在地上,脑门贴地,用这个卑微到尘埃的姿态向孟泽成投降。
我听见他笑了。
笑声很轻,但这笑声里的厌恶依然清晰无疑。
“你妈现在一个人在广新,一把年纪了,也没个人照应,要不要我找几个叔叔关照关照啊?”
他又点燃一根烟,“这根烟抽完,我就给广新那边打电话。”
原来今天,只是一场凌迟的开始。
我写过很多虐。恋小说,没想到自己却被反噬了。
而我面临的,只有虐,没有恋。
孟泽成没有叔叔,至少没有亲叔叔。所以他口中的广新那边的叔叔,可想而知都是些什么流。氓下三滥。
广新很小。小到已经装不下那些年轻气盛有梦想的人。
只有舍不得走或者没法走的中老年人,和混吃等死的渣滓还坚守在这片故土。
这些年,广新逐渐被打造成旅游小镇。
孟泽成投资几个亿,在里面修了个森林公园。
有古镇遗迹,有地下岩洞,有玻璃栈道。
他是广新的骄傲。
是广新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也是我妈时常挂在嘴边的“小批崽子”。
我妈现在也许正跟着队伍跳广场舞,也许正嗑着瓜子看电视,也许正跟隔壁那个老绿茶隔着纱门对骂。
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千里之外,那个自己骂骂咧咧大半辈子的“小批崽子”,正在用她的安全和尊严,威胁她最爱的小女儿。
15。谁说你爸爸不要你了
我在大厅看见了小宇。
管家手臂裹着纱布。看样子是被小宇抓伤了。
小宇一见我出来,飞奔过来抱着我的腿。
我蹲下,看着他那张稚嫩却俊秀的脸。
他开始越发像他父亲了。
我抱了抱他,笑着问:“叔叔家的电动游戏好玩吗?”
小宇猛地摇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我不要玩电动游戏,我要跟妈妈回家!”
我只要哭过,眼泡就肿得厉害,扯着嘴角强笑,眼睛眯成两道缝。
“妈妈最近太忙了,小宇先在叔叔家住几天好不好?电动游戏不好玩,就让叔叔带你玩别的,等妈妈忙完就来接你。”
“不要!”小宇跺着脚大喊,边喊边哭,“我不要在这里住!不要!”
“就住几天呀,过几天妈妈接你回家。”
我想把他抱起来,但下。身疼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劲,只能蹲在原地,拍着他后背不断安抚。
“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小宇仰起头,哭得撕心裂肺。
“谁说你爸爸不要你了?”
低沉,却隐隐含着怒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我们身侧。
西裤熨烫得平平整整。
我没有抬头,目光落在那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上。
小宇双手握拳,上下挥舞,跺着脚嘶吼,“他就是不要我了!不然怎么从来不回来看我?!他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也不要他这个爸爸!”
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大厅。
二楼走廊上正在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探着脑袋往下看。
孟泽成蹲下来,抓着小宇两条胳膊,将他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看着他们四目相对,很快,小宇不哭了。
他被孟泽成的眼神吓到了。
我知道他也搞不懂这个叔叔在想什么。
一会儿和颜悦色,一会儿满面阴云。
“孟叔叔,我妈妈要把我卖给你,是不是?”他抽抽搭搭地问,吸了吸快流到上唇的鼻涕。
孟泽成看我一眼,我也看他一眼。
“不是。”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孟泽成脸上的阴霾散去,眼神也柔和起来,“先在我这住着,过一阵,你爸爸妈妈都会回来接你。”
犹豫一会,小宇点了下头,擦擦眼睛,目光变得凶恶,“你干嘛把我妈妈带到楼上?!”
“我们上去谈事情呢。”孟泽成撒谎撒得如鱼得水。
“可我妈妈明显不想跟你上去!”小小的拳头又攥紧了。
孟泽成歪起头,笑了,“你妈历来都这样,想,就说不想,要,就说不要,口是心非是她的专长。”
小宇懵懵懂懂看向我。
他不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
我发现孟泽成能混到今天,不止得益于他母亲家族的强大势力,还得益于他这种颠倒黑白瞎编乱造演技非凡的高超技能。
我一起身,小宇马上抱着我的腿,“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过几天就来。”
“过几天呢?三天还是四天?”
鬼知道。
得问你那个丧心病狂的爹。
我看了看孟泽成,低头,轻抚着小宇湿润而柔软的脸,“妈妈也说不准,得看爸爸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
16。有妈生没爹养
孟泽成的司机开车送我回去。
回到那个狭窄逼仄的出租屋,我拿出半盒女士烟和打火机。
是收拾温欣遗物那天找到的。
我开始抽人生中的第一根烟。
呛了几口,慢慢习惯了那个味道。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抽到第三根,我敢过肺了。
过肺很呛,还有点恶心,但我总觉得,抽烟不过肺等于没抽。
我把学会抽烟,当成了一个告别仪式。
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也许一时半会没法彻底不怂不蠢,但以后我会尽量。
过肺抽完一根烟,我去洗澡。
内。裤上有一道暗红的血痕。
我把这条内。裤扔进垃圾桶,洗了两个小时的澡。
后来没热水了,我就用凉水冲。
睡到后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却感觉很冷。
迷迷糊糊捱到清晨,接到林露露的电话。
她很少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我,通常这时候她还在睡觉。
“小凡,起了吗?”林露露问。
“嗯,露姐,怎么了?”我从她沙哑的声音里猜到,她应该一。夜没睡。
“常安你认识么?”
“不认识。”
“猜你也不认识。这人是做建材生意的,我陪了他一晚上,刚才才知道你姐上个月跟他喝过酒。他从槟州来这出差,十点飞回去,现在已经去机场了。”
我从床上跳起来,“露姐你有他电话吗?”
“有,马上发给你。”
林露露挂断后发了条微信过来。
我打那个号码,没人接。
飞快穿好衣服出门,打车去机场,赶上早高峰,堵了一会,九点才到机场。
这个叫常安的男人依然不接电话。不知道他过安检没有。
烧还没退,我脑子一直晕乎乎的,机场大厅里,各种嘈杂的声音钻进耳朵,吵得我又慌又乱。
正深一脚浅一脚,没有方向地乱走着,我撞到了一个大妈。
我连声道歉,大妈却不依不饶。
先是骂我不长眼睛,又骂我道歉不诚恳,最后送了我一堆人参公鸡。
我发誓,整个过程我除了道歉,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
所以我很不解,这位大妈为什么对我有如此之深的敌意。
我也很不解,为什么大夏天的,她要穿个貂皮背心。
或许机场大厅有空调吧,不妨碍她炫富和赶时髦。
大妈叨逼叨骂我有妈生没爹养的时候,我终于爆发了,将她的行李箱推倒在地。
“你骂谁有妈生没爹养?”我指着那个老泼妇。
她眼看着自己箱子被推翻,来劲了,跳着脚用方言骂,“妈卖批你个小骚货敢推老子箱子!”
一边骂着,一边扑过来打我,却被人一把拦住。
“妈,怎么回事?”拦住她的是个年轻男人。
很高,很帅,而且不需要貂皮背心也看得出他很有钱。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里有人替我打抱不平。
“人小姑娘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妈就逮着人家骂,把人姑娘给骂急眼了!”
那男人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看着他妈,“走吧,办完托运过安检。”
他左手拖着自己的箱子,右手拖着被我推翻的箱子,转身走开。
老泼妇狠狠白了我一眼,喊着追了过去,“常安,常安!你个龟儿子也不等哈你老娘!”
17。小姐的话怎么能信
我飞奔过去,拦在那男人面前,“你是常安?做建材生意那个常安?”
那男人看我几秒,点了下头,“你谁啊?”
“我是温欣她妹。”
“哪个温欣?”
“魅力夜总会自杀那个,上个月陪你喝过酒。”
正说着,老泼妇已经走近,推搡我一把,“小骚货没完没了了是吧?”
常安“啧”了一声,皱起眉头,“你烦不烦啊?力气没处使拎箱子托运去。”
他把两个箱子都推到他妈面前。
老泼妇见儿子脸色难看,估计也不想跟他吵翻,骂骂咧咧推着箱子办托运去了。
“林露露跟你说的吧?”常安问。
我点头,“温欣陪你喝酒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吗?”
“忘了。”
“一点都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