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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小甜的妈妈每月一号会准时寄钱回家。小甜外婆便用那双生满茧子的手拉着年幼的小甜,坐上三轮车,到镇上的邮局取钱。
儿时的玩具不像现在这样多,大多还粗制滥造。糖果也很单调,最常见的是裹着蓝白色糖纸的大白兔。
外婆总会在副食店里称一斤,大概三十颗,刚好吃一个月。下个月一号妈妈寄钱回来时,就又去买。
童年的月初几乎成了小甜最为盼望的日子。有妈妈的消息,有大白兔和外婆粗糙却温暖的大手。
现在外婆年纪大了,除了老年人常见的高血压和心脏病之外,腿也一直不好,患有风湿。
B镇很潮湿,每逢下雨前,外婆都疼得快被要了命去。小甜除了买以前一直买着的降压片和和风湿药外,又找了一个治风湿的理疗仪。卖的人说是欧洲进口,贵些也无所谓了。
那天,蒋泊有史以来头一回给唐小甜打了电话。他在小甜手机里存的名字是绰号。铃声响起时,屏幕上赫然亮着三个字——“钱来了”。
蒋泊让小甜把身份证号码发给他,买机票。
唐小甜发过去时,用的真的那张身份证,蒋泊又来了一个电话,闷声声地问:“原来你叫王一铃。铃铛的‘铃’?”好少见。
“嗯。”
“二十二岁不到?”
“嗯。”
“用假/身份证好玩吗?”
“还行,躲麻烦。”不怕扫黄大队了。
“也找人帮我办一张呗。”
“你用?”
“不,给东子。开房专用。”省得他老被他爹抓。
“……”
临行前一天,小甜收拾完行李,又往米色的拉杆箱里塞了两本书和医生发的小册子,用来打发路上的时间。
现在的阳台俨然已成了一个小花园。茉莉,栀子,玫瑰……还有一些无名的花花草草,便宜买来的种子撒在大花盆里,不理不睬,反而长得异常好,五彩斑斓的一片。离家的几日,只有托于妈照顾了。
唐小甜把早前洗净晒在簸箕里的干花瓣倒出来,放在用丝绸线缝制的小荷包里,系好,拉实,掖进了随身的单肩包。
临睡前,小甜打电话给蒋泊,问:“你会拍照片吗?很漂亮的那种。”
“……”
“会吗?要专业的喂。” 至少比上次在百货大楼碰到的那只摄影师强。
蒋泊听后想了一会儿,说了个“嗯。”
“那你把相机带上咯。”
“好。”他答应。
第二天,赵东临开着他黑色的Panamera,载着蒋泊过来接小甜。送他们去机场。
蒋泊的头发摸了不少定型者喱,根根发亮,欧式的all back,露出了饱满的天庭。他如常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衬衣,搭着一条灰色的斜条纹领带。袖口露出的衬衣掩着一块棕色的皮扣手表,配的圆形袖扣,是维多亚时期的18k黄金风格,珍珠贝面上雕着立体的,象征运动和忠诚的牛头犬。
蒋泊接过小甜手上的行李,开了后备箱,里面早被三个银色的remowa的行李箱塞满。他硬找了个空,挤了进去。
三个拉杆箱的行李,是唐小甜的两倍。
“都你的?”小甜问。
“嗯。”蒋泊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开始冒汗。点点头,钻进了车里,一心对着空调呼呼的冷风,扇着手直吹。
“走了,花仙子。”好久不见赵东临。他换了一个新头型,莫西干,放佛浑身的痞里痞气都随着那一根根力挺的头发招摇地流窜到了空气中。
唐小甜应声上车,和蒋泊一起坐在后面,挨着。
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一点点飘出来,馥郁芬芳,恍若一个落满晚霞,花开遍地的山谷盛开在了眼前。
蒋泊动了动鼻子,是他喜欢的茉莉花,依旧装作不为所动,继续对着空调吹冷风。
赵东临对着后视镜,笑眯眯地说:“你果然是‘花仙子’呢。”
“嘿嘿。”小甜笑
赵东临却又说:“不过,小甜甜你发福了。”
“嗯。”孕妇嘛
赵东临:“我决定给你改个名字,不叫花仙子了。”
“……”那叫什么?
“花胖子。”
蒋泊在旁边笑得噎住。
“……”胖子就这么招人嫌吗?
赵东临一路上讲着荤段子,把唐小甜和蒋泊送到航站楼门口,挥着手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蒋泊两个32寸的行李箱走了托运。安检,登机。
航班是A市到D市的直飞。蒋泊必须先在D市停留两天,做完工作,才送小甜搭车转去B镇。
座位定的头等舱。垫子软,空间大。蒋泊考虑这样小甜大着肚子坐着能舒服些。
起飞前,蒋泊从随身的拉杆箱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胶圈密封的,递给小甜,“杨梅,路上吃。”
“……”小甜不接,想起了上次吃话梅的事。
“挺卫生,你尝尝。”蒋泊六月份去了一趟广西,那个时候正值杨梅成熟季节。便摘了一些,洗干净,加食盐腌,出完水,放在太阳下加入甘草晒干。都是蒋泊亲手做的。
他想着小甜上次被他说得话梅都不敢吃了,就从家里拿了一小罐。吃多了无益,只当让她一路上嘴干有个味,别被颠簸得恶心。
蒋泊又拿出一个条形的盒子递过去,里面放着一双不锈钢筷子,用来夹着吃杨梅的,不脏手。他做事一向细心而周到。
唐小甜半信半疑地地夹了一颗放进嘴里,酸溜溜的,回味带着甘草的甜。轻轻一抿,酸甜的汁水溢出来,放佛带着向南山坡上暖暖的阳光的味道,满口清香。
“这味道……诱得我的口腔像个荡/妇一样咕咕淌水。”她用了一个奇怪的比喻。
“……”蒋泊听了目瞪口呆,用毯子盖住脸,转过去,背对着唐小甜,睡觉,不想理她。
赵东临喜欢说大尺度的玩笑话,蒋泊却一直是保守派。就如他的正装,或英式,或欧式,都是万年不变的黑色外套,加一件白色衬衣。
他真的是去美国留的学吗?
估计念书念得脑子傻了。
唐小甜这样想着,拿出孕妇健康手册,一边翻阅,一边吃着蒋泊的杨梅。她犯乏无味的舌头上竟平白生出几丝滑香甜的味道,真没想到蒋泊还有这样的手艺。
两个半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D市机场。
温度蓦地热起来,机场柏油跑道上冒着白烟,仿佛穿着凉鞋上去踩一脚,都能把脚板底烫熟。
可蒋泊的表情却不合时宜地变了色,冷冰冰的,好似刚从冷冻里端出来,不苟言笑。狭长的眼睛里藏着尖锐的光。
小甜本是想找蒋泊絮叨几句闲话的,结果瞧见他严肃的模样,也只能作罢。
“对员工和对你不同。”蒋泊把行李箱放上推车,拍了拍西装上的尘土,又拉了拉灰色的斜条纹领带,难得说起了长句子,“搁你这儿我是烂透了,可在他们面前,在客户面前,我怎么也得装装。”
“……”这人把私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
蒋泊又说:“算人模狗样吧。”
小甜点头,结果想了想复又摇头。
蒋泊问:“怎么?”
小甜答:“同意一半啦。我觉得是有‘狗样’,没‘人模’。”
“……”蒋泊咽下一嘴憋屈的口水。早知道就不和这女人搭腔了。他手往下一按,松了推车的刹车,傲娇而臭屁地抬起下巴,找他的下属去了。
蒋泊穿的一双哑光的棕色皮鞋,鞋头用的亮皮。西裤刚好长到第三个鞋带眼。他的步伐很稳健,一步一步,干净而利落。小甜是没勇气走在蒋泊身边的,自觉气场不足,只能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像个没见过世面,有些腼腆的小妹妹。如果行李车是她推着的话,那连小妹妹都不像了,而好似传说中的“女佣”,或者“保姆”,“丫鬟”。
说直白些,就是他俩站在一块明显不对路。
一个小时后蒋泊和公司代表需要去和当地政/府接洽。他习惯当面听报告。
黑色的商务车在机场路上呼呼地跑着,蒋泊嘱咐了一句“开慢些,别颠着了”,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窝在角落里的小甜,便把注意力放工作上了。
蒋泊身边围坐了分公司的几个下属。他们手里捧着灰色或黑色的文件夹,表情严肃而认真,正做着汇报。这几个员工都是部门经理以上级别的,男男女女,用深色的职业装修饰着外表,举止是没说的,很优雅,回蒋泊话时逻辑性也是很强的,喜欢用简短精炼的话语把多件事情串起来说,偶尔穿插几个专业单词或者一整句的英语,几乎没废话。
有一点,恐怕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否定,那就是工作中的男人魅力四射。那全神贯注的神情好似星子般熠熠生辉。
蒋泊蹙了三分的眉毛,环抱着双臂低头听。他偶尔点一下头,或是动一下食指,算是应允了,OK没问题了,下属们才可以接着说下一条。这个过程不停地在重复,蒋泊的食指动一下又一下地动着,每一次他衬衫上的金色袖扣便跟着晃一下,亮闪闪的,像一只飞舞的漂亮精灵。
唐小甜一直缩在车角的阴影里,像个龙套角色,穿着与“主角们”格格不入的松垮的孕妇装,安静地观察着周遭。
蒋泊工作上的事情,她几乎是听不懂的,里面有好多专业性的学术词,一会儿是这个议程,一会儿是那个药品,什么“药代动力学”,什么“药品毒性”,句子里又常常夹着零散的英语小词。这些东西对唐小甜而言,除了天书还是天书。
她想,自己和这群白领精英们真的活在同一个星球上吗?
想完便是发笑,答案不言而明了。天与地的距离,岂是读几本畅销书,看几部纪录片就可以后来居上的呢?
那帮人,都受过很好的教育,或是高学位,或是出国深造过。
以前小甜笑话读书好的人是“呆子”,现在发现,原来是自己傻了。文凭这个东西,别看只是一张纸,却像华丽的新衣一般,能遮掩人的空疏、愚笨和寡陋。好似稍微上点层次的圈子里,人人都该有的东西,宛如是女孩子出息晚宴时必带的一件门面珠宝。
从机场到下了内环高速,看得久了,听得久了,小甜的眉头也皱得起来。倒和蒋泊的工作无关,是别的。
她手支着下巴,视线透过玻璃窗转向外面后退的行道树。进入市区后,见人了。大热的天气,街上竟还有穿着橙色制服,顶着草帽,拿着大扫帚做清洁的环卫工人。
唐小甜举起手贴在车窗上,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玻璃却依然发烫。她为那群辛苦劳动的人难受,但又觉得自己虚伪。她本人也无非是泥菩萨过江。
很久之前,小甜她只想活着,有饭吃,有烟抽,能随心所欲地喘气;而现在,此时此刻,她突然想活得更好了。为了孩子,为了自己,有很多理由,总归是该换种活法,慢慢变强大起来了。然后一点点往上爬,爬到高处,站在高山之巅,去看看那片没见过的天,去踩踩那片没踏过的地,去听一次从未听过的地震山摇的声音。
唐小甜的野心在蠢蠢欲动。
第 15 章
由于公益上的医疗救助,当地政府出面接待了蒋泊。
他在D市待了两天,期间一直很忙,早出晚归地往市里跑,小甜基本上没见到蒋泊。
现在天气热,小甜不敢出去,除了清早温度低时,在招待所下面围着花坛散会步。大部分时间都躺在了床上看书。偶尔蛋蛋空了,她就穿上防辐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