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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能称得上美食盛宴了。
参加宴会的人除了捐款博个名声,当然也有别的目的,忙着公关,忙着结交,忙着联络感情。银质刀叉起起落落之间,他们说着什么世界第几,全球几百强,哪个知名小提琴演奏家,哪个青年有才的画家。
一桌人见小甜面生。旁边的男人甲,生了一张圆脸,主动问起说:“能冒昧地问一句,唐小姐的职业是……”
小甜如实交代道:“赋闲在家。”
“这样。”甲又问,“是因为想腾出时间,做别的感兴趣的事情吗?”
小甜摇头,“暂时没去找工作。”
“……”那圈人听后嘴巴拉了下去,流露出意外与轻视。
陈斯见了,不乐意,放下刀叉,围护地说:“智者谈思想,常人议时政,胡同巷口的老太太们最爱搬个小马扎,坐着东家长西家短地挖隐私,说八卦。”
如此强势的一句话,让一桌子的人都放软了口吻,笑着解释说过抱歉,又开始聊别的话题。却再不找唐小甜攀谈
直到邻座的人向陈斯提起了卿青,有意无意地做了对比时,小甜为了档话,开口岔开话题,谈起一些自己擅长的东西。比如历史,比如文学,比如最近刚开始接触的摄影。他们才少许转变了眼光,开始主动留出空隙听取小甜的看法。
陈斯拉了拉小甜,皱着眉头,小声说:“你刚才不必说实话。你谈吐好,他们看不出来。”
小甜抬起眉毛,“你是指没有工作这一点?”
陈斯点头。
穷人看着富人难免畏惧,难免会滋生出扭矩的心理。看着富人对自己笑,觉得是嘲讽;得了富人的好,觉得是施舍;当富人对自己傲慢时,又要在背后骂一句“特么的,他们真不会尊重人”。
唐小甜瞧不起那副嘴脸。畏畏缩缩地还不如大方承认。她笑了笑,“说得出来的弱点都不致命了。”
“……”
唐小甜不喜甜食,也喝不了酒,正餐过后,只是要了一杯热牛奶,捂在手里,安静地听着他们继续餐桌话题。
陈斯是个大忙人,手机呜呜地震动,不停有短信进来。
“卿青是不是病了?”陈斯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字,眼角却瞟向了主桌的方向。她凑在小甜耳边说,“你看,在吃药呢。”
“说不定是维生素。”小甜笑话陈斯,“你怎么老看人家。”
陈斯憋嘴,哎了一声,“我忍不住。”
唐小甜“哈哈~”地笑,假装喝牛奶掩饰,杯口扣在嘴唇上,笑得把杯子里的牛奶噗噗地吹起了泡泡。
而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哐哐当当”好几声,是整套整套的银质餐具撞在陶瓷盘子上的尖锐声音。
唐小甜和陈斯本以为是谁家的小孩不懂事失了手脚,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赵东临。
赵东临愤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连西装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外套敞开着,松松垮垮的,露出里面的黑色丝绸封腰。他的五官挤成一团,像一张被揉捏过的纸,横横竖竖,全是皱儿。
穿西装时有个规矩,扣子坐时解,站着合,最下面一颗从来不系。这么正式的宴会,恐怕连七岁的小男孩都知道,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系上西装的扣子,但赵东临全然忘了。什么礼节,身份和面子,通通抛脑后。
“你特么就是一个疯子!”赵东临破口大骂,修长的手指终于肯合上西装上的棕色木扣了,但系岔了,第二颗扣子穿进了第一排的孔。他拉了两把,外套仍然歪歪斜斜的。赵东临耐心尽失,干脆直接上了猛劲儿,一把抓开,扯崩了线。圆形的扣子滑在了地毯上,骨碌骨碌滚了两圈儿。那样子,无礼粗鲁透了。
唐小甜被惊得一抖,杯子里的牛奶洒了出来。她和陈斯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自觉地伸出手,抓紧了对方,好似这样才能冷静些。
整个宴会厅里,静悄悄的。钢琴的声音停了,提琴的声音停了,小甜甚至都觉得能听见赵东临粗重的喘气。
一双双眼睛看了过去,赵东临却任何转圜的话都不说,任何挽救的举动都没有。他摸着他光光无发但好似要炸开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中大步流星地朝外走。赵东临走得很急,西装外套上飞起的黑色线头飘飘荡荡,像针一样扎人。
脖子呢?他应该会站出来收拾残局,就像之前一样。
可唐小甜抬起眼皮寻着蒋泊时,见到的是他一副散架的模样。蒋泊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东临的骤然离席像一颗炸弹投在了的宴会厅里。众人低头议论,窸窸窣窣,仿佛是夏夜的蚊子吵。
这一回,蒋泊没有再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平衡局面。卿青脸色也不太好,双眉死死地绞着,手臂交叠,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放在锁骨。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幸而还有陈斯。一个雷厉风行,对工作近乎苛刻的女人。
宴会上每一把餐刀的摆放,每一朵鸢尾花的开合,都经了她的手,哪能忍受别人搅局砸场子,跟杀了她亲生子女一般。
现场乐队今晚被安排在宴会厅右侧。陈斯站起来,双手缓缓提起裙子,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微笑着朝那个方向行了欧洲淑女的半蹲礼。
乐队立马领会。白色的指挥棒被重新挥舞,舒缓的钢琴和弦乐又声声入扣地流漾了出来。
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什么脏话都没听到。一切又回了原样。宾客们继续在推杯换盏之中畅所欲言。
反而是陈斯,她死死地抓着手机,时不时瞟一眼,法式雕花的指甲抵在屏幕上,像尖锐的刀片一般。小甜生怕陈斯稍不注意,划出令人发毛的刺耳的摩擦声。
待到dinner结束,陈斯给卿青和蒋泊打过招呼,说去赵东临家里看看。
“我放心不下。”这是陈斯的原话。说完她拿起自己蕾丝印花的红色手拿包,贴着边绕过众人出了别墅。
过了很久,到餐后酒会结束,唐小甜也没有在人头攒动中看见归来的陈斯。她只是发了一条短信给小甜,说:“不回来了,念安。”
仿佛是出了事,但又似乎没有。
交谊舞仍然由卿青和蒋泊跳的英式探戈开场。他们十指紧扣,在抑扬顿挫的节奏中踏着蟹式猫步,每一次落脚都恰如其分,每一个侧身都干净利落。
卿青裙摆上,涂着荧光粉的小石子儿在空气中灿若星辰,熠熠生辉。她的美就像音乐盒里,那个穿着粉色裙子在玻璃镜面上跳动着,给童年带来了无数快乐的小女孩。滋染着梦一般的想象。
开场舞跳完,乐师起了新的调子,宾客们相继进入舞池。
蒋泊微笑着松手,看着卿青被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用了银色袖扣的高大男人邀走。那人和卿青跳的维也纳华尔兹。他们转着圈圈,偶尔轻语两句。
蒋泊却没再邀请舞伴,退到场边,站到了唐小甜身旁。他身上的酒气很重,是苦艾酒的味道,盖过了身上原本的气息。
蒋泊和小甜并肩站了好一阵,互相不说话。蒋泊狭长的眼睛里匿着太多的着飘忽不定。
最后还是小甜先打破了沉默。她扭开手拿包的银质纽扣,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包递给蒋泊,“我不会写支票,只有这样了。我的‘善心’。”
蒋泊垂着眼睑,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放心,已经给你办好了。”
“……”其实红包里面只有两千块钱。小甜觉得这个数额对毫无收入的她而言已算够分。她本来一分钱也不想捐的。天下那么多等待救济的人,怎么从来没让她得过一份,“如果我是乞丐的话,我更愿你们送我一条烟。”小甜说。
“……”
“哪里会想什么医药?”唐小甜十分认真,“我是穷过来的人,现在也不富。”
“……”蒋泊沉默了下去。直到又响起新的一首舞曲时,他伸出右手,欠了身,才又对小甜说了话,“能请你跳舞吗?”
唐小甜点点头,将手放在蒋泊的掌心上。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蒋泊皮肤的一刻,小甜的指关节不禁哆嗦了一下。好凉。
对于交谊舞,唐小甜以前在夜场里听其他姐妹说过,了解不多,皮毛而已。
他们跳的慢四,相对简单。蒋泊又把步伐节奏控制得很好,只似悠悠散步。
蒋泊左手握着小甜的手,右手搭在她的肩胛骨下侧。因为怀孕,唐小甜身上生了肉,包括背。蒋泊的手指透过丝绸裙子,隐隐约约感觉得到。
她真的胖了。蒋泊笑,弧度很浅。不是讨厌,而是欣喜。因为他知道,在离他手指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生命在跳动。尽管它还很小,却是属于他的孩子。
“你说你还会爱上一个人吗?”蒋泊突然问。他的声音像春日的雨,消了冬雪的寒冷。
唐小甜只当他调侃,回到:“这个开场白很俗。”
蒋泊苦笑,“我是认真的,”
既然如此,讲实话咯。小甜点点头,十分确定地说:“会。”
“……”蒋泊左手的指头收紧了些,扣着小甜,向前迈着舞步,亦若追逐。
唐小甜左手的虎口搭在蒋泊右手臂的三角肌上,她使着巧劲儿掐了下去,“如果我以后有一个儿子,我就会爱上一个男人;是个女儿,我便会爱上一个女人。”
“……”蒋泊觉得她的手上藏着刀子。
“其他的,再无可能。”
“……”那刀子戳得很他疼。血流不止。
其实许多事情,过了便是覆水难收。比如那昙花一现的景,比如打马而过的情。
唐小甜从到A市生活的第一天开始,便一直痴想着心上能长出鱼的鳞和兽的甲,可以将她的脆弱和心酸层层缠绕。因为她觉得那样便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
可小甜忘了,如此一颗被封死的心脏,正如一条被决断了的山路。蛇蝇鬼虫确实难以洞穿,同时还有感情。
她已再难让人走进心里了。
当钢琴换成快曲时,一支舞跳完了。唐小甜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她又是孕妇,“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小甜说。
蒋泊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晚上凉。”
“我什么时候还给你?”
蒋泊却说:“我会去找你拿的。”又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一路小甜送回家。
回去的时候,路过二十四小时超市,唐小甜下车去买了一个300X270X250cm的纸箱和两盒杜老师。
豆豆中途来了电话,说刚和男朋友说清,分手了。她似乎在抽烟,抽得很厉害,嗓子都哑了。
唐小甜一直觉得豆豆这对的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儿,“过来吧,床单床套早给你晒过了。但是不准抽烟。”她在电话里说。
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到了家门口,星子不多,风很大。
小甜给司机道了一声谢,合了合身上的外套,低着头逆风往家走。蒋泊天鹅绒的西装上残留着的苦艾酒,和小甜长长的头发一起,被肆意地刮乱。
唐小甜坐电梯上楼,拍手唤亮了声控灯。看见豆豆像一只落魄的小猫,蜷缩在她家门口,一动不动。豆豆的头发散了,妆也花了,墨绿色的眼影晕在眼睛四周,不好看,只像被人揍了一顿后留下的淤青。
等到路灯过了时间自动灭了,豆豆也没有说话。
“你死了吗?”唐小甜用力踩了一脚,声控玻璃灯泡又发出鹅黄色的光。
豆豆终于缩了缩下巴,扶着墙壁站起来,小腿又麻又酸。她看着穿着一身长裙,拿着茶色的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