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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经常帮忙干这干那。
所以,爷爷奶奶一直觉得这第二个媳妇孝顺,很喜欢林栀,而对那个已经故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提起来总是有点不屑。
酒过三巡,男人们都面红耳赤地划拳行令,女儿们都开始八卦嬉闹,爷爷敲了敲手里的旱烟袋,开始例行教育起酒桌上的晚辈起来:“振山,光自己有出息也不顶用,女儿也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离婚了呢?这也太让我们家丢面子了,照我说,女孩子家家,读书画画有什么用?照顾好丈夫、伺候好公婆,安安心心生娃养娃,那才是个好媳妇,小阮一定是像她妈一样,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人家做老公的能乐意吗?”
“爸!”辛振山不快地叫了一声,“你不知道情况就别乱说了。”
“就知道护着她,这是害她懂吗?”爷爷很笃定地嫌弃着,“就和以前护你那个金贵媳妇一样,没出息。”
“爷爷,”辛阮的声音平静,然而这压抑的平静下却暗藏了锐利的锋芒,“你该多走出村子看看,这个世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离婚了并不是被休了,没什么丢面子的,而且,人各有所长,我妈就算是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也是一个比很多人都优秀的女人,你能不能别在她的女儿面前说她的不是?太没礼貌和教养了。”
酒桌旁的人都愣住了。
辛阮向来和善温柔,从来没这么犀利地反驳过长辈的话,更别说是在年夜饭这样重要的场合了。
爷爷气得把旱烟袋往桌上一敲,厉声道:“振山,你养的好女儿!”
辛振山的眉头皱了起来,责怪地看了辛阮一眼:“小阮,你怎么说话的?快和爷爷道歉。”
“不好意思啊爷爷,真话有时候有点伤人。”辛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爷爷你说我什么都没关系,不过别说我妈。”
“好了好了,”眼看着这饭局要闹翻,奶奶连忙来打圆场,“大过年的都少说一句,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
刚刚被嫌弃的辛绯解气得很,笑嘻嘻地道:“说真的,我姐就算离婚了,也比很多人强啊,她外婆有一栋小楼值好几千万呢,分分钟就给她了。”
在座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辛阮。
“几千万……”奶奶羡慕地念叨了一句,旋即又叹了一口气,“唉,几千万那也得结婚啊,难不成一辈子一个人过?可要被人笑死了。”
辛绯还要辩解,辛阮倒是乐了,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她别再说了。
这些人的思维,可能还是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无法沟通。
林栀也在一旁打圆场:“爸、妈,你们放心吧,过完年我和振山就托人物色起来,小阮的事情我们都放在心上呢。”
气氛勉强又稍稍热络了一点,对面的大伯母也帮腔说起来,她在城里也有亲戚,到时候也帮着一起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辛阮听着气闷,索性就找了个借口溜出门去。
天气不冷,乡村里的空气分外清新,几近藏黑色的夜空中,几点星光闪烁,远处则是影影绰绰的连绵远山,渺远而清幽,和际安那霓虹闪烁的夜景有着天壤之别。
耳边偶尔传来孩童们的嬉闹声和鞭炮声,整座村庄都透着一股古老质朴的气息。
万事有好也有坏,虽然淳朴,可那思想也随之禁锢了,轻易无法撼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后悔没有同意裴钊阳当劳力的请求了,如果裴钊阳跟着一起来了,那可能就能堵了这些人的嘴了,也不至于扯到她妈身上。
但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稀罕?难道她还没有吸取够教训吗?靠一个男人来让别人钦佩羡慕,等到有一天,这个男人离开,她还能剩下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短信提示有新消息。
现在都流行微信拜年了,短信除了一些商家,都没人用了。
她意兴阑珊地点了开来,眼神猛地一滞。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号码的数字长且毫无规律,内容只有寥寥几个字:小阮,新春快乐。
她屏息了两秒,颤抖着手指打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徐立方,是你吗?
没有回复。
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她忽然很想肆无忌惮地恸哭一场。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把辛阮从那种悲恸自弃的心境中猛地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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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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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立春(三)
屏幕上跳动着裴钊阳的名字,辛阮茫然盯着看了半晌,终于,那张轮廓深邃的强悍脸庞在脑海里跳了出来,把徐立方那张斯文温柔的脸彻底地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接通了电话,低低地“喂”了一声。
“在干吗呢?”裴钊阳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际安市今年鞭炮解禁,看来大家热情高涨。
“在吃饭。”
“老家热闹吗?放鞭炮了没有?要小心点,别崩了手。”裴钊阳努力克制着自己说话的节奏,三天没见了,他很想看看辛阮,不过,在这之前先要聊一会儿,以免显得他太过急切。
“没放。”
裴钊阳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狐疑地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
显然,辛阮在撒谎。
裴钊阳沉声道:“辛阮,你别骗我,要是不和我说实话,我现在就开车到你那里来接你回际安。”
辛阮吓了一跳,她丝毫不怀疑裴钊阳这话的真实性,虽然和这个男人才接触了一个月,但她已经大致了解了裴钊阳这人的品性,古板、严肃、言出必践,偶尔冒出来些许温柔和包容,就好像沙漠里飘起的雨,十分珍贵。
“真没什么,你知道的,老家里的人好多都嘴碎,总爱说一些他们自以为是的真理,反正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只好耐心地解释。
“就这些?”裴钊阳低声问。
辛阮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
徐立方的事情,就不要告诉裴钊阳了,发了个新年问候,也不是什么大事。商场的事情,她并不清楚,要是真像徐军说的那样,裴钊阳和徐立方是死对头,到时候生出什么别的事情来就糟了。
裴钊阳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直觉不应该只是这么一点事情,沉吟了片刻道:“你的微信号是你手机吗?我加你。”
“不是。”辛阮报出了另一个注册号。
两人互加了微信,几乎在点了确认的同时,裴钊阳的视频请求就过来了。
屏幕上出现了裴钊阳的脸庞,他好像也在室外,因为光线和像素的缘故,脸部锋利的轮廓被抹平了些许,看上去有了几分柔和,只是那目光依旧犀利,隔着屏幕辛阮都能感觉到那其中的锋芒。
辛阮有点不太自在了起来,小声嘟囔着:“怎么这么看着我?脸上没长什么花吧?”
“哭过了?”裴钊阳忽然问。
这都能看出来……
辛阮赶紧撒谎否认:“没有……这里风大……容易被吹出眼泪。”
背景里的树叶只是微微晃动着,裴钊阳的眼神凝滞了几秒,却没有戳穿她的谎言,淡淡地道:“那明年我陪你一起回老家,让他们来和我讲那些自以为是的真理吧。”
辛阮苦笑了一声,喃喃地道:“谁能陪谁一辈子呢?享受过了,等失去的时候,会更痛苦吧?”
“辛阮,”裴钊阳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别用徐立方的标准来衡量我,我和他不一样。”
辛阮愣了一下,连忙道:“我没有,你们俩当然不一样。”
视频里沉默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裴钊阳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依稀能分辨出旁边的绿化和一个小水法。
手机被架在了一个固定的平台上,裴钊阳重新出现在了镜头里,背着手调整了一下在镜头中的画面。
“看得到我吗?”裴钊阳问。
“看得到,你要干吗?”辛阮纳闷地问。
一只二踢脚出现在裴钊阳的手中,火光一亮,引信点燃了。
辛阮惊呼了起来:“丢掉!快丢掉!烧到手了!”
裴钊阳充耳不闻,手虚虚握着一动不动,须臾之后,那二踢脚直冲上天,瞬间出了屏幕的视线,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辛阮屏息了片刻,握着手机的手一阵发软。她打小就特别惧怕火,过年只是玩玩摔炮、萤火棒之类的小东西,连烟花都不敢点,别说是二踢脚了。
还没等她说话,裴钊阳又拿出了一个二踢脚,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你……要干吗啊……”辛阮无力的问了一句,别人家的男朋友、老公都是放浪漫的烟花,徐立方以前也给她放过,绚丽华美,裴钊阳倒是特立独行,大老远折腾了这么久,放二踢脚给她看。
然而她的问话在“砰砰”的二踢脚声中实在太过弱小,裴钊阳什么都没听见。
辛阮只好看着那二踢脚一个个地在裴钊阳手中点燃、升空、炸裂,耳膜里的“砰砰”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听着,很神奇,胸口那股憋闷的气息仿佛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一点一点地漏了出来,渐渐消失了。
什么亲戚的闲言碎语,什么前夫的新年问候,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切,都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脑海里。
似乎是被这二踢脚声唤醒了,村子里原本零星的爆竹声也越来越多,烟火蹿上了夜幕,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绚烂火花。
屏幕晃动了一下,裴钊阳的脸又出现在了上面。
“你胆子真大,这到底放了几个?就不怕把手给炸了吗?”辛阮忍不住后怕。
“这小意思,以前用过的单兵迫击炮比这个可怕多了,”裴钊阳轻描淡写地道,“放了二十四个,代表你过去的二十四年中所有的不愉快,以后你和我在一起,一定都能高兴快乐。”
辛阮的喉咙哽住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谢谢你,裴钊阳。
回到会堂里,大家还酒兴正酣。
辛阮不再觉得憋闷了,高高兴兴地开始吃年夜饭。
抛开那些简陋的碗盘碟子,这里的菜和际安市里面的比起来,胜在新鲜,猪肉、牛肉是村里放养现杀现卖的,蔬菜是从田里刚摘下来的。
见她回来了,原本一直朝着门口看的辛振山松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宽慰道:“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你爷爷老封建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别太在意了。”
辛阮笑盈盈的应了一声。
在村子里住了两晚,听了一耳朵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新闻,什么谁谁家的儿子在外面打工发达了,回来要和婆娘离婚,被小舅子叫了人狠揍了一顿;什么某某的儿子考上了重点高中,没钱读书,村里人都帮衬了几块送出去了……
半封闭的山村,那种约定俗成的僵硬规矩让人厌恶,但与此同时也夹杂着一些淳朴的人情味,让人说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好是坏,只能归结于几千年封建荼毒的愚昧,要走出来和现代文明真正接轨还很漫长。
初三下午,辛振山告别了家人,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到了际安。
当晚是去辛阮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