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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要看,和什么人做生意。”唐信笑笑,“和旁人做生意,一个字,累,毕竟我也是为老板做事,利益当前这是自然,老板不满意我也会头痛;但是,和侯爷做生意就不同了,要的不再是利益二字,而是一个字,命。这时候就不叫做生意了,而是作另外一件事,买卖,活命的买卖。”
“任何人做上这一种买卖,使出的都是拼命的招式,考虑的就不是老板满不满意、怪不怪罪,而是镇、是杀。一旦突破这一条底线,那么,如今的局面就是,我用着唐涉深的资源,来对抗侯爷的一切;而侯爷,却用着自己的一切,来对抗我。我唐信是输是赢都没有关系,反正输了也不是输的自己的一切,侯爷就不同了,一朝败,自己的一切就都败了。做生意的人大抵都明白一个杠杆原理,其实这是一样的道理。”
唐信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在这个男人的大部分时间里,他说得都不多。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一旦唐信开口说很多的话,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让你明白,他开始玩真的了,你准备好了么。
侯爷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聪明人都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宁可得罪过去的老臣,也不可得罪未来的年轻人。老臣如夕阳,纵然皓日当空辉煌过,也改变不了大势已去一朝残阳的落幕;年轻人就不一样,尤其是懂得退让忍耐、等待良机的年轻人。避锋藏芒是他们的本事,进退自如更是他们的好戏,待到时机成熟,这样的年轻人一朝出世,便是重则倾天下,轻一些的也是会惊红尘的。这样的年轻人绝不多,偏偏唐信是其中一个。
侯爷深思,利害好坏皆一一闪现脑海,终于似下定决心般,唤了声一旁的人,道:“放人。”
那些人像是被骇住般,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侯爷?”
侯爷脸色不动,沉声又道了一遍,“放人。”
架在陆凉风身后监视着她的几个男人立刻散去,负责看管梁姨的数个下手也立刻撤去钳制,还了梁姨绝对的自由。
唐信没有转头去看陆凉风以确认安全,也没有去看梁姨,他纹丝不动,像是绝对信任侯爷的言行。唐信放下茶杯,径自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空白支票,下方却赫然已有‘唐信’二字签名。数字任填,他无妨。
男人单手将支票在玻璃茶几上滑过去,滑向对面的侯爷面前,偏头一笑,斯文俊秀,“侯爷今日的大量,唐信记下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侯爷大笑,“好,好。”笑声中无不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激赞与叹息。
晚了,已经晚了。侯爷在心里悄声感慨。难怪当年“堂口”想方设法阻挡唐信的离去,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大概是早已就有这样一种预见吧。江湖汇海,天下奔流,如今再想与他对抗,纵然是有赢的把握也要担起沉重的代价了。
唐信起身,三言两语打了一个场面的圆场,带着陆凉风和梁姨就准备离开。
“唐信,”侯爷忽然出声,在背后叫住他,“男人只要有一个不太安全的嗜好,就足以散尽千金,搭上性命了。”
陆凉风咂了咂嘴,心想这老头真不厚道,临走了还要当着她的面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哦不过,他说的也是真的,唐信今晚为了摆平她这个烂摊子,真是散尽了千金……想到此,陆凉风默默地搔了搔头。
唐信没有转身,甚至都不打算正面回应,“侯爷的话,我记下了。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告辞。”
唐信这种态度,不仅是自负,更是目中无人,唯一不同于旁人的是,他有自负的心,也有自负的本钱。老谋深算的侯爷何尝不明白这一层意思,遂站在身后,扬一扬手,示意在场的人不得为难,放了唐信一行人一路畅通地离开了。
“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半晌,历经半生风雨的老人才叹了口气,悄然感叹,“可惜了。他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却还是堪不破陆凉风这三个字。”
夜深露重,唐信和陆凉风一路护送梁姨回去。
老太太的反应有些特别,既没有眼泪婆娑的感谢与感动,也没有欠人恩情的惭愧与内疚,正襟危坐在唐信的车里,闭目养神,端的是一股四平八稳的精气神。
陆凉风没有多问,也没有要邀功的意思,一是她本身不是这种人,二是这次他们能脱身功劳实在也不在她而在唐信,人家功臣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她自然就更说不上什么话了。
三个人都是内向的主,碰在一起,那就是三个闷葫芦,车子一路开了半小时,硬是没有一个人有冲动闲话家常聊个八卦什么的。
最后还是陆凉风咳了声,对梁姨道,“到了,我送您进屋吧。”
梁姨冷冷地“嗯”了一声,径自先行下了车。
两个女人的事,唐信自然没有想要加入的意思。对陆凉风说了句‘我在车里等你’,也就放她下车了。
陆凉风和梁姨一前一后地走着,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能想到的都是些良民不会搀和的事,总不能套近乎说“最近黑血站生意还好吗”“经济不景气,高利贷还放得出去吧?”,陆凉风头皮发麻地想好歹老子现在还是个警察,总不能跟人谈这个,索性也不多谈了。临走了陆凉风说了句:“梁姨,我回去了啊。”
“陆凉风,”梁姨冷冷淡淡地开口,终于说了一句今晚她为数不多开口说的话:“你有了男人之后是不是特别闲,连我的事都管。”
这实在不是一句上道的话。人家救了你,千辛万苦地,烧了面子还烧了那么多钱,虽然那面子和钱都不是她的,但也是她男人的,怎么就换来一句这样的不待见呢。
“您就当我太闲了吧,”陆凉风也不生气,事实上陆凉风这一生都很少生气。一个人生气是要有资本的,陆凉风自认为自己可以生气的资本不多,“有些事您不记得了不要紧,我记得。”
当年十七岁的陆凉风什么都没有,她不喜欢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喜欢她,在陈叔出现接手她这一个烂摊子前,只有梁姨帮过她,把她当成一个人看,甚至是一个女孩子看。
梁姨冷淡地看着她,声音并不客气,“如果我知道你今天会救我,我当年绝不会帮你。”
这是一句很没有逻辑的话。纵然是陆凉风这样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也忍不住分了一下神。
“你走吧,”梁姨挥挥手,赶人的意思很明显:“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陆凉风点点头。今晚的事她不明白,但她也没有要去弄明白的意思。她这一生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若每一件都要弄明白她岂不是要累死。
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梁姨的声音,“陆凉风。”
陆凉风停住脚步,转身。
“这世上的好人不多,包括我,我也不是好人。你这样的性格,很容易会被很多人对不起,”梁姨说得很平静,似乎是压低了声音去说的,“你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你要小心,身边的任何人,你都要小心。”
说完这简单的几句话,梁姨也不给她机会开口问清楚,摆摆手就赶她走,似乎是此生都不愿意再看见她,“你快走吧。”
陆凉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梁老太微微佝偻着背,这才松了表情。月光拂面,风雨半生的老人竟是露出些悔恨的意思,自言自语对着那个女孩远去的方向道,“陆凉风,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
陆凉风重新回到唐信的车里时,脸色明显有些复杂。虽然她一贯就是一张扑克脸,但是皮蛋脸还是小怪脸,还是有些区别的。
夜色已经很深了,两旁路灯投下的光晕如魅影般,一盏一盏从她脸上滑过去,使得她的表情模糊不清。
“我觉得,梁姨有点不对劲。”她忽然这样说。
唐信想得很开,“在这一个圈子里活下去的人,有哪一个是对劲的。”
陆凉风有一种直觉,“她和过去很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唐信淡淡地,“一个人经历的事多一些,复杂一些,变起来是很快的。”
陆凉风像是被说服,不再争辩。
半晌,她又忽然说,“也有例外的,比方说你。经历了我的背叛,你也还是没有变。”
“啊,这是我的失败,”唐信的心理素质早已到了寻常人不能理解的地步,“也是你可以得意的本钱。”
陆凉风转了转身,把视线拉向窗外。
她想对他说,她没什么好得意的,她也根本没有打算要得意。他当年被她背叛了,他不知道的是,她同时也被她父亲背叛了。但陆凉风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她心里明白,当一个人想说服另一个人的时候,靠嘴是最没有用的,而是要靠行动,靠结果,欠了他的就还给他,负了他的就替他要回来。
两个人回到家,各自找了食物填饱肚子,洗了一个热水澡。唐信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方才和侯爷那样的人在那样的场面周旋、谈判,旁人眼中的唐信冷静、不知疲倦,其实怎么可能呢。唐信十分明白,方才只要走错一步,他和陆凉风今晚必定葬送“花涧”无疑。打完这一场意外而来的仗,他真的有点累了,他要休息。
时间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一床柔软的被子轻轻搭在了他的身上。唐信没有睁眼,却冷不防伸手迅速攫住了正在给他盖被子的那只手。
男人闭着眼睛,声音很沉,“半夜三更独自走进我的房间,很危险的。”
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陆凉风也没有挣扎,“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帮我,不值得。”
唐信的睡颜很美,却依然有着不可捉摸的神情,这人仿佛是连睡梦中都是可以做到清醒的,“我想要的你给不起,那就不要给;至于别的旁的,你也不用给,我也不需要。”
陆凉风问得很平静,“你想要我做你的情人吗?”
把一个不正经的问题也可以问得这么正经,这是陆凉风的本事。
“情人,”唐信笑笑,有些讥诮,“我什么都缺,想要的话,这个倒还不缺。”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陆凉风点点头,“虽然我反而更希望做你的情人。毕竟我知道情人这个身份要怎么去做,不干净,却简单;我唯一不懂如何才做得到的,就是做你的妻子。”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任凭一段长长的沉默蔓延了一室。
唐信缓缓睁开眼,并没有太多沮丧或者发怒,只是他抓住她手的劲道也丝毫未松。他像是斟酌着,问了一个很蹊跷也很一针见血的问题,“陆凉风,你是不懂如何做唐信的妻子,还是不懂如何做任何一个男人的妻子?”
这话问得很透彻。时至今日唐信对眼前这个女孩的心性多少也了解了一点,所以才能在方才她说出那样一段伤人的话之后,他也能控制情绪不动怒。
诚然陆凉风不懂如何做他的妻子会令他感到十分挫败,但如果接受了“陆凉风的这种不懂以及不愿意并不仅仅针对他唐信而已、若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她都是这般态度”这样一个前提,那么唐信心里的挫败感多少会陷得不那么深。毕竟陆凉风不是只拒绝唐信一个男人,她是拒绝全天下的男人。唐信在心底磨了磨牙,算了算了,这么想的话他也不算很失败啦……
不得不说,从这一方面来说,我们唐信同学自从遇到了陆凉风这么个棘手的生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