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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回家吧。”杜辰枫将孩子轻轻抱起来:“已经下半夜了,你这么累不要熬坏了身子。”
“给我抱吧。待会醒了一看到你就要哭了。”汪甜玉接下孩子。
“喂,有那么夸张么我又不是恶魔。”杜辰枫无奈的说:“我可是很有小孩缘的好不好?”
夜幕降临之际,汪甜玉翻来覆去得睡不着,脑中一会出现秦湘君紧张的泪眼一会出现秦勤懊恼的表情。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发慌的很。
汪甜玉有些懊恼这样的自己,曾经那个无畏无惧,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女孩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越是幸福便越是患得患失,越是有了责任便越是担心失去掌控。
她披了一件睡衣站在阳台上,夜风习习吹得人满心舒爽。直到眼前出现第三波巡逻队伍,汪甜玉才意识到到已经快要凌晨两点钟了。
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然后爬回了床。男人的睡颜像个孩子,偶尔发出一阵均匀的鼾声。
汪甜玉侧着身子躺下去,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
只看到杜辰枫忽然坐起身来,伸出手臂往身旁一拍,正好摸到汪甜玉的肚子。
男人幽幽得喘了口气,意识到女孩在他身边,于是放心得继续躺下。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让女孩温暖不已,她像个小猫一样拱进男人怀里,下一瞬间便被对方牢牢匝住。
原来之所以一直睡不着,只是因为没有被他抱在怀里,汪甜玉安心得想。
有一个周末一大早,杜辰枫告诉汪甜玉说下午有个朋友聚会,希望她能跟自己一起去。
可就在女孩站在洗手间镜子前刷牙之时,突然一阵反酸的恶心袭上心头。
那感觉,陌生又带着惊喜。汪甜玉漱漱口,望着穿衣镜里稚气未脱的自己,小心翼翼得拉了拉衣服的前襟。
如果真的怀孕了,是不是会像这样大腹便便?
“阿枫!”汪甜玉叫他:“我今天还是不去了吧,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着凉了?”杜辰枫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是,应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没什么胃口。”汪甜玉的声音有些紧张。
“那我在家照顾你,不去了。”杜辰枫拉下打了一半的领带,刚要打电话。
“别了,阿枫,你们战友聚会难得一次,去好好玩吧。我躺一会就没事了。”汪甜玉说,其实她心里另有打算。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可能昨天急救事太忙,晚饭也没好好吃,累着了。”汪甜玉把男人推了出去:“有阮妈妈在家,还轮得到你来照顾嘛。乖,早去早回?”
杜辰枫看她精神还好,也就没有坚持。
男人前脚刚走,汪甜玉就开始穿衣服出门。
她带着自己的病历卡,来到了市医院。熟练地挂了妇科,跟大夫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在等血检报告。她想跟秦湘君发个短信,但一想到最好的姐妹应该还没能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自己这时候跑过去兴高采烈得宣布怀孕,这不是犯贱么?
就好比在不及格的同学面前卖弄自己的一百分考卷,没有最欠揍只有更欠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检验室窗口里喊出自己的名字。
女孩跳起来去抢报告单,上面一个清晰明显的阴字,让她各种失落。
奇怪了,明明就有反应,而且…上个月的月事也没有来。汪甜玉咬着嘴唇试探性得问那护士:“请问,会不会弄错啊?”
跟揪了猫尾巴似的,小护士白眼一翻:“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要是弄错了化验单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这能随便错么!”
汪甜玉虽然心情郁闷,但也知道自己说话不着听,同样身为护士要是有患者这样问自己,她也要炸毛的。
但是化验单上的白字黑字,明明就是显示没有怀孕的迹象嘛!
长长得叹了口气,女孩依旧不死心得带着化验单回到门诊室。
“大夫,这是报告。”女孩把报告递上去。
“哦,既然没有妊娠迹象,那应该是劳累或者是寒阴导致的内分泌失调,你生理期延迟多久了?”大夫看了看报告,在病历上写了几笔。
“不到一个星期。”汪甜玉垂头丧气得回答。
“哦,你这个年龄的,也属于正常。注意要早睡早起,多吃维生素,你什么工作?上学?”
“护士。”
大夫脸上明显呈现出了一丝亲近,同行总归是有很多话题的。
“那就更不用我多说了,你自己也从医知道该怎么好好养生,对不对?”
“大夫,我结婚都一年多了,一直想要小孩子却一直没怀上…。”
“哦?”大夫抚了抚眼镜:“你们有没有做过婚检?”
“没…”汪甜玉心想,刚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就被拉去登记结婚了,婚检个毛线啊。
“很多男的吧,由于压力过大,活性不够,建议带你老公过来检查一下。”
“不是…他没问题的!”汪甜玉想起来当初陆丹出现的时候,自己曾经做过的奇葩傻事。杜辰枫是健康的,受孕没有问题。
“那他没问题那不就是你有问题了?”大夫盯着女孩,开了一张阴超单子给她:“要不要去看看?兴许只是有点小毛病,调理调理就好了。”
“我…我怎么会有问题,我一直很健康的。”汪甜玉愣了一下。
“有没有问题自己说了不算,仪器说了算。医者父母心,我当然也希望你很健康。”大夫笑眯眯得说。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汪甜玉每年也跟孩子们进行简单的体检。但作为未婚的女孩,这样大尺度的阴超监测肯定是第一次嘛。
略带紧张得爬上床,女孩的脸涨得通红。
“腿打开一点,放松,又不疼的!”上了些年纪的老大夫一边盯着仪器一边说。
“好了,衣服穿上,半小时后来拿报告。”
就在汪甜玉转身要出门的时候,老大夫突然叫住她:“小姑娘,刚结婚?”
“一年了…”汪甜玉回答。
“以前都没检查过么?”
“恩,第一次。”
大夫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得埋下头去写写画画,搞的汪甜玉浑身毛孔都在紧张。
就在这时,女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阿枫…”
“你在哪啊?阮妈妈说你出门去了…”
“哦,我一个人待着有些闷,出来逛逛。”汪甜玉情绪不高,既然没有怀孕,也懒得多说什么。
“不是不舒服么?怎么还往外跑,天气预报说今下午有大到暴雨,早点回去知道么?”
“恩,你也是。”女孩搪塞着挂了电话,像蚂蚁一样在报告窗口附近逛着圈。
紧张得捏着报告交到医生的手里,开着那越皱越紧,像天津大麻花一样的眉头,汪甜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这个情况,不太乐观啊。”大夫咂咂嘴,眼里闪过一丝让人窒息的同情。
早春的大暴雨十分罕见,汪甜玉走在瓢泼的大路上,仿若一具行尸走肉般游荡。雨水打透了她身上的每一层衣物,眼脸全然无法睁开。
医生的话就像凌迟一样一下下切割着自己的心——双侧输卵管经久性伤害,受孕几率仅存千分之零点三,基本可以判断为终身不育。
为什么会这样?
望着灰蓬蓬的天空,雨水刺进她的双眼,难道真的是老天嘲讽自己得到了太多的爱——终于收回了他的恩赐?
是自己的不珍惜,不在乎,不感恩导致这样的惩罚么?
伸手抚摸着沉甸甸的小腹,女孩依旧不敢相信,这里——已经被判处了死刑。再也不能孕育想要的生命,再也不能回馈爱人一个期待的希望。
这一生,都是一个残破不完整的女人,即便拥有再多美好的幸福,总是缺憾。
汪甜玉想:我不贪心吧,我没想过要这么多吧。从一开始到现在,只幻想过有个和睦的家庭,体贴的爱人,可爱的小孩,过着不穷不富的生活共同努力着。
偶尔小欢笑,偶尔小烦恼,有温馨也有争吵,就那么一点点变老。
爸爸妈妈用生命托起了后代的延续,为什么老天又夺取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
可恶!可恶!恩赐我一样东西,就要拿走一样东西。看似最原始的公平,却不给自己任何选择的机会!
可是,如果要选择,她又愿意用什么代价来换取?
失去杜辰枫么?失去小希望么?失去阮妈妈么?失去现在的美好生活么?汪甜玉迷惘了,就像当初,误以为杜辰枫不能生育一样。自己不是也曾做好了跟他相守一生的准备,为他放弃一切的准备么?
但是人类永远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厄运最终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谁能真放下谁能真洒脱。
一辆私家车溅着满身的泥水在她面前骤然刹住,摇下车窗,里面的人破口大骂。
汪甜玉听不清他在骂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路都在闯红灯。就这么摇摇晃晃得往前走。
她想起在灾区时,有惊无险的解脱让她终于愿意对爱人敞开心扉。她无数次幻想着可以跟他生个鼻子像男人眼睛像自己的孩子。
这一切,就像被雨水骤然剿灭的泡沫一般凄迷。
杜辰枫,好好地幸福,为什么只有我和你这样多灾多难?是生活本来如此,还是心态不对?
落汤鸡一样的汪甜玉从走进军区大院之时便叫所有的警卫目瞪口呆。等到杜辰枫冲到门口看到女孩之时,她已经虚弱到话都说不出了。
“小甜!”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你这是怎么了?淋成这样会生病的!”
“阿枫!小甜——小甜你怎么了?”阮佳华冲到楼下,看着女孩泛白的脸色,顿时眼圈一阵阵泛红:“小甜,小甜跟妈妈说发生了什么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关怀熟悉的拥抱,汪甜玉终于打开模糊的眼帘,却没等到说出一个字,便泪如泉涌。
“小甜你不要吓我!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杜辰枫摇晃着女孩瘦削的双肩,却不敢再加一份一毫的力度。那个永远都活在阳光下笑靥如花的少女,此刻轻薄的就像一片纸鸢。
“阿枫…”汪甜玉泪眼婆娑得吐出两个字,骤然昏倒在男人的怀里。
“小甜——”
从女孩手中拽出一张几乎浸湿揉烂的纸头,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却依稀能看出来某某医院妇幼科的字样。
撩开衣袖,纤细的手臂内侧,一块采血后的淤青上针孔瞩目。
杜辰枫抱着女孩,才发现她浑身冰了却惟独额头滚烫。赶紧将她抱进浴室泡在温和的洗澡水里,梦呓中,女孩不停的发抖。
“爸爸…妈妈怎么了?”小希望牵着杜辰枫的裤脚,奶声奶气得说。
“妈妈生病了,希望乖乖的,跟外婆去玩。”杜辰枫掐了掐男孩的脸蛋。
“妈妈怎么会生病呢,她今早出门前还很开心得问我,想不想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呢?”
“呵呵,妈妈跟你开玩笑呢…”杜辰枫咬着唇,直到一丝腥咸的气息钻入口腔之中。
整整三天高烧不退,汪甜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半昏半醒的状况下说些胡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