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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千百倍,所以即使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他,他还是放不下,舔着脸皮似得迎上去。江哲认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他也是个所向披靡的人才了。
如nicole所陈述的,池安安手机关机,家里没人应门铃。江哲又到池安安可能会去的那些商场、咖啡馆等等的地方兜了一圈,无果,也没有朋友说这两天联系过她。如果池安安真是酒瘾犯了醉倒在哪个酒吧,s市那么大,他铁定找不到,只能去她公寓等了。
幸好池安安怕自己丢三落四的,留了把备用钥匙在宋暖那里,江哲才得以进池安安的公寓。房内一片漆黑,没有丁点声响,江哲正思忖池安安到底会到哪里去撒野,打开灯,便瞧见客厅的长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若不是认出那晚他负气离开时她穿的长裙,江哲恐怕一时间认不出她来。
她紧紧地蜷缩着身体背对着他,脸埋在沙发里。江哲喊了她两声,她没有应。他于是走上前去,将她转过来,拨开黑发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薄唇干裂,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形如枯槁。
“池安安!”他高声喊她,晃着她试图叫醒她。
片刻,她终于吃力地睁开眼,客厅地灯光迫使她扭过头去:“走开。”她的声音嘶哑,像是一个破风箱。
“池安安,你这是干什么?”
池安安不理他,只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厌烦地转过身去想要逃离他和光线。江哲自然不肯,将她拽了起来。力量悬殊,加上她这两日几乎没有进食,便也不做反抗。
他捧着她的脸,蹲下身看着她:“你发什么神经?作贱自己那么有意思?”
她看着他,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怎么和我一样傻呀。”
江哲蹙眉,探手去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烫。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池安安没笑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身体靠着沙发背,手搭在江哲的臂上:“我放弃了。”
男人听着这话不免觉得不知其所云,她终于开口解惑:“我放弃陆岩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表情,语调平平,不咸不淡,仿佛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然而,江哲清楚这是了不得的大事,他费劲唇舌、用尽方法都没能让池安安放弃陆岩。就好比两日前,她站在将放弃说出口的边缘,也还是坚持。于是当“革命”终于成功的这一刻到来,江哲实在不敢轻信。
“你说真的?不是睡糊涂了?”
“真的。”池安安觉得这么坐着都太费力气,说话间已觉眼冒金星,“我要吃东西。”
江哲见她软趴趴又一副邋遢的样子,立马退开两步,居高零下地嫌弃道:“你该不会几天没吃饭没洗澡了吧?”
池安安倒回沙发里,无力地瞥了他一眼:“嫌弃批斗我,可以先喂饱我吗?”
打包了几碗粥回来,池安安要靠他扶着才走到餐桌边。趁她喝粥的时候,江哲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池安安平时随意,但也是个挺要干净的人,这次江哲粗粗就收拾出一袋垃圾,他不得不怀疑这两天池安安在家的精神状态非常地有问题。
填饱了肚子,池安安趴在餐桌上。江哲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不得不说,池安安,你在我跟前真是什么丑样都敢摆。”
“是你每次都刚好看到。”池安安埋着头,深吸了两口气,随后支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洗漱。”
她迈开步子,江哲立马冲过去,果不其然她腿一软就趴他身上了。江哲啧啧了两声,把她抱了起来:“你运气好,碰到爷乐意伺候你。”
“是是,劳烦你大爷了。”
“骂谁呢混丫头。”
片刻,她开口:“谢谢你。”
池安安梳洗完出来,绕了一圈才发现在书房的江哲。他对着墙上挂着的画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池安安走到他身边,这幅画和陆岩拍走的那幅岩石无甚分别。她特意画了两幅相似的画,存着幼稚的私心,想同他有成双成对的东西。现在彻底打消了这份心思,再看这画,便想要发笑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能帮我把画取下来吗?”池安安开口。
江哲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巡视,片刻,他将画取了下来。
“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是会有你喜欢的人的。”他看了一眼画,突然开口。
“是吗?”
“必须得有。”江哲自嘲地笑,“就好比我现在喜欢你喜欢的要命,你要是死活都不和我在一起,最后和别人结婚了,那我也只好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不喜欢,说不定就碰到别的我会喜欢的女人。”
“我说,现在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在我面前大表忠心,说此生非我不娶吗?”
“那你让我娶吗?你让我娶我今天就和你去领证。”江哲横了一眼池安安瞬间愣掉的脸,鄙夷道:“又不肯嫁给我,还要我表忠心,你倒是很会占便宜。”
池安安语塞,江哲便道:“你在法国戒酒的时候我说过,他不该是你的全部。再爱一个人,你还是你。没人能为你时时刻刻遮风挡雨,你爱的也不是超人。”
“果然做生意能让人变得能说会道。”池安安后退两步,靠在书桌边,“我懂,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会好好对待我自己。”
江哲叹了口气:“我得走了,公司还有事。你打个电话给nicole吧,以后别随便玩失踪了。”
“嗯。我保证,以后不会随便消失。”
☆、第十四章
14
江哲劝过了池安安,但心里总隐隐不放心,毕竟对池安安来说,放弃陆岩,好比一个时代的结束。他工作虽忙,还是坚持着给池安安打电话。本以为池安安只是口头保证会从善如流,实际情绪还得低落许久,他甚至怕她再度沾染上什么恶习,却没想到她态度出奇地冷静淡定。每次接起电话无不是一派淡然,弄得江哲不知该如何开口试探。
而另一边,真正和池安安每天面对面的人,也同样感觉到池安安诡异的表现。gloria借用池安安的画室有一段时间了,往常池安安一般会在下午来画室,兴致高多画几笔,兴致少就只泡一杯咖啡坐个一天。可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都是睡在画室里,往往一进画室就会被铺天盖地的手稿和满目的夸张色彩吓到。与这一切行程鲜明对比的是池安安淡定平静的神情。gloria常想和她起个话题,可池安安每次都用那种迷茫的眼神和慈祥的笑容让gloria只有尖叫想逃开的念头。
不过哪个失恋的人没有点奇奇怪怪的行为,人伤心了总需要发泄。池安安死了心,比前一次更彻底。只是她不会让自己像之前那样沉迷酒精,因为放纵自己时,她的内心仍旧期望得到他的注意,抱着不该怀抱却怎样都不可放弃的希望。而现在她感觉周遭一片寂静,没什么好争,没什么好想,也没什么需要算计的了。世界祥和无比,祥和得她都不想说话去打破这种美好。这么多年她心里老有个声音推着她往前冲,鞭策她去追逐陆岩,那个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让她听不进去别的,听不进去任何人说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现在这个声音消失了,她发现自己也跟着聋了。于是她就不停地画啊画啊,起码这样她还能赚来些钱。她过去付出的那么多那么浓的感情换不来别人的心,那么起码,能换来银行账户里的数字也是好的。
人浑浑噩噩的时候日子其实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到圣诞了,天气冷的过分。江哲公司的新业务渐渐步入轨道,他也就常来画室看池安安。挺难得的是,他来也不拉着她说话,就安静地坐着,什么事也不干。对他么这个坏脾气又急性子的男人来说,不能算是桩容易的事情。
池安安也不知道哪天开始,看着他的背影就不自觉开始画起他来,这个坐在她的高脚凳上叼着烟沉默的侧影。但更多的时候,池安安提笔画出来的,还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轮廓,而在快要完工的时候,被她从画架上扯下来丢到一边。她不能否认陆岩在她心里过去和将来还会保留的位置。除非她丧失所有记忆,不然即使她和陆岩老死不相往来,她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个人,何况他们的千丝万缕又何尝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欢喜。她大部分的资产,还都是他在打理的。
当然她还是会想起陆岩,在随机的时刻随机的地点,他的影像会突然闪现。在咖啡店,二十岁的他坐在她对面,替她擦去唇上沾着的奶泡,她把这当成理所应当,继续分享着学校里芝麻绿豆的事情;在马路上,十五岁的她被橱窗里的漂亮衣服吸引而迈不动步子,赶着去公司的他揽着她的腰就把带走,却在隔天提着她看中的衣服出现在她学校门口;十七岁,她翘了自习课和同学一起唱k,玩到八点出来被在对街饭店应酬的他撞个正着,下一秒他就穿过车流拉着她的手就走……
即使池安安不愿意承认,但似乎她的人生从十八岁车祸那年起便开始急转直下,就连来自陆岩的温柔,都从那一刻止步,他把她越推越远,直到今时今日。
早晨七点,三天没回公寓的的池安安在电梯口遇见从来没有爱过她的陆岩。他在电梯里静默地看着她,她站在电梯外,脚仿佛被钉在地板上,一动都不能动。他们彼此静止,时间却在流动,电梯门叮地一声就要再度合上,他按住开门键,她也终于活过来一般迈开步子。互换位置,擦肩而过,她没有回头,仍由电梯门在她身后闭合将她关进着狭小的空间。
这么多年的牵扯不清,他们竟然落得一个形同陌路的结局。池安安仰起头,闭起眼,扬起的唇角有些颤抖。
之后池安安就更少回公寓了,基本都泡在工作室里。江哲来工作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你圣诞想去哪吗?”
那天江哲还是坐在高脚凳上,背对着池安安,突然地开口询问。
“哪儿也不想去。”
池安安看了眼江哲,再看看画板,而后放下了画笔。
“你一直闷在这地方也不是个事儿,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那……陪我回老屋吧。”
池安安说的老屋,是父母在世时他们住的房子。父母过世后,贾甄就把池安安送走了,再之后池安安住到了陆家,再出国,多年了她都没有回过这个地方。她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坚强,不足以承受如此巨大的回忆。可平安夜那天,她却和江哲一起回去了。
她拿还挂着卡通钥匙圈的钥匙,带着庞杂的心情旋开那道门,里面并不似她担心的灰尘满布,反而干净地像是从来不曾有人离开过。或许是陆岩让人常来打扫,又或许是她的伯父还存着愧疚的心,总之,池安安过去的家,还是那样完好如初。酒柜里还摆放着父亲喝了半瓶的洋酒,母亲未看完的书也还在床头,而她的房间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和陆岩的合照,照片里的男人抿着唇,只有她笑得一脸灿烂。
她拿起相片,不需费力就能回想起当时发生的种种。陆岩并不喜欢拍照,常常能躲开镜头就躲开,可池安安央他拍照,最终总也还能成功。她那次生日又是拽着他胳膊怎么都不肯放开,整个聚会他走哪儿她就跟哪儿,才央来了这张照片。照片洗出来,她极度不满意他板着脸的神情,可还是宝贝似地放进相框里摆在台子上,好一抬眼就看见。她以为这就意味着自己在陆岩心中的特别,可他如今接受采访照相的时候甚至还会面带微笑不是吗?从前的她实在太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