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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锦骁穿着西装,胸口别着丝巾,看着是晚礼服的款式。
尹桑这才注意到,今天宋雨菲也穿得格外庄重,大冬天的光着腿,只穿了薄薄的丝袜,身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外边套着皮草,头发也分明是做过的,她也说了她今天是去做造型出来撞的车。
这两人站在大队接待大堂,格格不入。
尹桑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宋雨菲有点心虚,“今天有宴会。”
邵锦骁到了两人跟前,对尹桑道:“我来了,你走吧,也不看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还在这瞎掺和,不去收拾收拾准备准备,你想让我哥们儿今晚对着穿羽绒服雪地靴的你求婚吗?”
宋雨菲指着邵锦骁:“你也去?”
怪不得刚才说紫玉山庄。原来他们三个如果不在交警队相遇,今晚是应该在那相遇的。
邵锦骁上下打量宋雨菲:“别跟我说你也去。”
“我去怎么了,我好朋友的大事我当然要去。”
“蹭饭的,要不要脸。”
“沈总邀请的,哪里不要脸。。。。。。。。。”
说到这,宋雨菲似乎才意识到,她和邵锦骁,好像说多了。
尹桑怔怔的样子,让宋雨菲有点愧疚,“完犊子,要保密的,”去搂尹桑的手臂,“哎呀,提前知道了,不惊喜了,不过早点知道别当时被惊喜吓坏,做点心理准备也挺好的嘻嘻。”
越说越没底。
还好尹桑笑了笑,“那我得走了,你们俩赶紧解决解决,人都快下班了。”
宋雨菲:“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你快去准备准备吧,出场艳压群芳!”
邵锦骁:“是谁不跟谁一般见识?”
尹桑离开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吵。
她上了车,车门关上,却不启动,呆呆坐着。
求婚?
有那么一瞬间,尹桑有一种柳暗花明,如愿以偿的感觉。多年感情,终于要得到笃定的回复。
但她却愉悦不起来。
那些从未得到解释的疑问,紧紧缠着她,在深夜里勒紧她的脖子,告诉她,当年那么辛酸狼狈,如今随随便便就要妥协。
结婚证上,已然结婚两年多,如今才来求婚,也不知道,这是童话,还是笑话。
尹桑想抽烟。
没有烟。
她启动车子,往五道营开。趟入车流里,开始走不动。新年越来越近,各个公司开始放假,路上的车开始多起来,过几天,又消失在街头巷尾。人们离开又奋斗了一年的北京城,回老家过年。
又一年。在北京城的又一年,爱沈峯的又一年。
情况已经好多了,她的感情,似乎不再一无所获,但她得到的,已经不能与当年付出做比。
年少时的爱情是没有掺杂任何杂念的,成年则不同。
就像她为他挑灯刺绣,从不想因此收获什么,那时候想给他绣,便绣了,不计较得失,不企图未来。而他现在即便爱她,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也已然是成人之间的游戏,唯恐行差踏错万劫不复。于是步步为营,精准筹算,赢不了,也不能输。
他们之前有太多的前嫌,这些前嫌,沈峯从未回应过,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去问,如果这些年的沈峯,的确是不爱她的,那她做好这个准备去接受这个答案了么?显然没有。
他曾经让她那么绝望。这绝望在她心里发酵了那么多年,爱意还在,却早已不是同一种感情。
在他说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绝望吗,不,那时还没有,仔细想来,真正的绝望,是他与她结了婚,却只当是一张纸。那已经意味着,他即便是和她结婚,成为了她的人,也不会喜欢上她。
那一刻想的更多的,是无奈。以至于以后的日子里,每次想到“无奈”这个词——生离,死别,他不爱她。
这场求婚,她不知道沈峯想换什么回应,也不想去想,答应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将要走向何方?
她还没有做好要和他毫无嫌隙,出双入对的准备。
车流实在太挤,一走一停地令人难受,尹桑索性下了辅路,拐进小道停下来。停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条路很熟悉,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她念的高中的后门。
沈峯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你在哪,我去接你?”
尹桑:“菲姐出了点事儿,我刚才去。。。。。。。。。”
“我知道,”沈峯打断,“哨子告诉我碰到你了,你现在在哪?”
尹桑:“堵得厉害,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今晚你们公司年会我就不去了,迟到不好看。”
沈峯沉默了一会儿,“尹桑,你就那么不愿意嫁给我么,一个求婚,让你怕成这样?”
尹桑怔,笑了笑:“沈峯你开什么玩笑,怕得跑了的明明是你,我怕什么呀,老夫老妻了,觉得好笑而已。”
沈峯一时语塞,“桑桑,我只是想把缺的,都补给你。”
尹桑语气轻松:“哎真的别整这些,太麻烦,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在大院附近,我就顺便回去一趟了,你那边我真赶不上。”
沈峯:“既然你那么不当回事,随你吧。”
电话被挂断了。
不当回事的,又怎么会是她。
求婚代表什么,他沈峯究竟懂不懂。
这样不清不楚的时候求婚,作秀似的,又有什么意义。
第36章 已替换
年会已经快开始了; 小林侯在办公室外,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敲一次门。
沈峯还没有要出发的意思; 他坐在椅子上; 神情凝重,心情不佳。
尹桑不愿意去; 连掩饰都如此低级。
算起来;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拒绝他的正式求婚。第一次; 是初夜在床上;第二次是在寨子里,这是第三次; 出师未捷身先死。
认识尹桑以来; 骄傲如沈峯; 已经逐渐忘记面子是个什么东西了。
她的每一本书,他都看过; 他惊讶于; 她竟然能有这么多话可以说,而且言辞犀利,毫不避讳争议性话题; 思考角度独辟蹊径,即便是许多言论并不受沈峯待见; 但是他和大多数读者一样; 肯定——尹桑,是一个有精神魅力的人。
而这些,沈峯在与她的现实交往中,全然无感。
从第一次四目相对开始; 他就没有对这个眼神执拗的女孩子有任何好感。
她没有一点豆蔻之年的朝气,沈峯试图为她辩驳,这得归咎于她的出身,童年境遇凄惨,而今寄人篱下,她必须收敛个性。但她又不是,她的个性,难以界定,她在每个人面前都是不一样的,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人设,而不是人。
而她未收敛的那些东西,乖张、叛逆、张扬,都在他的面前表露无遗。如今的沈峯,大概会轻轻一笑,庆幸那是她待他的特别,她把最不好,也最真实的一面向他展现了。
但那时候的沈峯,对此避之不及。他认为她就是个表里不一,举止轻浮的怪咖。
然而这却不是他千里迢迢躲到美国去的原因。
外界并不足以让他心生恐惧,他恐惧的是他自己。他恨透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分明对她嗤之以鼻,却又做着与内心想法完全不一致的事情。
沈峯在美国的时候,时常想起一个画面。尹桑在公厕里,就着那点星光,背单词,耳边就是幽怨可怖的音乐。那个时候的自己,焦灼的心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心角的酸涩感。
他心疼。他竟感到内心柔软。
在去美国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了辩论上,和同学待在一起,一讨论就是一整周,他没回过家。甚至答应了到华中去比赛。
学校里不乏优秀的女生,也有他欣赏的,但,他从未为任何一个人,捏软自己的心角。
记得那时在火车上,他彻夜未眠,想的最多的事情,是她晚上夜里起来,看不到他会不会有一点不适应。男生们聊起女生,有人曾问过他:“吕落怎么样?”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回答,大概是,很优秀,非常不错,这样的词汇。
然而他的黯然,淹没在黑乎乎的车厢里。
是,他身边有不少,他觉得优秀、不错的女生,但是此情此景,他想到的为何不是她们?
很优秀,非常不错,那又如何,与他无关。
这让他无所适从,他何尝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以畏惧为借口,他躲了。可是是否真的躲得掉?他只能自欺欺人。
他们结婚,他也从未给她投去,属于丈夫的视线。
尹桑这样的女人,沈峯曾想,他大概下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至于为什么忍不住投去视线,他想他多半为蛊所惑。
他的爱情观很简单,就是没有爱情,最自然超脱。她勾引她,他就接受,身体愉悦也是生活调味方式之一,并且这一过程,通过结婚证,早已合法化,何乐而不为?
可是上天哪能让人这般捡便宜?
人生枯荣,沉浮无常。你不在意爱情,它偏偏找上你,看你作死,看你沉沦,等你一个不小心,碾碎你。
能感喜欢,必有微末欣赏,爱却未必。
沈峯终究想明白——他从不欣赏尹桑,可他爱尹桑,这丝毫没有矛盾。
或许,这还要感谢邵锦骁。
当邵锦骁在他的公寓发现一排尹桑的作品,开始嘲讽他。
——一个被蛊诅咒的可怜人。
——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人。
——他真瞧不起他。
邵锦骁问他:“沈峯,你想象过和这样的女孩子过日子是什么样吗?”
或许邵锦骁是想说,毁天灭地,暗淡无光吧。
沈峯就托着腮,真的开始思考,如果他们生活在一起,会是如何?
会坏过他现在自欺欺人,整日“偷偷摸摸”么?
会坏过惶惶相思不可终日,凄凄衷肠不能倾诉么?
即便是蛊,做一只被操纵的傀儡,如果心情愉悦那又有何不可?
沈峯承认,骄傲如他,只想就此臣服。
书上,尹桑说:“真正遇见爱人,你会发现他坚硬外皮下的软弱,你便再也没有办法将他归类。”
他早已无法,将尹桑归类到所谓怪咖,在他心里她早就是一个同样需要人关怀和保护的女孩子。
当他想要拥抱她的那一刻,挣扎就已经太迟了。
他浮游在尹桑构筑的情感迷雾里,险象环生。他给自己注入了,披襟斩棘,逢凶化吉的勇气。
老爷子来电告诉他,尹桑心理疾病严重的时候,他决定回国。
回国后他所做的一切,也印证了他的想法,他躲不掉的。他对尹桑的了解,已经超乎自己的想象;他能为她做的,能为她忍耐的,也超出了以往的极限;他已经没有任何退缩的念头。
这期间,他从来没有想过,连番的拒绝,会把他逼到什么境地。
他走到窗边,楼下车水马龙,确实很堵。
天都已经黑了。
路灯亮起来,有斑驳的树影在尹桑脸上明明灭灭。
她索性下来走一走。
这条巷子,现在已经路灯成排,她上学的时候,还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灯,来自小贩的推车。她每天晚上都要穿过这条巷子,到巷口去等公车,也曾发生过她不愿意回想的事。
因为整她被劝退的几个女生,找了几个附近职校的男生,在漆黑的巷子里堵她,她凶巴巴的语气里,透露着恐惧,几个男生一个一巴掌甩下来,她的脑袋就嗡嗡作响了,她踹了其中一个人的裤裆,换来了更残暴的报复,他们扒了她的校服,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