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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谭第一次跟着她出差,在飞机上就一直非常兴奋。等出了机场,更像是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路叽叽喳喳。
楚苓看着她不禁失笑,等到司机将她们送到那间私人医院外面,楚苓没让小谭跟下来,只是笑着说:“你这么高兴,我觉得还是不太适合带你去见病人。”
还没等小谭的脸跨下来,她又转头对司机说:“陈伯,拜托你了,随便带她去哪里逛逛。两小时后来接我。”
她一路走到项老先生的病房外,正要敲门,护工正好出来。她来过好几次,所以护工认识她,笑了笑就放她进去了。
项老先生住的是高级单人间,内部设施堪比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她进去的时候看见房间里开了一桌麻将,好几位她都认得,是项老先生的牌搭子。
看见是她,项老先生赶紧招呼她到身边来坐,她把带来的礼物放下,笑着问:“项老伯,您又不能打麻将,叫来一桌麻将在旁边不是手痒得难受?”
一直在一边观战的项老先生叹气道:“我家细囡太厉害,她不准我打牌就只能过过眼瘾。”
“三小姐一片孝心。”楚苓笑道,又把手边的盒子打开,递给项老先生,“今年佳士得春拍淘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苏作绿松石鼻烟壶,十分小巧精致。项老先生一见便爱不释手。
楚苓忍不住问:“您说我要是早两个月送您这个……”
可惜,她也是上个月才听人说项老先生有收藏鼻烟壶的癖好。
项老先生哈哈大笑:“你这女仔真记仇。”
她又坐着陪项老先生聊了会天,然后起身告辞。
楚苓上星期便和医生约好今日来检查,她熟门熟路的到了妇产科,早有相熟的妇科医生在等待。
做完B超后医生拿彩照给她指给她看:“吴太太,你看,这是宝宝。”
楚苓接过,其实照片上是只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小小的,蜷缩在她的子宫里。
女医生又接着叮嘱道:“你的宝宝很健康,不过还是尽量避免太过操劳,不要做体力活,规律作息,也不要有性生活。”
她依言记下,然后又将所有的化验单据都留在医生桌上,说:“这些还都麻烦您帮我保管。”
医生一早便被明言告知要保密,所以当下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也差不多了,于是整理好衣衫,和医生告辞。
哪里知道一出门便迎面撞上了江渊的表妹,叶涵。
她没来得及躲,叶涵已经先看见了她,“楚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苓正寻思着该用哪个借口才比较让人信服,叶涵又看向她刚出来的房间,于是愈加惊诧:“你怀孕了?”
接下来探视的目光扫过她的腹部。
楚苓知道这下再也瞒不过,更何况叶涵本来就是个医生,她苦笑:“替我保密。”
“你没有告诉江渊?你要打掉孩子?”叶涵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扶着额头,“为什么?”
楚苓看了看四周,幸好无人,她又重复一遍:“叶涵,答应替我保密。”
“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叶涵立刻拒绝,“你居然怀孕了,为什么要打掉?你不能打掉这个孩子!”
是,叶涵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不能打掉这个孩子。
她摇头,解释道:“我并没有打算打掉它。”
两年前她流产过一次,那时医生便告诉过她,她怀孕的几率只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不到。
“那你还——”叶涵十分疑惑。
“我想先和江渊离婚,再生下这个孩子。”
她一个月前发现自己有孕,她的月经周期一向不稳定,所以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有九周。
那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打掉,可待镇静下来便否决掉这个选择。因为她知道自己怀孕太难,这个孩子是天降福音,如果不考虑她的婚姻状况的话。
所以楚苓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起未来,她不想孩子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不希望孩子有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可她也知道,如果江渊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一定不会同意离婚。
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她不敢在内地的医院检查,只能假借出差或购物到香港来检查,项老先生当然也是她的幌子之一。她回回来香港身边都带着人,也是幌子,为了不令人起疑。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叶涵会突然出现在这家医院里。
叶涵深吸一口气,十分接受不了:“我不明白,你生下孩子,却不准备给它一个完整的家。”
“完整但不正常的家庭会培养出扭曲的孩子。”她看向叶涵,又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一个例子。”
叶涵有些急了:“你别这么不听劝行吗?你和江渊为什么到今天这步的?你们刚结婚时候的样子大家都见着了,那是骗人的吗?你们俩之间明明有和好的可能,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没错,她和江渊之间也曾经有过好日子。那时楚苓的妈妈,自她父亲入狱起就不见踪影的妈妈,还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也还没有当上江渊姨父的二奶。所以江家尽管对她有不满,但勉强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再到后来,她和江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又出了那件事情,她记得吵得最凶的那一次,江渊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一整晚,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
江渊的母亲来找她,要她同自己的儿子离婚。任她再如何卑微,可总是要最后一点脸面的,于是她当着江母的面,给律师打电话,要他拟好离婚协议,给江渊送去。
可江渊到底是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他既不离婚,却也不愿和她好好过下去。
之后的整整一年,江渊没有回过家,而是在公共场合带着形形□的女人高调出入。
有时候她看报纸,经常有小报报道哪位女星或是哪位名模与神秘人共进晚餐、或是从酒店出来,虽未写上江渊的名字,可看到照片上的模糊背影她便知道是谁。
圈子就那么大,来来回回总会遇见,这种时候楚苓就当做失明,所以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是各玩各的了。
她问叶涵:“连你也觉得我和江渊可以和好?”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之间不过在上演一出相爱相杀的戏码,可只有叶涵知晓当年所有的内情。
叶涵不语,沉默良久终于叹气:“你瞒不下去的,你现在到了孕吐期吗?等到显怀的时候又怎么办?”
“他不在家,就算孕吐我也不会给他看到。”她笑了笑,又轻轻摩挲自己的腹部,“你说的没错,过不了多久肚子就要大起来了。”
所以她必须尽快离婚,她的时间不多了。
幸好有陈小姐出现,她不知昨晚的眼泪效果有几分,也不知道江渊到底相信了几分。
“叶涵,帮帮我。”她看向叶涵。
只有叶涵明白她所有的苦衷,只有叶涵知道她无法说出口的解释。
“我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这个孩子让我想要重新开始生活。”
☆、第 3 章
没过几天,江渊抽空去了一趟陈怀雅的住处。
说实话,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带她出去过几次,虽然人长得漂亮,家世也不错,父母好像都是大学教授,可性格不讨喜,十分能作,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不到两个月他便觉得腻烦,于是给了一笔慷慨的分手费,自此消失不见。
江渊自然不认得陈怀雅的住处,开车的是他的助理小方。
他独自上楼去,刚按下门铃房门就刷的一下打开,显然对方已经等待已久。
江渊看了一眼面前显然精心打扮过的女人,面无表情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还没等陈怀雅开口,他已经签好了一张支票,上面印章签名一应俱全,唯独金额空着。
“把孩子打掉。”顿了顿,他又说,“支票数字你自己填,不够再找小方。”
说着他已经起身,淡淡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怀雅呆呆的立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让我打掉孩子?”
他不欲多说,已走到门口,可陈怀雅却突然扑上来,抱住他后背,喃喃道:“你给我钱,可我要钱有什么用?”
“江渊,求求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这也是你的孩子呀。”
他不耐的一把将她推开,“你想生?那就尽管试试看。”
回到车上,感觉到小方询问的目光,江渊思索几秒,说:“你盯紧点,别让她惹出什么岔子。”
小方欲言又止,江渊看他一眼,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他吞吞吐吐道:“嫂子最近……”
江渊的眉头皱得更厉害,原本要点烟的动作也停下来,握着打火机的手掌慢慢收紧。
擦,没事多什么嘴!小方在心中暗暗骂自己,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嫂子她……她最近和一个叫蒋衡的男人走得挺近——。”
江渊不耐烦的打断:“她的事不用和我说。”
是吗?那过后千万别又叫我去查人家资料。小方腹诽。
虽然已近深秋,可今天的天气十分好,江渊突然动了兴致要打高尔夫,于是打电话将把叶乾信叫了出来。
到了球场,没想到叶乾信一见面就挖苦他:“今天怎么没带几个漂亮妞出来?”
“能闭嘴么?”江渊懒得搭理他,从一边的球袋里抽出1号杆来。
叶乾信却没有动作,只是将目光投向江渊的身后,脸上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渊也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不远处停下一辆电瓶车,从上面下来的正是楚苓,还有一个男人。
显然楚苓也看见他们了,她笑着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便一齐往这边走过来。
叶乾信喊了一句大嫂,但还是掩饰不住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楚苓笑眯眯的和他打了招呼,然后介绍起对方。
江渊纵然有万般缺点,可有一条——他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拂楚苓的面子。所以虽然楚苓看出来他极不耐烦,但还是将那位万总敷衍得好好的。
几个人回到会所里,叶乾信帮楚苓点了茶,说:“这种季节喝青茶最合适了。”
她笑着说谢谢,但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和服务生说:“还是换成果汁吧。”
说完又对叶乾信解释道:“我最近睡得不太好。”
万总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饮料公司,楚苓和他接触许久,但一直没能拿下他的这笔单。可今天万总一见到叶乾信便两眼放光,原来是他们公司最近也做起了高档酒,可无奈在销售渠道上太弱势,市场打不开。而叶家在全国有几十家五星酒店,万总自然要努力结交。
楚苓来的时候坐的是万总的车子,这下回市区自然要坐江渊的车。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楚苓终于松下一口气,不用再在外人面前假装和睦。
“江渊,离婚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正是等红灯的间隙,他轻轻叩了几下方向盘,半晌才道:“我说过了,我不会答应的,咱俩就这样耗着吧。”
她突然就觉得灰心,两年前江渊拒绝离婚的要求时,她也是这样想的:既然离不了婚,那就这样过下去吧,起码他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生不同室;死亦同穴。
可才过两年,她却已经觉得太疲倦。
江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