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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同室;死亦同穴。
可才过两年,她却已经觉得太疲倦。
江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女声:“哥哥,我下飞机了,你现在快来机场接我!”
车厢里十分安静,楚苓一字不漏的听清了电那头传来的声音。
挂了电话,江渊说:“是琅琅,她刚回国。”
琅琅,琅琅,从前她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发抖。
楚苓笑了笑,说:“到市区就放我下来吧。”
她不想见余琅琅,余琅琅应该也不会想见到她。
余琅琅是江渊最小的表妹,今年十六岁,从小在国外长大,现在在英国念高中。
江渊听见她是一个人回国,于是先给机场打了个电话,然后便一路开往机场。
直到在机场的贵宾室见到余琅琅,江渊的心才完全放下来,他接过余琅琅的背包,沉声说了句:“走吧。”
其实从前他和这个小表妹并不算亲厚,一年到头来也只有在岁末的家宴上能见上面,见了面发个红包,再问几句功课如何。
“为什么突然一个人跑过来了?你妈妈知道吗?”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上,江渊问她。
“妈妈知道。”琅琅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一个人真的太无聊了,反正圣诞假期马上就开始了呀,我就提前几天跑过来了!”
江渊一怔,但还是笑着揉了揉余琅琅的头发,说:“中午跟我回家吃饭,我妈看见你肯定开心。”
因为要送琅琅,江渊中午也留在了父母家吃饭。
章颖急急忙忙的叫了厨房中午加菜,又将余琅琅拉到沙发上坐下,心疼的说道:“琅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国外吃的不好吗?”
江渊觉得好笑,他妈好像忘记了琅琅是个小香蕉,哪有什么吃的不好的问题。
“我想念姨妈家的饭菜嘛。”小姑娘像条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巴在章颖身上。
“你哟,小嘴这么甜!”章颖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顿了顿章颖又说:“你姨父今天下乡去了,中午就我们三个人吃,下午你好好睡一觉,晚上姨妈带你去逛街。”
“好啊。”余琅琅嘴上虽然应着,可目光还是飘向了江渊。
江渊抬起头,笑了笑才慢慢说道:“琅琅,我最近有点忙,等有空了再说吧。”
余琅琅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十分失望的“哦”了一声。
因为余琅琅年纪最小,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
江渊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拒绝人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告知理由,可琅琅是个例外。
吃过午饭后琅琅去楼上睡觉了,江渊也要走,章颖叫住他:“你多久没回来了?吃完饭就又要走?”
他赔笑:“妈,我这不是忙么!”
“你整天都忙着干什么!”章颖没好气道。
江渊正想着如何脱身,章颖又突然问:“对了,你还记得玮玮吗?”
“谁呀?”
“陈部长的女儿啊,人家小时候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叫哥哥呢。她初中不是就出国念书了吗,现在读完硕士回国来了,你什么时候去见见?”
江渊索性装糊涂到底:“有什么好见的,咱们家和陈家熟吗?”
章颖终于变了脸色,“你还给我装傻!你今年都三十了,连个孩子也没有。你自己不上心,那妈妈就帮你物色。玮玮学历相貌哪一点差,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妈,我还没离婚呢。”江渊的脸色越来越差。
“我和陈家说了,你最近在办离婚呢,人家玮玮都没介意。”
江渊终于忍不住了:“妈你到处瞎说什么?你要不要再告诉陈玮玮我从小就喜欢她,这么多年就等着她啊?”
被他一顶撞,章颖的火气也上来了:“难道妈妈这是害你?那个女人不能生孩子了,难道你还打算过一辈子?这么多年,我们家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前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亏待过她,可她呢?她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江渊知道,和他妈争辩也不会有结果,于是拿起外套,说:“我下午还要开会,先走了。”
☆、第 4 章
下午的时候楚苓的上司陆正明来了公司一趟,找到楚苓。
因为她一星期前给陆正明写了辞职信,言明自己想要跟完手上这个项目便辞职不干,而且她会在离职前帮公司争取到一个项目。当时陆正明正在国外,只回给她邮件,告诉她一切都等自己回来再说。
陆正明祖籍山东,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于P大,本科学的是建筑专业,大学毕业后赴美留学,申请的却是商学院。楚苓刚来这家公司的时候他还在一家某国有商业银行当行长,是三年前才调到这家公司当董事长的。
他把楚苓叫到办公室,问她:“怎么突然就不想干了?”
楚苓坦然的说着瞎话:“身体不好,医生建议我多休息休息,我自己也想去散散心。”
其实她现在的工作已经比刚入行时轻松多了,那时她要做繁重的、毫无意义的文字处理工作,还要到企业所在地做尽职调查。最可怕的一次是做一家连锁超市的再融资项目,她跟着小组出了半年的差,跑遍了十七个省。不但如此,每天晚上回到酒店还要看书、准备保荐人考试,简直苦不堪言。
陆正明笑起来,说:“那公司给你放长假,半年够不够?”
果然是盛情难却,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其实我想换一份工作。”
陆正明沉默片刻,又问:“你辞职这事小江知道吗?”
江渊的父亲曾经是陆正明的上司,和江家的关系不错。
“他不干涉我的工作。”
陆正明又笑,问她:“真不是想出去单干?”
楚苓摇头,十分诚恳的说:“目前还没这个想法。”
“好吧。”他终于松了口,“你先做完手上这个项目,要是到时候你还想辞职,我就不留你了。”
言罢他叹了口气,笑道:“还真是不舍得放你走。”
为什么不舍得呢?因为楚苓其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专业、认真、严肃,给客户以十足的信赖感。忽悠的时候也是专业又严肃,每一句听在耳里都是真实感十足,很多客户被表象欺骗,便义无反顾的选了他们公司。
所以蒋衡才半真半假的感谢她:“我觉得简直太幸福了,和你们公司签完协议之后你居然还搭理我!”
楚苓骂他太损,但他们这行的确有过这样的例子,没签约前董事总经理亲自上阵抢项目,忽悠得企业老总一愣一愣的,签完约后就彻底找不着董事总经理了。
蒋衡和楚苓是老同学,高中三年同伴,撇开两人当年参加奥数国家集训队的情谊不算,当年也是最好的朋友。
后来楚苓父亲入狱,她到国外念书,两人自此断了联系,有十年之久。直到一个月前,两人在一个饭局上遇见,彼时蒋衡已是国内的互联网新贵。
过后蒋衡约她出来吃饭,见面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本来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楚苓自然十分心虚,拙劣的解释:“我当年很虚荣,很幼稚。”
高三那年父亲锒铛入狱,她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和所有的同学彻底断了联系,包括蒋衡。
可现在十年过去,她见到以前的同学,却发现心中未涌现她曾以为会出现的羞耻,反而觉得释然又遗憾。
“你当年太绝情了,手机号码、QQ、MSN和邮箱全都换了。我还去过你家楼下,可你家里也没人。”
因为这事,蒋衡怨念了很久,刚开始的时候发誓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可知道她父亲的事后,又担心起她来。
他们俩高二时曾经一道被选拔进奥数国家集训队,后来两个人都通过层层筛选,进入代表队,到日本参加IMO,唯一的区别就是蒋衡得了金牌,而她只得了铜牌,但两人那时俱都被保送到T大。
开学前蒋衡还不死心的跑到她家去找她,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楚苓插嘴解释道:“我家房子早被收回去了,你去那里当然找不到我。”
从九月份新生报到,一直到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蒋衡也没有在偌大的校园里发现楚苓的踪影。
他当时只想狠狠的把她揪出来骂一通:难道因为家里出事,就连大学也不上了?
可他联系不上她,想说教也无从说起。
寒假回家,蒋衡又回到高中找到带过他们的班主任,班主任告诉他楚苓回国学校一次,而且去了美国念书。
直到这时蒋衡才算是松一口气,觉得她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虽然不和老同学见面,但起码没有消沉下去。
出了饭店后蒋衡突然说:“我现在是单身。”
楚苓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惊诧过后只是微笑,“那你要抓紧呀,我都结婚好几年了。”
蒋衡当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慈悲又怜悯。
是的,他在同情她。
可她没有生气,只是突然觉得很心酸。
没错,她多值得同情啊,明明婚姻一塌糊涂,却咬着牙装出幸福的模样。
蒋衡是怎么知道她过得不好的呢?是在某个声色场所捕捉到江渊的踪迹,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不幸福,连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都知道。
只有一个人刻意忽略。
那次之后蒋衡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楚苓假装他从没说过那句话,但还是与他保持了距离。
但两人并没有完全断绝联系,蒋衡本科时念的就是数学专业,毕业后又在MIT读的硕士。他回国后创业,与同学合伙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办得风生水起,听闻他有IPO意向,众多券商都来争抢这块肥肉。
楚苓的一位保代同事便是其中之一,她帮忙牵线,但并不插手这个项目,所以那位同事因为这件事万分感谢她。
那位同事请她和蒋衡吃饭,楚苓推辞不过,又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便要离职,与那位同事共事也有六年之久,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最后定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她到的时候蒋衡已经在包厢里等待了。
楚苓笑着问:“你每天都这么闲真的没关系吗?”
“我也不是很闲,”蒋衡也笑起来,“只是对和你的约会特别重视而已。”
“打住!”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又问:“陈川还没到吗?”
“刚才去洗手间了。”
正说着,楚苓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上却是陈川,她举起手机,失笑的望向蒋衡。
“可能是问我到了没。”说着她便挂掉了电话。
下一秒便有服务生拉开门,陈川跟着进来。
陈川看到楚苓的时候神色显然有一丝的不自在,但转瞬便恢复自然,笑着说:“我刚才还想问你到没到呢。”
她并不是敏锐的人,但仍能看出陈川的神色有异。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他们三个人出料理店的时候正看见不远处的一群人里有,江渊身侧偎着一位美女。
怪不得陈川当时要给她打电话,不是问她到没到,应该是通知她换地点了。
蒋衡的脸色很不好看,陈川在一边也十分尴尬。
她不忍见大家如此尴尬,于是主动开口:“蒋衡,你先回去吧。陈川,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陈川忙不迭的点头,这时蒋衡挡在他面前,说:“陈川你先走,我送她回去。”
“你喜欢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