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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辆汽车依次停下,第三辆汽车踏板上笔挺站立的四名警卫走下车来,立在汽车两旁,许怀友从前车上快步走下来,给薛振霆打开了车门。
管家福叔见状,忙上前伺候着,嘴中恭敬地叫了声大帅。
薛振霆点了点头,薛绍便从另一边绕了过来,他眼睛向人群中扫了一眼,没有看到范烟乔,眼睛下意识地便往二楼上她的房间扫过来。
耀眼的汽油灯下,他的表情瞧得分明。
她的卧室里没有点灯,半个身子掩在窗帘后,她知道他根本看不清她在哪里。
可是他一望过来,她偏偏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脸上一沉,忙将身子往里靠了靠,一颗心却嗵嗵直跳。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之后,范烟乔知道他们已经进了大厅,于是方松了口气。
这一夜,整个大帅府里始终不得安宁,范烟乔穿着淡灰色的轻纱寝衣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玻璃置子里那盏珐琅自鸣钟,听着那钟铛铛的声响,几乎在读着秒一般的看时钟走过。
地下搁着的景泰蓝方樽里,插着一大束晚香玉,上面缀满了雪白雪白的花骨嘟,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衬着一下一下的钟声,越发显得大帅府的夜漫长而悠远。
十点一刻的时候,大帅府外正在巡逻的狼犬低低叫了起来,一辆英式小汽车乘着夜色缓缓驶了进来,范烟乔下床倚在窗前望去,却见一个带黑色礼帽的男人领着两名穿白衣的医生走了进来。
薛振霆的副官亲自站在廊前迎接他。
范烟乔冷眼看着,心中却明白,一定是薛振霆的身体生病了。
她在这里住了两天,情绪微微有些缓解,原来满心满眼的悲痛,已经多少有些化解,不想的时候,脑子也能清明几分。
她在心中暗暗地想到,这整个大帅府里除了仆佣之外,真的是几乎没有什么女眷,原来父亲跟母亲闲说话的时候曾经说起过,薛大帅和太太谢慧茹自小青梅竹马,后来在薛绍十三岁的时候,死在了老家义县,据说是一个因为偷盗被撵走的马夫勾结了土匪破了城,那土匪为报复薛振霆早年对他们的围剿,所以将薛绍的母亲和祖父母一同杀害。
彼时谢慧茹已经怀有八个月的身孕,那女婴被土匪挑出来挂在了义县的城墙上,谢慧茹的尸首也被土匪以马蹄踏成一滩肉泥。
薛振霆得信的时候拔了营逛奔七百里地,以重兵把土匪所在黑虎山围剿了三遍,黑虎山上三百多名土匪被他全部以乱枪射杀。
自那之后,薛振霆便没再续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一个人。
那时薛绍恰好在奉天上学,所以逃过了一劫。
想到这一层,范烟乔的心不由得沉了几分,她想,薛绍那样阴狠的脾气,包括他昨天对待于妈的态度,一定也是有那件事的影响。
一想到于妈昨天死时的惨状,范烟乔身上便难受起来。
她伸手抚着胸口,闭着眼睛用力咬着牙想将思绪转移掉,却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隔着一个小客厅,听得不是很清晰,可是她却听出那声音分明就是薛绍的。
她心中一凛,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站直了身子,几步走到床前,掀了被子缩进去。
果然,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听客厅外有人走动的声音,然后她卧室的门便被人轻轻推开。
范烟乔尽量放轻呼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薛绍随手点了灯,看了看已经睡下的范烟乔,半晌,问远远站在身后的福叔:“派了谁来伺候她?”
福叔忙说道:“派了小环来,想着她做事手脚还麻利些。”
薛绍点点头,轻声说道:“明天把我那头的霓儿派过来,小环毕竟是个粗使的丫头,父亲已经说了,认她做干女儿,你把话跟其他人说明白,从此以后要把她当小姐待,若是有人疏忽了,被人传到我这里,我是断容他不下的……”
福叔一听,忙说到:“知道了,大少,我明天就办。”
薛绍看着那微微颤动的毛毯接着说道:“以后她的吃穿用度跟我一样,她需要什么,你只管让人放手去采买,只一条,现在她的处境很危险,不准她擅自离府,如果她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向我禀报。”
福叔依旧恭敬地答应着。
范烟乔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
薛绍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关了电灯,转身走了出去。
范烟乔又等了半晌,直听到外面小客厅的门都关上之后,才掀了被子露出口鼻用力地呼吸起来。
☆、第028章 霓儿
第二日一早,范烟乔刚刚起床,便听到外面小客厅里有人打扫走动的声音,范烟乔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自鸣钟,见时间不过才六点。
她拉了薄毯盖到头顶,轻轻叹了口气。
若这是在自己的家中,父亲绝不会允许佣人这样打扰她睡觉的,父亲虽然起的早,可是母亲却一直保持着俄国贵族时期的作息时间,通常会睡到正午才起床。
范烟乔虽然不像母亲那样,可是依然习惯了晚起。
闭着眼睛想想父母在世时自己在家里的情形,范烟乔胸口便绞疼起来。
她将头埋到软软的枕头里,捂着胸口用力呼吸了一下,然后掀了被子,红着眼眶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门外的佣人丝毫没有顾忌的在外面打扫着,有个女人扯着尖细的声音叫着:“红梅,你看看这桌角,你根本就没有擦到!大少屋里你敢这样吗?还不快来再擦一遍!”
歇了一下,又叫:“小环,这花你就不浇一下么,还用我提点?这么贵的兰草,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那声音隔着一扇门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故意想让范烟乔听到一般,只越说越起劲起来。
范烟乔沉了脸,掀了被子慢慢走下床来,她走到卧室的门前,伸手握了雕花的铜把手,正欲开门,忽然听到外面那女声咕哝着说道:“都几点了?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大少都起来半个时辰了,这样的主子倒真比正经主子架子还大……”
这次的声音不大,听得出来是刻意压低,可是范烟乔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眉头微微皱起,握着门把手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的女人正背对门站着,听到声响,唬了一跳,回头一见范烟乔冷着脸正看着她,脸上些微有些不自在,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份刻意恭敬又冷漠的表情浮上,嘴中低声说道:“小姐您醒了……”
其余四个正在打扫的佣人一见范烟乔出来,登时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低头纷纷叫道:“小姐。”
范烟乔冷着脸盯着面前的女人看去。
这女人很年轻,左不过二十岁,一张瓜子脸,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圆,眉毛拔得尖尖细细,眉峰上挑,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她的身材不算很高,可是曲线玲珑,一截白晰圆润的胳膊上带着一支水头不是很好的翡翠镯子,另一只手腕上系了一段编得很精致的红绳。
范烟乔心中暗暗地想道,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头,看她这穿衣打扮的样子,应该不是府里普通的佣人,一想到昨晚薛绍说过的话,她的心中瞬间明了,看来这就是他那头的那个叫霓儿的女人了。
这府里,薛绍性情乖张狠毒,那他那头的佣人这样颐指气使,到是也说得通。
因为薛绍的关系,再加上刚刚她的那一番举动,范烟乔不由得对霓儿本能地厌恶起来。
她冷眼看着她,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过来帮我穿衣服吧……我睡不着了……”
霓儿一听,脸上的表情登时就不自然起来,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对范烟乔说道:“小姐,我向来只服侍大少穿衣,从来没服侍过女人,我手笨,怕不合小姐的意,要不然这样吧,让小环伺候您穿吧?”
范烟乔停止脚步,缓缓转身看着她,眉头微蹙,一字一句问道:“怎么?不会便不学了?再者说来,难不成你以后也只伺候男人?将来大少若娶妻生子,指了你去服侍太太,你也这样说?”
范烟乔这话虽然说得有些过,可是却字字诛心,直说得霓儿脸上青红交错。
范烟乔的妈妈赫莲娜生于贵族之家,自小便学习如何管理奴仆和分配每日工作,以便将来嫁人之后能从容地当好一个贵族之家的女主人。
所以范烟乔自小亦是被母亲这样教大的,虽然国家不同,但是仆人的秉性都是一样的,如何调教刁钻的仆人,赫莲娜虽然从没说过,可是范烟乔却凭着自保的本能知道,此时若是不能将她压下去,只怕将来她在大帅府里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她见霓儿不说话,便接着说道:“你是叫霓儿对吗?我用不了你,既然你只会侍候男人穿衣,那你就回大少那边去吧……”
霓儿一听她这话,脸上一僵,半晌,挤着一丝笑意声音艰涩地说道:“小姐说笑了,我是大少派过来伺候您的,我虽然笨些,不过学两天应该也就会了,小姐请去坐稳,我洗了手就来伺候您穿衣……”
“不必了……”范烟乔扫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想借洗手的机会躲出去,然后等她实在熬不过,便找别人伺候。
她抬着下颌指着旁边桌上放地瓷盆说道:“我看那盆里的水也算干净,你就着洗两把就过来吧……”
她知道这种人家规矩严格,浴室是决不会让佣人用的,于是直接让她去洗抹布的盆里洗手。
旁边的小环看到,忙小声说道:“霓儿姐姐,这盆里的水是净的,我还没用过……”
霓儿狠狠地瞪了小环一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伸手洗了两把,就着抹布擦干,便进了范烟乔的卧室。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叫着小环:“你过来帮我。”
关了门,两人伺候着范烟乔脱了寝衣,霓儿一把打开壁橱,脸上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见那壁橱里金壁辉煌,纱的,绸的,软缎的,短外套,长外套,睡衣,浴衣,夜礼服,下午服,各式寝衣,以及若干在家里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足足把个两米多长的木柱上挂得满满登登,一色五颜六色的女式服装,打眼看去,光旗袍就有几十件的样子。
霓儿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她自长大成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女人衣服,一时之间心中五味陈杂,伸手摸着那些犹带着茉莉花香味的华裳美衣,语气酸涩地问道:“小姐,小姐您想穿哪一件?”
范烟乔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把那件黑色华丝葛裙子拿过来吧……”
霓儿听了,伸手一件一件地去翻,看见一条黑色的,取了出来问道:“是这件吗?”
范烟乔点了点头:“拿过来吧。”
霓儿依依不舍地关了壁橱的门,将那裙子取了过来。
伺候着范烟乔换完了,霓儿转身刚要走,便听范烟乔淡淡说道:“给我扎着简单点的发髻,我头发有些长,这样散着怪热的。”
霓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是羞的,却是气的。
☆、第029章 尊卑
范烟乔看着红木雕花镜子里霓儿青红交错的脸,淡淡问道:“怎么了?挽个简单的髻子便可,你怎么站那里不动?”
范烟乔的头发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妈妈梳的,可是她却知道,权贵之家,自然有专门梳头的佣人,霓儿从来到大帅府便一直伺候大少,给女人梳头的功夫自然是弱点,可是瞧她那脸色,却并不是因为不会梳头而窘迫,分明是因为范烟乔这样随意的指使她而心中不满。
通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再想想以前父亲说过的关于大帅品性的话,范烟乔知道薛绍在大帅府里说一不二,佣人比忌惮大帅更忌惮他几分。
所以他屋里的佣人到她这里来,自然是觉得身段高,弯不下腰。
范烟乔年纪小,可是自小生长在商贾之家,父亲贵为江浙商会的会长,又经营着北方属一属二的铁器工厂,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