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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面前愈来愈受重视,这种不喜愈发膨胀起来。
“廉王接旨!”随着一卷明黄布绢徐徐展开,在场之人纷纷跪地,高呼万岁。便是江心远心底不服,亦不得不跪地听旨。
唯独两人还站着,一是昂首开立的吴正廉,另一人是手执圣旨的张统领。
“廉王为何不跪?”张统领扫视全场,见吴正廉的下巴抬得高高,身姿笔直不弯,“莫非廉王殿下要拒旨不接?”
吴正廉直直看向他的身后:“太子殿下尚不曾下马。”
张统领回首一望,果不其然,吴正瑜安坐马上一动不动,不曾有半丝下地接旨之意。他只作不见,转过头刚要对吴正廉喝道,忽然身后吴正瑜薄淡的声音响起:“特许廉王不跪。”
一句话噎得吴正廉跪也不是,不跪更不快,直把一双圆眼怒睁,似要脱出眶去。
“是,谨遵太子殿下旨意。”张统领暗笑,遂低下头,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吴正廉品行不端,不堪帝位,免去其储君之位,特封廉王,赐王府,封地绵州。”念罢,笑看吴正廉一眼,“廉王请接旨吧。”
吴正廉兀自生怒,瞪着马背上神情淡然的吴正瑜,心中不平。他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哄得父皇册封他储君之位?
更恨皇帝偏心,专门把他支使出来,一夕之间改立储君,只为捧扶这个病秧子?难道大权旁落,大乌朝根基不稳?
吴正廉立在原地不动,张统领递出的圣旨没人接,登时便显尴尬。这时便显出江心远的识时务来,他心中跟定吴正廉,早把身家性命全搭进去,此时自后方走出来,从张统领手中代接过圣旨。
张统领也没难为他,只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退回吴正瑜的马前。
“廉王何时把庄里的客人请出来一见?”吴正瑜松松握着马缰,望着吴正廉缓缓开口。
吴正廉看不惯他的装模作样,抱臂冷笑:“想见?自己进去。”
“怎么?不敢?”见吴正瑜立时未答,毫不掩饰心中的轻蔑,嘲弄地道,“堂堂太子殿下,连进兄长的别院都不敢,他日倘遇战事岂非吓尿裤子?”
吴正瑜面不改色,只淡然地道:“兄长猛于虎。”
短短五个字,吴正廉面色大怒,又因仰头同他说话,更加抑制不住怒气:“好,很好。既然旨也宣了,那太子殿下便请回吧!”
一拂袖子,转身便走。
未及两步,忽听一阵破空声传来,旋即身后两声惨叫响起。回身一看,护在身后的四五名精锐背中羽箭,锋利的箭头透胸而出,几人噗通噗通接连倒地,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吴正瑜!”唰的一声,吴正廉怒目拔刀,刃尖指向端坐马背的吴正瑜,只见他神情坦然,好似方才一切并非他指使,“你这是何意?”
吴正瑜缓缓挥臂,顿时身后走出一队背着弓箭的射手,约有七十余人,个个精悍壮实。
吴正廉一见,简直要红了眼,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大乌朝最精锐的神箭手,箭无虚发,一箭穿心从未有失手,整个大乌朝统共只有三百人。当年他曾请求父皇赐给他些许,被父皇驳回。可是今日竟拨给吴正瑜将近四分之一,这让他如何不怒?
吴正瑜缓缓开口:“请廉王将庄内客人请出来。”
“我若说不呢?”吴正廉咬着牙道。
“既然如此——”吴正瑜抬臂打了个手势,顿时七十五名神箭手同时弯弓,箭支如雨点朝对面射去。伴随着一阵闷哼声,刹那间对面倒下一片。
七十五名神箭手每人一发,不过呼吸之间,对面不多不少倒下七十五人,皆是一箭穿心,无有活命。
吴正廉怒火攻心,当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做兄长的不客气!”
不就是战?谁怕谁?吴正廉看着己方被激红了眼的精锐士兵,他吴正瑜仅有八百人手,就算有神箭手又如何?胜者一定是他!
一声令下,正式开战。
两千余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这偏僻之地交战显得拥挤了些,好在双方皆是有经验的队伍,很快正面交锋起来。
庄内,吴清婉三人坐在屋里,听着外头传来的兵械角斗声,有些坐立难安。只是吴正廉临走前吩咐,务必牢牢看住她们,不许一人走脱。故而屋外四面皆有两名兵士守住,连门都不许出。
“怎么打起来了?”吴清婉一时坐下,一时来回踱步,心中焦躁。刀剑无眼,吴正瑜或吴正廉倘若伤到可怎生是好?
吴正瑜装病日久,孱弱的模样早深重心中,吴清婉极怕他有个好歹。而吴正廉虽然待她不亲,到底也是一起长大,手足情分在心,两人不论谁有所伤亡都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卫小雨冲她的后背偷偷做了个鬼脸,心道吴正廉那般可恶,被砍上一刀才好呢。被赵珮纹一巴掌拍在头上,险些咬了舌头。
庄外,随着战事愈来愈激烈,半个时辰后场中已堆满浴血的尸首。其中吴正瑜这边普通士兵倒下两百余人,神箭手无一人伤亡。吴正廉那边伤亡将近四百,初时多被一箭穿心,待双方互相融入到对方的队伍中,神箭手的用处便小了许多。
望着精锐属下如割麦子般迅速倒地,吴正廉心疼得直咬牙,可是每当他怒极,不是被江心远拉住便是被对面射来的箭支阻挠。
“撤回山庄!”即使丢脸也顾不得了,吴正廉心知自己这两千人如今名不正言不顺,死一个便少一个,再想补齐已经不能够。望着吴正瑜端坐马背时高高在上的姿态,忍不住想把手中的刀掷去。
吴正瑜仿佛未看到他吃人的眼神,抬臂下令后退,并不乘胜追击。望着这一幕,江心远的目光闪了闪,双方既结仇,何不拼到底?这位瑜王是心善呢,还是别有用意?
他自来多疑,一边觉得吴正瑜此举另有深意,一边又觉得更像不够心狠,免不了心中轻视。
待双方退回各自阵营,望着满地的尸首,吴正廉怒不可遏,拔刀大步往吴正瑜马前走去:“父皇叫你来就是为了杀我的人?”
“请廉王止步!”嗖的一声,对面射来一箭,深深钉在吴正廉脚下,箭羽摇动。低头瞥一眼,抬头冷笑道:“有胆你就把我杀了!”
他与江心远不同,身为曾经的储君,即便狂妄自大,脑子里也并非全是草料。深知双方尚未到死仇的境地,面带煞气地再度迈开步子。忽然,“嗖嗖嗖”一排密密的箭支射来,贴着他的鞋尖钉成一排,密密麻麻,又深又直,仿似一道篱笆。
甚至感受得到箭支钻入地面时带来的震动,吴正廉脸色变了变,终于收敛怒色,微眯起眼朝吴正瑜望去。
“请廉王将庄内的客人请出来。”吴正瑜端坐马上,始终表情薄淡。
“本王依然是那句话,有胆你就进来。”吴正廉收刀回鞘,冷笑一声,挥手带领余下之人退回庄内。大门大敞,露出院内阵列严谨的兵士。临去投来一眼,俱是挑衅。
“殿下?”张统领仰头请示道,“为何要放他们回去?何不乘胜追击?”
吴正瑜翻身下马:“若廉王将庄内的人质推出来做挡箭牌,你待如何?”
张统领微愕:“廉王他——尚不至于此吧?”
吴正瑜将目光投向大敞的山庄门内,沉默片刻,只道:“我们不能冒险。”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
这周木有榜单,大约更7000…9000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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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崩之上
殿上埋头批阅奏折的皇帝听得太监来报;抬起一张略带不耐的面孔:“晕倒了?那便送回寝宫,请太医来看。”
他堂堂一国之君;学得是治国安邦之策,她小小一个妃嫔晕倒了报给他做什么?
回想起林贵妃这几日屡屡到孟皇后宫门前跪着,今日竟然晕倒了,便是一阵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太监窥得他面色不虞,忙诺诺退下。
皇帝重新埋首于奏折;一张张白纸黑字,他却丝毫看不进去。脑中思绪纷乱,忆起后宫之事,心中尽是挫败。
他自幼得先帝教诲;一颗心几乎全放在朝堂之上,国家大事从不曾有过纰漏。唯独后宫之事,每每回想,悔得肠子都青了。
皇帝拂开奏折,自抽屉中缓缓取出一卷画轴,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一寸一寸展开。画卷中央是一名正值芳华的少女,身着素裳,乌发随意披在肩后,坐在窗子里面执笔书写。容颜不是绝美,但那份认真的气度令人见之心折。
他头一回见到孟娇容,那时他还是皇子,有一回到太傅府上,孟太傅解答完他的问题之后便向他引见。他来到她窗子前,站了足有一刻钟,她居然都没有发现。只认真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从他的角度望去,字迹中庸平正,毫无这个年龄的少女遍有的娟秀、骄娇之气。
后来她成了他的皇后。
两人有过一段恩爱相携的静好日子,他下了朝会到她的宫里坐一坐,批阅奏折时遇到令人气恼、疑难之事,在她这里时常能得到开解。
似乎每一对帝后都逃脱不了离心离德的命运。
他们渐行渐远,似乎毫无征兆,又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两人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还是被旁人所乘。
真正的决裂始于一方手帕。
皇后的寝宫里出现除却皇帝以外的男人的手帕,他原本不疑,毕竟要陷害一个人的手段太多。只是后来发生的种种,却让两人开始争执,互相猜忌,频繁的争吵与冷战,最终心生隔阂,无法弥补。
后来吴正瑜出生,刚落地时几乎不会哭,小小的身子比旁的婴孩都显得孱弱,太医都道是早夭之相,用最好的药材吊着也活不过弱冠。而孟皇后生下吴正瑜后,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
倘若那时他多用心一些,只怕她也不会去得那般早。可那会儿他用心他处,待再想起来,她已时日无多。
他心中既有愧,亦有怨,在她逝去后再不曾踏足中宫。同时隐隐察觉出林含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贤惠温柔,便与孟太傅暗中商议,封吴正瑜为瑜王,远送出京。此时想来,幸好如此,否则她唯一的骨血只怕留不下来。
不久之前,吴正瑜将当初林含烟如何买通宫女,在孟皇后生产前下毒的证据给他看,他才明白果然是她。恨她的手段高明,更后悔自己被蒙蔽了双眼。
可笑她这时惺惺作态,日日去孟皇后的宫门前跪着,以为如此他就会原谅她,重新册封吴正廉为太子?
忽然,方才来过的小太监跑进殿内,扑通跪在地上,神色有些慌张:“皇上,贵妃娘娘她——不好了!”
所以说,宫中便没有一个真正的知心人。众人只见林贵妃的荣宠,无人知皇帝心中恨死了她,恨不得她马上死了才好。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