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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忠摇了下头，示意阿琳不要多问。
阿琳解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壁勾上，顺手提起灶台上的菜篮子，她从客厅的抽屉里取了些零钱，然后和孟忠招呼了一声便匆匆下楼去买菜。
阿琳出去后，孟忠敲了下江小夏房间的门，然后轻轻地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江小夏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前的桌子边，孟忠故意咳嗽了两声，但是她依旧没有抬起头。
“那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吃过午饭就去香港。”孟忠凝视着她深埋在桌子上的脑袋说。
见她仍旧没有回应，他只好闷着头，抱着不打扰她休息的好意先行出去。
他的手刚刚握在门把上，江小夏的声音便从身后幽幽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孟忠回过头，目光定格在她没有抬起头的虚影上，他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香港？”
“我不想插手你们家的事情。”江小夏无力地回答。
“你是在厌恨我父亲？因为他杀了香姨？”孟忠问。
江小夏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她把惺忪的眼睛转向窗外淡淡的阳光，然后用低沉的语气告诉他，“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吧。”
“可是……”孟忠又将快要走出去的脚步快速地返了回来，他把双手撑在她的桌面，面部的情绪因为遗憾而稍有扭曲，他质问，“可是你又凭什么确定香姨是我父亲杀死的？难道你真有确凿的证据？”
江小夏疲惫地摇了摇头，她深沉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空洞，没有一丝光泽，“证据都是我亲手找到的，我没有交给警察，已经算是对你父亲的客气和尊重。因为他已经死了，我无需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揪着他的罪恶不放。”
“如果我父亲没有杀香姨，你还会这么看不起他吗？你会跟我一起去香港吗？”
江小夏紧抿着双唇迟迟没有再说话。
“你知道这次去香港，也许对你的意义重大。”
“什么意思？”江小夏看向孟忠，他的脸上好像在瞬间铺上了一层自信满满的光芒。
“我的意思是……去了你就知道。”
客厅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孟忠警惕起来，走到门后贴着耳朵探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那脚步声就在他耳边停了下来，接着便是阿琳说话的声音。
“江小姐，江小姐，楼下有人找你。”
孟忠回头征得江小夏的应允后方才把门从里面拉开，阿琳抬起的手差点就因为扑空而敲到孟忠的胸膛上，见他也在里面，阿琳稍微楞了一下，嘴里脱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也在？”她的话不是刻意问起的，只是出于好奇随意地说了一句。
“谁找我？”江小夏诧异地问。
“说是卢先生找你。他们的车就停在小区楼下，守在门口的小司机逢人便问认不认识江小姐。亏得碰上了我，不然这大冷天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阿琳说。
“卢先生？”江小夏陷入沉思，试想着楼下要见她的人到底会是哪位卢先生。
她把衣架上的大衣取了下来，披上外套换了鞋子就以为下楼去，阿琳又把衣架上的围巾也取下套在她脖子上，并嘱咐道，“外面下了一点小雪，天气冷得很，多穿一点。”
江小夏向阿琳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匆忙下了楼。在小区门口，她确实看到了阿琳口中的那位小司机，看着眼生，似乎没有照过面。
“你好。”她向小司机走去。
“你是……江小姐？”小司机问。
“我是江小夏。”她回答他。
“太好了，江小姐，我们老板要见你。”小司机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林肯加长车子，然后又对她做出邀请的姿势，“请吧。”
“我想问你一下，你们老板是谁？”江小夏谨慎地问。
“去了就知道。”小司机挂上一脸单纯的笑容，以此来打消她的顾虑。
江小夏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一起朝林肯加长车走去，小司机站在车门口朝里面的人通报一句，“江小姐来了。”这时，驾驶室的门被人推开，一名看着眼熟的老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向江小夏颔首示意，她也礼仪地回应着他。
“江小姐，请上车吧。”老司机把后座车门拉开。
江小夏这才看到是卢耀诚坐在车里面，他拄着拐杖，神态严肃。
“董事长？”
听到她的声音，卢耀诚才把脸转了过来，与她客套地点了下头。
“江小姐，请吧。”老司机提醒她上车。
江小夏也没有再推辞，她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只要一抬头，她便正好迎上卢耀诚一张不带任何笑容的脸。
车身好像轻微地抖了一下，瞧了一眼窗外更替的街景，她才知道车子已经在行驶的路上。
“董事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她问。车内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她不敢抬头去直视卢耀诚的眼睛。她怕看到那幅严肃的皮囊下掩饰不住的悲哀。
“我是为了景沣的事情，作为他的父亲，已然顾不得这张老脸，所以才特地过来恳求你。”他的眉惆怅地拧在一起，歇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孩子就是景沣。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
“董事长，在谈到景沣先生的事情之前，我可以请教你一些事情吗？”江小夏问。
“什么事，你问吧。”
“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是谁，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卢耀诚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你对这个案子究竟了解多少？”
“江小姐，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想知道。我这个人，一辈子活得明白。可是临到要死的时候，我想糊涂一回。”卢耀诚一脸疲惫，仿佛气运已经殆尽，他也无心去探知那些案子背后真真假假的真相。
繁华落尽 第241章：各取所需
“董事长，您的话未免也太自私了些，对您来说，凶手是谁不重要。可是对我来说，却是一件比我的生命更严肃的事情。我作为江万良的女儿，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被人无辜杀害，然后不管不问？就算我不能为他讨要说法，但是我需要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后呢？”卢耀诚面不改色地问。
她突然哑口无言，仿佛先前的义正言辞只是一种梦幻中的呓语，面对卢耀诚的镇定，她好像失了底气。可她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明明就是受害者家属，应该是最有资格指责他的人，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真相，无非就是增加更多人的痛苦而已。”卢耀诚意味深长地说。
“这么说来，其实你早就知道真相。”江小夏微微眯上眼睛，她的语气很是平静。
“江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家景沣吗？”卢耀诚问。
江小夏的脸往窗外侧了过去，看着漫步在街头的行人，她终于淡淡地回应道，“恐怕要辜负您的希望了。”
“你对我家景沣就没有一丝好感？”卢耀诚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可他撑着拐杖的双手却显而易见地颤抖起来。
“董事长……”她不忍伤害到一个垂死之人的心，一种莫名的无措感把她推向了坐卧不安的尴尬处境。
“论样貌，自然是景贤出众。论能力，景源更胜一筹。可是论稳重，当属我家景沣莫属。”卢耀诚苦口婆心地劝道，“景沣对你算是真的动心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一个男人，只有在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时，才会表现出那种在意。”
卢景源到达香港之后，事先联系了胡亚希。
胡亚希对他的到来显然有些惊讶，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在卢景源的盛情邀请下，她按时出现在约见的餐厅。
看着胡亚希在自己面前坐下后，他方才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礼物放到桌面上，然后推到她面前。
“哟，学会送礼物了？”胡亚希调侃道。
“算是第一次送你礼物吧。”卢景源挑了下眉。
“是你亲自给我挑选的吗？”胡亚希嘲讽地问。
“你觉得是就是。”卢景源绅士地邀请她打开看看，可胡亚希骄傲的自尊使然，她对卢景源先前的抛弃行为依旧怀着一股怨气，这下倒也不会那般轻易地就上了他的圈套。即使她心里期待他能回头，可真是回头来，她又放不下面子给他好脸色，于是，她便把礼物按原路退回到他面前，并以一副高傲的姿态回复他，“我不稀罕。”
卢景源的脸色一沉，察觉到胡亚希的脸色也跟着一紧，顾及到任务在先，于是又继续陪着笑脸对她柔声细语道，“这次到香港，是为了给你父亲祝寿的，恭祝他寿比南山。”
“怎么听你的口气，说得这么随意？”胡亚希撇撇嘴巴，对卢景源的态度并不买账。
“随意？”卢景源突然感到头有点疼，碰上胡亚希，他算是棋逢对手了。
“我知道你过来的目的，你妈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虽然我答应了阿姨要给你好脸色，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可气，我是头一次被一个看起来很是普通的女人打败，这叫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不是被她打败，你是赢了她，而且赢得非常彻底。”卢景源脸上的笑容僵硬，心里的感情却在滴血。他承认胡亚希从气质和相貌上都赢过了江小夏，也确实佩服她的家世背景和学历才能，可偏偏对她的感情就差了那些火候。每当自己与胡亚希谈情说爱的时候，他的眼前总是不断的浮出江小夏的影子。当他试图把脑海中对她所有的想象覆盖过去的时候，耳边便回荡起她的那记响亮的耳光。
那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凭空扇了一巴掌。而恰恰是这一巴掌，从此烙印在他的生命里，挥之不去。
“你没有必要偏拿自己去与她比较。”卢景源淡淡地说，他已经把脸上敷衍的笑容抹去，换上了原有的严肃的表情。
“你以为我想和她比较吗？”胡亚希的眼眶泛出一丝淡淡的雾气，鼻尖也跟着酸了起来，她抬起头试图将脆弱的眼泪往肚子里咽，等情绪稍有缓和，她又将视线看向卢景源，她说，“我堂堂一个英奇集团的千金小姐，你以为我愿意放下身段去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争抢男人？”
卢景源侧脸向一边，他不敢与胡亚希哀怨的眼睛对视，对她的问题，他也无从对她做出任何慰藉，只能以回避和沉默的态度应对。
他越是不说话，胡亚希就越感难受。“卢景源，你就是以这种态度回避我对你的感情？”
“我这次到香港的目的，你恐怕已经从我母亲嘴里知道了，我想你这次能出来见我，必然是给了我希望和机会。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实话实话吧，我正式向你求婚。”
胡亚希本已咽下去的眼泪突然翻腾喷涌而出，她的眼前一片恍惚。看着卢景源的脸，她并不确定那是什么表情，只是从他的声音听起来判断，他确实是认真的。
以前，她也只是听双方长辈在念叨着结婚的事情，她和卢景源也像是朋友一样来往，可这种感情，却从来没有得到双方当事人的确认过。而这一次，真是卢景源开了求婚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