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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岁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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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等他听完我将要跟他说的话,恐怕他就不再有任何心思注意到我为何会出现在餐厅里了。伊莎贝拉说,她向安娜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安娜,你认为你能补好婚纱上的这条裂缝吗?”
  书房里很暖和,就跟康斯薇露记忆中一样,威廉喜欢在燃着熊熊炉火的房间内沉思,就像他如今正坐在一张舒适的扶手椅上做的那样,火光映照在他静止不动的五官上,像跳跃着为他半闭的眼皮拉动催眠曲。从小时候开始,威廉对于康斯薇露来说,就更像是一个有着冷漠的距离感的哲学家,亦或者是商人,甚至有点类似大学里的教授,他可以是任何的角色,只是不像一个父亲。
  听见伊莎贝拉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向她看去。
  “你起得很早。”他说,伸手拨了拨炉火,让它烧得更旺了一些,“让我猜猜,一晚没睡?”
  “是的。”
  “新婚之夜总是这样的。”威廉说着,毫无感情地笑了笑,他眼里没有任何突然浮现的柔情提醒人们他想起了他曾经的新婚之夜,“有什么事吗,康斯薇露?”
  “也许吧。”伊莎贝拉挑了挑眉毛,单刀直入地挑明了主题,“我是来与您讨论我的嫁妆的。”
  “你的嫁妆?”威廉看上去似乎有了一点兴趣,他双手交叉,放在了膝盖上,偏着脑袋与眼前这个实际已不再是他的女儿的人对视着,“我以为那是你的母亲该负责的事情。”
  “但那2000万范德比尔特铁路股票的确是来自您的名下,没错吗?”不等威廉邀请,伊莎贝拉就主动地在他的对面坐下了,“为什么不是现金?”
  这是伊莎贝拉几个小时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我明白了。”威廉轻轻哼了一声,身子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睨着伊莎贝拉,“十年前,当你的母亲准备为你挑选新的小提琴教师时,我说,‘那孩子拉得够好了,让她到我的书房里来跟我学学怎么做生意吧。’你猜怎么着,要是你的母亲那时听从了我的建议,你如今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你曾经想要培养康——我是说,你曾经想要培养我作为你的继承人?”伊莎贝拉有些愕然。
  “为什么不呢?”威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难道你认为一个女孩不能成为范德比尔特商业王国的继承人吗?”
  “那绝不是我的意思——”
  “你要知道的是,我有三个孩子,康斯薇露。这是一个不错的数量,你至少会以为这其中会有一个继承了来自父亲的才能——再不济,个性——我并不在乎,任何一个孩子都可以成为我未来的继承人。所以,当你的母亲执意要将你培养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妻子人选时,我没有阻挠她,‘感谢上帝,’我那时想,‘我还有两个儿子。’但上帝没有告诉我的是从那个女人的肚子里爬出的生命将会一个比一个更加软弱,一个比一个更加无知。而其中唯一那个似乎有点希望的,居然在结婚的第二天早上问我为什么赠与她的嫁妆是股票而不是现金这样可笑的问题,而人们竟然称我为上帝的宠儿,你能想象吗?”
  先是艾略特,紧接着是马尔堡公爵,再来是你的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男人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冷嘲热讽一番来表达他们的意思呢?伊莎贝拉气愤地向康斯薇露抱怨道。
  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我,没有丝毫可能他会承认曾经有那么一刻他打算把我当成他的继承人培养。康斯薇露略有些心酸地说道。至少他的讥讽是一种对你的能力的肯定,伊莎贝拉,我的两个弟弟一个只懂得赛马与游艇,另一个沉迷于音乐,那一定让他很失望。
  “又不是我的错让父亲您的两个儿子一个只懂得赛马与游艇,另一个沉迷于音乐,”伊莎贝拉马上便将康斯薇露的话学了过去,反驳着威廉,“也不是我的错使得您这么晚才意识到我原来才是三个孩子中比较有希望的那一个,现在,您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会以股票作为我的嫁妆中最值钱的一部分了吗?”
  “因为,孩子,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现金会贬值,但人人都要乘坐火车,2000万范德比尔特铁路股票或许3年后价值就能翻了一倍,而2000万现金3年后的价值就不再等于2000万了,更不要说在这期间如果爆发了战争,铁路股票会一路大涨,而货币只会变得一文不值。如果我给你现金,你口袋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少,直到入不敷出为止。如果非要我说另一个理由的话,股票比起现金有了太多的限制。我猜我只是不愿意看到我辛苦挣下的家产不仅要分一半给你的母亲,还得把大半都拿去维护一个陌生人的城堡——一个一年里我顶多只会待上一个星期的地方。”
  “如果这是我的嫁妆,公爵阁下又怎能掌控它们呢?”伊莎贝拉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北康普顿侯爵举办的那场舞会吗?”威廉说,“那天晚上,舞会结束以后,公爵阁下直接来到了我的房间之中,告诉我你已同意与他之间的婚事——”
  他这个狡诈无耻的混蛋!伊莎贝拉咬牙切齿地在内心喊道。
  实际上,你的确没有明确地拒绝他……康斯薇露想发表一句理智点的评论,转瞬便被伊莎贝拉打断了。
  你本该是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的,康斯薇露!她忿忿地嚷道。
  是的,没错,他就是个狡诈无耻的混蛋。康斯薇露无奈地说道。
  “——于是,就在那天晚上,我们初步就我将会给予你多少的嫁妆达成了一个概略的协议。老实说,至少要有等额于2000万的现金,证券,或股票这一要求,还是公爵阁下主动提出来的。显然,得要有那么多钱才能修缮完成你未来将统治的那个宫殿。后来,在金博尔顿城堡——那时公爵阁下的律师已经起草好一份协议,确保公爵能对你的嫁妆拥有绝对且完全的掌控权——我签署了,这份婚约便定下了,公爵阁下便是这样得到了范德比尔特家的财富。”
  伊莎贝拉定定地盯着皮笑肉不笑的威廉看了几秒钟。
  “我不信。”她轻声说道。
  “不相信什么,我亲爱的女儿。”
  “一个像父亲您这样将祖父留下的家业扩展到如今这个规模,既有心机又有城府的人竟然会乖乖地让一个英国贵族牵着你的鼻子走,甚至拱手相让价值2000万的铁路股票。也许那的确是一个公爵头衔在美国的价格,但绝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会支付的价钱。”
  “为什么你会在结婚的第二天清早前来询问关于你的嫁妆的问题,康斯薇露?”威廉脸上的假笑敛去了,他挺直了脊背,专注地看着他对面的那个女孩。康斯薇露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否发现他的女儿早已不再是同一个人,或许他知道,只是他更欣赏如今的这一个,便不打算追究究竟是什么令他的孩子产生了这样的变化。
  或许伊莎贝拉才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那个孩子。
  康斯薇露有些难过地想着
  “因为,如果我希望能在这场与公爵阁下的婚姻中有着哪怕一点平等的地位,哪怕一点被听到的声音,哪怕一点反击的能力,我的嫁妆就是我唯一的筹码。”伊莎贝拉平静地说道,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威廉的身上,半点也没有听到康斯薇露内心的想法,“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任何可能性,让公爵阁下在不经我的允许的前提下,就无法动用我的嫁妆。”
  “这跟我与公爵阁下之间签下的协议相互矛盾,我最宝贝的女儿。”威廉眯起了双眼,“这可令人很难办。”
  “很难办,但不是不可能。”
  威廉沉吟了一会。
  “我只能这么说,我的孩子,公爵仍然对你的嫁妆有着绝对且完全的掌控,但当我的银行接到他要抛售股票的信函时,我会让他们确认一下那上面是否有你的签字。这样听上去如何,康斯薇露?”
  “听上去非常完美,父亲。”伊莎贝拉露出了一个笑容,向威廉伸出了一只手,后者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用力地握了握。
  “需要我给你一些经营婚姻的建议吗,孩子?”威廉在伊莎贝拉即将离开书房的前一刻突然出声问道,“尽管我的半路夭折了,但如果你问我,这只让一个人拥有更多如何应对的经验。”
  伊莎贝拉停下了脚步,思索了两秒。
  “不必了,”她回答,“然而,如果哪一天离婚对我来说是个可选的出路,千万要记得把你的律师的名片寄给我。”


第33章 ·Albert
  阿尔伯特·斯宾塞…丘吉尔是一个典型的英国贵族。
  这意味着许多事情,比如他永远举止优雅得体,喜怒不形于色;比如他从未为自己系过鞋带;比如他永远不会从高脚杯里喝红酒;比如他从未错过任何一场打猎季。
  比如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新婚妻子狠狠地揍了一拳。
  他的脸上因此留下了一块淤青,隐隐作痛地提醒着他那耻辱的一幕。当他早上在更衣室摇铃召唤爱德华上来服侍他时,这个60多岁早已见多识广的老管家看见自己主人的脸也不禁愕然了几秒。
  “别盯着看了,爱德华。”注意到自己的管家的目光似乎总是禁不住地往脸颊上瞄,阿尔伯特恼羞成怒地低声斥责了一句,“那不过是块淤青罢了,是我不知在哪儿磕碰的。”
  “抱歉,公爵大人。”爱德华迅速收敛了目光,对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来说,他正一一扣上搭扣的手仍然很稳。这个从他出生以前就在布伦海姆宫工作的管家本无需跟着他前来美国——那是他的贴身男仆的工作,让一个管家来做未免有些屈尊。只是切斯特在他即将启程时不幸跌了一跤,撞断了一根年久失修的二楼栏杆,摔下一楼,折断了脚踝。这才使得爱德华来到了纽约,一边为他更衣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旁敲侧击,,“公爵大人昨晚该摇铃让我送来一些冰块,这样至少到了早晨,淤青便会消下去不少。”
  “我认为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就将半个屋子的仆人都吵起来。”阿尔伯特冷冷地说道。手指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脸庞,疼痛使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请让我去为公爵大人您拿一些冰块来。”爱德华立刻说道。
  好让他的妻子知道她的那一拳用了多大的力气?“不必了,爱德华。”阿尔伯特没好气地回答,“我很好。”
  他知道自己或许真的值得在脸上来一下,毕竟像那样挑衅地与妻子说话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然而,这不代表康斯薇露就有权做出这等无礼粗鲁的行为。
  没教养的下等美国人!
  此刻,每每阿尔伯特想起她突然奋起向自己扬起拳头那一刻的景象,仍然会感到难以抑制的怒火从胃中翻腾而起,烧灼着他所有的内脏。24年以来,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令他如此愤怒,不仅如此,就像是在挑战他忍耐的底线一般,康斯薇露几乎是逐步地升级着她的行为,先是向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如同印度耍蛇人一般把玩着他的自尊;紧接着在婚礼前夕逃跑;最后,她不仅控诉自己试图在新婚之夜弓虽女干她,甚至还对他动了手,当他不过想行使全天下的丈夫理应拥有的权力。
  不可原谅。
  阿尔伯特恨恨地想着。
  唯有忏悔室里的牧师知道,当他假装对康斯薇露一往情深时,愧疚与负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内心;一边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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