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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着了。
我睡不着。
过了会,我轻轻地开口;“顾安。”
“……我在。”
声音听起来似是有几分失望。我并未在意;只道:“我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好么?”
顾安沉默了会;他道:“晚晚以前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我一怔,“是吗?我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顾安道:“不是的,以前你半夜睡不着时定会叫醒我,拉着我的胳膊,说,呆子我睡不着你起来陪我说话。”
经过这一年多,我心境变了,性子也变了不少。如今想起,我歉然道:“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那时的我还真任性。”难为顾安那时竟是忍了我这么久。
“不任性!”他很迅速地接话,“我不觉得会任性,我觉得很好。”
我笑着说:“那是你性子太好。”
他又沉默了。我又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这一年多做了什么?我听闻你在京城里当官了?你有见过皇帝么?我这辈子还没瞧过皇帝呢,是不是比寻常人还要英明神武?”
顾安含糊地道:“并……并没有做什么,也算不上是官。”
听他这说法,看来是发生不少事了。他此时又补上一句,“晚晚,我没有隐瞒你。”仿佛怕我不信,他坐了起来,虽是隔着帘子,但我却能想象出他现在肯定是一副着急的模样,“我在京城里留的时间不长,一半时间是在帮隆亲王办事,另一半的时间是在锦门里。”
忽然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我问:“你在做什么?”
他道:“找东西。”
我想了想,还是掀开帘子,趿了棉鞋,踱步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实在是吓了我一大跳,这里有好几个箱笼,里面整整齐齐地堆叠了不少玩意,粗粗一看,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各式各样的团扇,胭脂水粉,还有许多精致的首饰。
我道:“你该不会在京城里开了什么铺子吧?”
顾安转过身来,他手里多了样东西,是一把小巧的袖箭。我眼睛不由一亮,先前铁匠老李给我做的那把袖箭丢了,我可是心疼了好久。
我道:“你在京城买的?”
顾安轻咳一声,“不,是……是……”
我抬起眼,“是什么?”
他咳了又咳,小声地道:“我在京城里看见有家打铁的铺子,生意很是兴旺,于是便请求里边的铁匠教我,学了数月后,这是我打出来的第一把袖箭。”
我接过袖箭,细细地打量着,手艺虽是不能说顶好的,但是也算不错。
我还回给他,夸赞道:“第一次做成这样,你还挺有天赋的。”
他却是一脸愕然地看我,“晚晚不喜欢?”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是要送我?”
他搁下袖箭,将箱笼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不喜欢袖箭不要紧,我这里还有其他,扇子,簪子,绸缎,耳坠,手钏,还有这个……”他顿了下,“买的时候老板说是用来画眉的,叫做……孩子袋。”
我被呛了下,哭笑不得地道:“是叫螺子黛吧?”
他点头,“对,对,是螺子黛。”
我瞧了眼箱笼里的其他玩意,问:“隆亲王给你很多银子么?”
他似是想起什么了,又搬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小红木箱子,他也不避讳我,直接在床榻的枕下拿出了钥匙,轻轻一拨,箱子里原来都是些银票。
他对我道:“这是我这些年的家当,”他数着,“隆亲王每月给我月银一百两,办事时价钱不一,有高有低,后来来了锦门,二门主每月有五百两的月银,现在全部都在这里,我算过了,总共是三千六百三十二两。”
我细细一想,“不对呀,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少才的。”隆亲王每月一百两,这么多年了,就算不算其他,也不该这么少的。我笑着调侃,“我听说京城里的花魁黄金万两一夜。”
他急道:“我没有乱花银子,也没有见什么花魁。”
我笑出声来,“我没有这个意思,方才我只是随口一说,银子是你赚的,你要怎么花我也没有意见。我……”
他打断我的话,“我真的没有没有见什么花魁,我在京城里留了半年,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顾安将箱子给我,“全都给你。”我一愣,他又认真地道:“我会努力赚银子养晚晚,养飞花山庄,我还会想办法救活阿爹,所以……”
他顿了下。
我以为他又会说给他一次机会。但是不是,他期盼地看着我,“再唤我一声呆子好么?”
我轻声道:“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的头有些疼,想睡了。”
他眼里虽有黯然的神色,但是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明日魏离就过来了。”
“嗯。”
。
魏离过来的时候,已是午时过后。那时我刚刚在房里用完午饭,喝了最后一口汤。
“开的药可有按时服用?”
“有。”
“这几日有何不适?”
“无。”
“唔,我现在给你把把脉吧。”
“不必了,先给晚晚把脉吧。”
我的听力是愈发地好了,明明他们离我很远,可我却能听得一清二楚,也许这是人造人的另外一个特征。我也未在意,成为人造人后,我养成了一种天塌下来也不慌的习惯,即便现在有人告诉我,我不是人是只兔子,想来我也不会有大的反应。
只不过……
顾安生病了么?明明我昨日见他脸色还挺好的,也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我沉思着,顾安和魏离已是进了来。魏离见到我,目光立马凝在了我的身上,“美!果真美到极点了!”
顾安沉脸。魏离摸鼻子一笑,“人造人果真与众不同。”他的眼里纯粹是一种对人造人的好奇,“若是江湖里到处都是人造人,怕是所有江湖美人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我淡笑道:“若真是如此,这江湖也怕是要乱套了。”想想也觉得可怕,你放血毒我,我放血毒你的,估摸不到半天就能死上一大片的人。
魏离替我诊脉,面露怪异,“奇矣,人造人脉象竟是与常人无异。玄飒秘笈真是博大精深。”
顾安道:“要怎么才能驱逐掉她脑子里的声音?”
想来之前顾安已是和魏离说过了,只见魏离沉吟片刻,道:“以我目前的医术,说要驱逐委实困难,但是我能压制住一段时日,之后再想其他法子。不过……”
他看了顾安一眼。
我问:“不过什么?”只要能压制住宇文墨泽的声音,我做什么都愿意。
魏离道:“药物相生相克,虽是能压制住,但是会有些不良的反应。比如,你的脾气会变得很暴躁,甚至看什么都不顺心,也许还会性情大变。不过若是停止服用后,这些反应都会逐渐消失。”
我本是有些犹豫,可是听到后边,我下定了决心。
我实在担心有哪一日我做出一些自己都不晓得的事情来。
之后我又问了些有关阿爹和阿娘的情况,魏离一一答之。我听罢,又问:“魏大夫,依你所看,我爹醒来的机会大不大?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
魏离目光闪烁了下,仿佛又什么迅速地从他眼里闪过,我看得极是分明。
他道:“没有。”
正在执笔写药方子的手微微地抖了下,我将这些收进眼底。
我开口道:“魏大夫,药会很苦么?”
魏离笑道:“良药苦口。”
我也笑了下,又道:“上回云裳给我带了样糕点,说是锦门的厨娘做的。我也不太记得它长什么样,只记得味道是甜甜的。”
我抬眼看向顾安,刚好撞上他望来的目光,他道:“我去灶房里看看。”
魏离搁下笔,“你支开他想和我说什么?”
我道:“魏大夫果然是个聪明人。”
魏离道:“他当初只是迫不得已,你恼了他这么久,他心里也不好受。我识他多年,从未见过他会为了一个姑娘尽心至此。他若是搁在帝王家里,恐怕为了你也会甘愿去当昏君。他就是傻子,在京城的时候,他简直是挥金如土,见着一样玩意便问我晚晚会不会喜欢,明明不值那么多银钱,他偏偏却花得心甘情愿。他在京城里悄悄地买了间房屋,四进的院落,里边有好几间厢房都是用来摆放给你买的东西。可他却不舍得花银钱在自己身上,上回有件衫子破了个洞,我让他去裁件新的,你知他说什么?他竟说一两银子的成衣贵,不能乱花钱,不然以后没钱养你和飞花山庄!”
魏离重重地叹气,“简直傻得无药可医了!”
听魏离这么一说,我方是记起顾安身上的衣衫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黑衣或是蓝衣。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有些酸有些涩,似乎还有些疼。
我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异样,沉静下来。
“魏大夫,你是不是知道救我爹的方法?”
“没有。”他一口否决。
我道:“我晓得你有的,但是你顾及他,所以才没有说出来,是不是?”我又道:“魏大夫,请你告诉我,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去做。我不会告诉顾安。”
魏离看着我,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敏感得多。”
我道:“也许是女子生来就有的细心,我方才你见说话言辞颇有闪躲,仿佛在避着谁。”
魏离低声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方法于你而言不难。你可知沧澜山?”
我道:“是指与鞑子国相邻的那座高山?”
魏离颔首,“沧澜山有一奇物,名为犀兰草,生于雪山之巅却万年常绿,用作药引有起死回生之效。”
我道:“是因为沧澜山太险,所以魏大夫才不愿告之?”
“非也。”魏离道:“这世间,但凡是珍宝奇物,想要得之定少不了涉险,犀兰草太过珍贵,长于雪山之巅且其周围有两条雪蟒守护。这两条雪蟒是剧毒之兽,一旦碰之,五步之内必死。”
我听得却是一喜,“我不怕。”
魏离道:“所以我刚刚我才说,这方法于你而言不难,那两条雪蟒对你并无任何威胁。只是你可有把握能一人攀上沧澜山?”
我坚定地道:“我不怕,我可以的。”
魏离道:“他若是晓得我告诉你这方法,我的药草院子怕是会不保了。”他又道:“你先服几天的药,看看我这药方子能不能压制住,若是效果不错的话,到时候再从长计议去沧澜山一事。”
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做申论的真题做得快要吐了……还是写文有爱呀。
捂脸,我对不住那些强烈要求虐男主的童鞋,写到这里我发现我不忍心了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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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离的神医之名果真是名不虚传。服用了好几天的药后,脑子里的声音也渐渐地消失了。心中暗喜;趁顾安去主持锦门事宜的空隙;把魏离叫了过来。
道:“魏大夫的药很好,这几日再也没有出现过那道声音。”
魏离伸手替把脉;片刻后他沉吟道:“那么这几日可有觉得心烦气躁?”
细细一想;回道:“没有;一切如旧。”当初魔门都能心平气和地和宇文墨泽相处了一年多,现就算心烦气躁,估摸着也能压下来。急切地道:“爹的事不能再拖了;越快解决越好。魏大夫;还请帮一个忙。”
魏离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羊皮纸和一个白瓷瓶;“这是去沧澜山的地图和一个月的药。”
感激地道:“多谢。”收起地图和白瓷瓶;此时魏离轻声地叹了句;“其实若是能由他护去沧澜山,那必定是万无一失。只是……”
接道:“明白的。”
以顾安的性子,他不会容去涉险。晓得魏离为何不愿将方法告诉顾安,若是顾安知道后,他肯定会毫